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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该死…”
洪山拼命挥舞着手上的砍刀,口中不停低声骂着。
跟宋家的仇怨让他花了不少时间残害对方找来的帮手,从而彻底断绝宋家香火。
为了斩草除根…洪山甚至特地找了个风水师傅,据手下说是从城里来的高人。
虽然西装革履不太像道士,可确确实实有本事在身上。
比如挥挥手就能放出黑气,黑气带着刺骨的冰寒,隐约还有厉鬼哭嚎之声。
洪山叹为观止,他觉得真正的神仙也不过如此。
所以他花大价钱跟风水师傅求了宝贝,为的就是能够准确从乘客中找到宋家帮手。
果然,钱没白花。
宝贝很灵,他这段时间也抓到了四五个脸上涂着白色粉末的怪人。
那些人什么都没交代,所以洪山选择了继续在这里蹲守。
直到今天,他一眼就盯上了王锦。
一方面是因为宝贝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悸动,另一方面则因为…
那个白毛幼女实在太他妈赞了。
只是洪山做梦都想不到,他一直没放在眼里的年轻人一出手就是这种场面。
几十颗桃树,漫天的桃花。
比那什么脑瘫黑气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显然,王锦是个高手。
而自己刚才还打算看他跪地求饶的样子,甚至还想着抢走他怀里的幼女。
这他妈不是找死吗?
洪山偷偷看了眼王锦,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刚才的从容。
他咽了口唾沫,拼命劈砍面前的桃树。
王锦挑了挑眉毛,把蹦着高的小姑娘拽回身边。
他发现一直被自己当成普通人的洪山,身上似乎有点问题。
歌声依旧悠扬婉转,桃树附近升起了淡淡的瘴气,令人头晕目眩。
可洪山没有受到影响。
他并没有像其他打手一样浑浑噩噩地站着挨打,而是慌慌张张地四处观望,似乎很想离开这片空间。
有什么东西威胁到了他的生命。
王锦叹了口气,将灵感调动到极致。
眸子变成深渊一样的纯黑,少年缓缓皱起眉头。
他看到了。
洪山的背后有团不成型的黑气正在涌动,而这男人的脸正以恐怖的速度干瘪下去。
黑气升腾,在洪山肩膀凝成了婴儿头颅的形状。
婴儿探出头看着王锦,缓缓咧嘴,露出笑容。
“你还真勇敢。”
几乎是瞬间,王锦下意识伸手后仰,做了个标准的投掷动作。
然后发现猩红武装没有动静。
这东西还维持着那种即将超进化的剪影状态,没办法做出回应。
“啧。”
婴儿头颅一闪而逝,王锦撇了撇嘴。
洪山似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毫不犹豫地往外跑,可不管怎么走都会被桃树挡住去路。
很快,他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原本魁梧的汉子变得瘦骨嶙峋,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灰黑色。
唯独肚子高高隆起,撑破了衣衫。
王锦甚至能看到他青黑色肚子上的一道道青筋,仿佛下一秒就会爆裂开来。
“这种气息…有点眼熟,不过又有点区别。”
年轻人摸着下巴思索,解除了桃花源。
桃花,桃树,村民。
这些全都消失不见。
仿佛刚才的只是一场幻梦。
当然了,这场幻梦造成的影响不可小觑。
包括洪山在内的三四十个打手全都没了意识,死狗一样躺在积水中。
“傻仔,刚才那是什么啊?”
小姑娘蹦跶了两下,似乎很喜欢刚才的场景。
“现在还不能说,等会儿告诉你。”
王锦揉了揉胡小北的发丝,轻声说着。
桃花源的副作用很奇怪,它在使用后一个小时内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不然就会凭空消失。
“好哦。”
胡小北没有多问,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伸手牵着王锦的衣角,另一只手则抓着风衣下摆,努力不让它们沾上污渍。
王锦叹了口气,弯腰背起这手忙脚乱的小家伙。
然后接过小黑递过来的东西。
是个模样奇怪的手掌吊坠。
血肉已经被风干,黑乎乎的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
从大小来看像是猴爪,只是上面没有毛发,掌心的皮肤也不粗糙。
这个大小…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婴儿手臂,而且是没足月的婴儿。
这东西本来被洪山藏在怀里,现在他成了半死不活的竹竿,护符自然从衣服缝隙中掉了出来。
王锦扫了一眼,兜头浇上了半瓶抑制剂,又来了半瓶血毒。
然后一脚踹进了水沟。
拥有者还没死透,这样的怪谈物品基本跟定时炸弹差不多。
更何况这东西明显不对劲,正常人谁能用一截尸体当护身符?
“傻仔,我们得尽快了。”
身后的小姑娘紧了紧搂住他的胳膊,贴在王锦耳边轻声说着。
“嗯。”
王锦点点头,速度再次提升了一截。
洪山的突然出现让他推断出了不少东西。
自己要找的宋排头失踪了,宋排头的儿子正拼命找帮手。
洪山跟宋家有矛盾,所以在半路截杀宋家的帮手。
至于找帮手做什么…王锦就不清楚了。
他得想办法查清这一点。
——
青丘。
这里是胡仙的故乡,也是个很特殊的怪谈场景。
非要说的话…跟明月小区很像。
由于特殊性,它的地点并不会发生改变,也没办法通过类似场景进入。
从久春到青丘需要半天的车程,可大部分胡仙并不在意。
这里是他们的家,平时的青丘对于胡仙来说是难得的修行之地。
生机盎然的高大树木令人辨别不出品种,可那闪烁着白色荧光的流苏状叶子仍旧照亮了小半个青丘。
空气中飘荡着微微发亮的光点,似乎是那些树的种子。
一座座草庐整齐地坐落在远处,偶尔会有几户冒出炊烟。
常年挂在头顶的明月每时每刻都在挥洒皎洁的月光,微凉的北风让这里四季如春。
风声吹过摆在角落里的土埙,宁静悠长的调子在每个人耳边回荡。
如果要比令人喜爱的程度,几乎只有没被损坏的桃花源能够与之匹敌。
可惜…此刻的青丘,跟往日不太一样。
树木被焚毁,荧光叶子随风飘落,像是在哀悼生命的消逝。
草庐化作灰烬,几道身影正在附近哭泣着忙碌。
头顶的月亮被削掉了小半边,向下流淌着晶莹剔透的银色血液。
北风带着丝丝血腥味,让土埙声多了几分悲凉与哀伤。
破碎的音符在入口附近徘徊…带着丝丝怨毒。
门口是两排造型奇特的枯树,无论是树枝还是树干都闪烁着森然寒光。
树枝上贯穿着几十个带着不同动物特征的人影,他们有气无力地挣扎着。
血液顺着树枝洒向地面,落在两只缩成一团的狐狸身上。
狐狸时不时睁开迷茫的双眼四处观望一圈,发现没什么问题后再次缩成一团。
路过的胡仙会看一眼那棵铁树,轻轻叹气。
那里同时上演着死亡与新生。
胡家长力战而亡,修为记忆全部散尽,就连也消散在空中。
不过他们实力强横,能够在死亡后重塑肉身,成为懵懵懂懂的狐狸。
一切从头开始。
可惜…哪怕再次修成人形,也是拥有全新记忆的另一位胡仙。
在树上受刑的叛党实力不足,他们不会经历胡家长老那种过程。
这些人会被成百上千年地挂在那里,直到变成浑浑噩噩的空壳。
再然后会发生什么…只有几位太爷太奶清楚。
一身白衣的胡灵听着耳边风声,坐在铁树旁一边喝酒一边愣神。
脚步声响起,胡灵像是没听见一样。
胡火换下了那身火红的修身长裙,跟胡灵穿着同样的简单白衣。
她叹了口气,坐在胡灵身旁。
“还在生我气?”
胡火犹豫片刻,语气罕见地轻柔了起来。
“有点吧。”
胡灵灌了口酒,看着那两只一动不动的狐狸。
其中一只身旁摆着酒壶和长剑,跟胡灵腰间的高度相似。
“你没说过…牺牲的是我爹爹。”
“抱歉。”
胡火的声音有些更咽,这表现冷漠的胡家管事轻轻拥过胡灵的头,试图用自己单薄的肩膀给她点依靠。
“在桃花源的时候,那小子问过我关于怪谈的事。”
胡灵没有反抗,她轻轻靠着胡火。
“我有时候会想这些,虽然没什么用。”
“你说我们真是不死的吗?为什么我没见过上千岁的长辈?”
“如果我们能够繁衍又不会死,那数量应该很多才对。”
“…”
胡火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胡灵,就好像第一次认识她。
良久,她轻轻开口。
“你以前从来不会想这些。”
“啊,抱歉。”
似乎是发现胡火的表情有了变化,胡灵止住了自己的猜测。
“我不能让脑子闲下来,不然总会想到爹爹。”
“他教我喝酒,也教我用剑。”
“虽然整天醉醺醺还很臭…不过是个好爹。”
胡灵絮絮叨叨,眼眶也有些发红。
她看着缩在自己身旁的狐狸,想从那双迷茫的眼睛中找到哪怕半点熟悉的神色。
可惜,什么都没有。
就连花色都不再相同,完完全全就是个陌生人。
胡灵有时候会想,所谓的重塑肉身会不会就是个噱头,只是为了让死者家属不那么伤心。
“…”
片刻的沉默。
胡火轻轻拥抱着胡灵。
她其实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严肃太久不知道怎么正常沟通。
犹豫片刻后,胡火再次挑起话题。
“听说王锦带着小十七出了远门。”
“我听说了。”
胡灵点点头,接过了话茬。
“算是个不错的主意,毕竟久春现在很乱…而且是因为他才乱。”
一旦涉及到打打杀杀,胡灵的思路就变得清晰而又顺畅。
“就当他给自己放个假吧,小情侣总要一起出去旅旅游。”
“他去哪了?”
胡灵一边问一边举起酒壶,灌了口酒。
“昭州县,陈家围子。”
“噗!”
胡灵一口酒没咽下去,差点把自己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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