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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转眼已是深秋。
此时距迟沐狐狸被抢走,已过了两月有余,然而迟沐却还是没有参透“明心见我”的真意,仍未踏足道途。
这么长的时间毫无寸进,要说不沮丧,不灰心,那是不可能的,好在每当迟沐怀疑自己,想要放弃时,仙师都会适时地跳出来开导他,让他相信自己终有一日能够履足道途,成为一名修者。
“老头,你没有骗我吧?真有人花了二十年,才勘破道途,成为修者?”山野间,迟沐一边踩着厚厚的落叶寻找猎物,一边跟仙师闲聊。
随着与仙师的交流增多,迟沐发现,仙师并不如他自称的那般有威严,反而就想一个碎嘴的邻家爷爷一般,因此称呼也就从原来的“仙师”变成了现在的“老头”。
“喂,臭小子,你竟敢对本仙师如此不敬,竟叫我老头?”仙师在迟沐脑海中大声嚷嚷着,然而话语间却并不生气。
“可我也不叫臭小子。”迟沐立刻展开了反击。
“叫你臭小子,不是显得亲切吗?多少人求着让我叫臭小子,本仙师还懒得叫呢,你真是不识抬举。”迟沐怀疑仙师的修为大部分都修在了嘴上,他这嘴上功夫能顶三个老太婆。
“那我喊你老头,不是一样显得亲切吗?”跟着仙师斗法几个月,迟沐的嘴皮子也是越来越利索。
仙师一窒,一时竟无法反驳,但他随即就找到了让迟沐服软的方法。
“你到底还想不想接受本仙师的教导?”仙师好整以暇地问道。
这下轮到迟沐傻眼了,修道一途,他一窍不通,自然是要仰仗仙师的,没办法,他只能服软。
“仙师,我,不,臭小子错了。”迟沐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哈哈哈……”迟沐的脑海中传来仙师嚣张的笑声。
“仙师你别只顾着笑,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听到仙师的笑声,迟沐就头大,赶紧打断了他。
“咳咳。”仙师清咳两声,以一副教育后辈的口吻说道,“当然是真的,那个人叫明怀,你别看他花了二十年才入道途,但他可是无数修者心中的偶像,你知道他最终到达了什么境界吗?”
迟沐自然不知道,于是很配合地问道:“他最终修到了什么境界?”
“通天境1仙师的声音突然亢奋起来,然后用一种神往的语气说道,“通天境啊,那可是天境第八境,距离天境第九境天道境只有一步之遥埃”
从仙师神往的语气中,迟沐就知道仙师肯定没有修到这个境界,于是便促狭地问道:“不知仙师你是什么境界,比起明怀如何?”
“臭小子,你问这个干什么?”仙师隐约感觉到一丝不详的气息。
“没什么,只是仙师你自称有仙人之姿,想来应该不比明怀差吧?”迟沐忍住笑意,故作正经地说道。
“啊呸1仙师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不就是想嘲笑老夫不如明怀吗?我还告诉你,老夫还就认了,这有什么可丢人的?你知道古往今来修到通天境的总共才多少人吗?”
被仙师这么一说,迟沐还真是来了兴趣,便问道:“难道很少吗?”
“岂止是少,简直就是凤毛麟角。”仙师说道,“古往今来多少天骄,可最终能成就通天境的却不足十指之数。”
“这么少?”迟沐吃了一惊,虽然通过这些日子他自己的体会,知道修道确实不易,但没想到竟难到如此地步。
短暂的惊愕之后,迟沐忽然问道:“那有没有人修到过天境第九境,进入过天门?”
“没有。”仙师回答的很干脆。
“一个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
迟沐突然陷入了沉默,他对这个答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一时间仍是难以接受。
按照仙师的说法,关于他突然觉醒的真相就藏在天门之后,但要是从来没有人到达过天道境,他又拼什么能修到天道境呢?那他所求的真相不就是镜中花,水中月,终究只是一场空吗?
仿佛感受到了迟沐的消沉,仙师忽然道:“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担忧是最没有价值的,前人做不到的事,未必后人就做不到;前人未曾到达的境界,未必后人就不能修至。”
顿了顿,仙师接着说道:“我承认我修为不如明怀,但我不承认我不能修到天道境,若是我没有受伤,现在还是巅峰状态,就算前面是油锅地狱,也要闯上一闯,不向前,怎知不能到?”
“修道,本就是逆天而行,天都可逆,还有什么不可能?”仙师似乎是回想到了他叱咤风云的场景,一时间竟是慷慨激昂。
似乎是被仙师的情绪所感染,明怀的心情也慢慢明朗起来。
是啊,谁又敢说前人做不到的事,今人就也做不到呢?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迟沐在心中默默念着这句仙师鼓励他的话语,慢慢的又有了勇气。
虽说他现在未入道途,只是一介凡人,但将来的事谁知道呢?便如明怀前辈一般,即便二十年才入道途,可最终的成就又有几人比得上呢?
“多谢前辈,这些日子若不是有前辈时常开导,臭小子指不定怎么样呢。”迟沐由衷地说道。
“我是真的很想吃烤羊羔。”
本来迟沐还觉得很感动,结果仙师一句话,直接让他破功。
“碍…那个……将来,等我将来有能力了,一定让你吃个够。”迟沐无奈地打着哈哈。
“臭小子,就会开空头支票。”仙师恢复了他为老不尊的本性,不满地抱怨道。
“今天就先打只鹿,权当是利息。”迟沐忽然看见前边跑过一只鹿,当即就来了精神,一边压低身子跟了上去,一边低声地跟自己脑海中的仙师说道。
“嘁。”仙师回应他的,就只有这一个字。
迟沐也不管他,全部精神都放在远处那只鹿身上。但他今天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最终他也没能猎到那只鹿。
秋日天短,感觉还没过多久,天色就暗了下来。迟沐无奈,只能两手空空地向着村子走去。
“迟沐哥哥好。”
刚走进村口,就听到了一声甜甜的童音。迟沐眼前一亮,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梳着两个朝天辫,正忽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
“是小然啊,这个时间不是该吃饭了吗?你怎么还在外面玩,小心妈妈等着急了。”迟沐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慈爱地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
“哎呀。”小女孩推开迟沐的手,略有些生气地说道,“都跟迟沐哥哥说多少次了,不要摸小然的头,会长不高的。”
“刚才是哥哥不好,哥哥以后再也不摸小然的头了,小然不生气好不好?”迟沐悻悻地收回手,赶紧给小丫头道歉。
不知为何,每次当他看见这个小丫头时,心中总有些异样的感觉,觉得自己仿佛与她很亲近,总是不自主地就想要抱抱她。
“那迟沐哥哥说话要算数。”小女孩仰着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迟沐。
“当然,迟沐哥哥一向说话算数。”迟沐蹲下身子,说道,“要不我们拉钩?”
“好,我们拉钩。”小丫头伸出脏兮兮的小手。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一大一小,两根手指拉到了一块。
“好了,赶紧回家吧,一会儿你妈妈该出来找你了。”迟沐道。
“才不呢。”小丫头显然不想回去,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朝着迟沐递过来,道,“迟暮哥哥,你看,这是我爸爸给我做的小鸟,它飞的可高了。”
迟沐结果小女孩手中的东西,仔细打量起来,那是一只木头做成的鸟,做的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出自小然爸爸之手。
小然的爸爸叫朱森,是村里的木匠。由于石崖村是个猎户村,所以朱森在村里并不怎么受待见,只有谁家偶尔要做个桌椅之类的东西时,才会想到他。
“好漂亮的小鸟埃”迟沐赞叹道。
“这只鸟不仅漂亮,还会飞呢。”小丫头说着,就从迟沐手中拿过木鸟,放在嘴边哈了哈气,然后甩动着小手臂,将其丢了出去。
迟沐吓了一跳,心想可别摔坏了,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他呆住了。那木鸟居然没有直接摔倒地上,反而在空中悠悠地飞了起来。
“真是太神奇了。”过了半晌,迟沐才幽幽感叹出声。
“厉害吧。”小女孩看着迟沐惊愕的神情,一脸骄傲。
“厉害,真是太厉害了。”迟沐的目光追随着木鸟的身影,由衷赞叹道。
正当迟沐惊奇于木鸟也能在天上飞时,忽然目光一变,神情紧张起来,却是那木鸟好巧不巧,刚好落在了赵继业头上。
“哎哟。”只听赵继业发出一声惊呼,接着便捡起了摔倒地上的木鸟,环视四周道,“这是谁的破鸟,竟敢砸老子。”
说着,赵继业便用力把木鸟摔在地上,只听“嘭”的一声,木鸟顿时四分五裂。
看着自己心爱的玩具被摔碎,小女孩立刻就哭了,边哭边指着赵继业骂道:“坏人,坏人,你是个大坏蛋1
“什么?你敢骂我?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丢到山林深处,让你给老虎豹子当早餐。”赵继业带着他的四个手下走了过来,盯着小女孩恶狠狠地说道。
听到赵继业的恶狠狠的话语,小女孩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边断断续续道:“我,我要去,告,告诉我爸爸,让他,揍,揍你。”
赵继业当场就乐了。
“在石崖村,向来只有我赵继业揍人的份,还从来没人敢说揍我,今天我就让你长长记性。”
赵继业说完,便对着手下四人一使眼色,竟是连个小女孩也不打算放过。
赵继业手下四人也是一呆,显然他们也没想过有一天要对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动手。
“你们是死人吗?还是说要本少爷亲自动手。”赵继业显然是气急了,对着四人恶狠狠地吼道。
四人俱是一凛,但一时间仍是拿不定主意,正在这时,却见一人从四人中走了出来,面色狰狞地向着小女孩走过来,正是那个长相文秀的青年。
他之前在帮赵继业抢狐狸时丢了面子,这次无论如何要挽回自己在赵继业心中的形象,因此他第一个站了出来。
“小丫头,这可怪不得爷爷,谁让你惹了不该惹的人。”文秀青年面色恐怖,说着就伸手朝着小女孩脸上打去。
然而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的手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赵继业,你也欺人太甚了,居然连个小丫头都下得去手。”迟沐用力甩开文秀青年的手,盯着赵继业恶狠狠地说道。
本来迟沐还在犹豫要不要插手此事,加之仙师也在脑海中劝他隐忍,他几乎就要转头走掉,可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似乎在某一个时空,在某一个时刻,也有一个小女孩,哭着向他奔来。
他的心骤然一疼,那种疼痛完全不同于拳脚打在身上的感觉,就像是他生命中的某一部分,被强制剥离出来一般。
在那一刻,他知道,他不能走,如果他走了,他将会遗憾终生,他将不再是他。
所以他决定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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