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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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人来人往，他们赶着上山砍柴，一个清瘦的男人带了一个三四岁的男孩也一起赶往了山上。

男人边砍柴，边找了草药给男孩的背篓里放，两人走到了仙人山脚下，男子朝着山上拜了拜，男孩也跟着拜了拜。

“爹爹，有了这些药，阿娘的病就会好了吗？”，

男孩满是期盼的看着父亲，等待回答。

“嗯，只要吃了这种药就会好起来”，父亲点头回答。

男孩开心的背着自己的小背篓，心里全是娘亲好起来的情景。

两人背了柴和草药回到了村子里，然而气氛却是不太对，人们都看着他也不说话，男子加快了脚步，当他步入自家院门时。

他呆滞了，院内有纸钱和焚香，屋内有哭泣声。

“阿小”。

他扔下了柴木，跑进了屋内，而后的情形是，妻子已经断了气，连她最后一眼也没看到。

“为什么，为什么？”

男子哭泣着。

男孩看到了这个场景，他小声的问姐姐：“阿姐，阿娘怎么了？”。

“阿娘她太累了，睡着了”，姐姐这般回答他。

“阿娘，醒醒，醒醒呀”，男孩想要去喊醒娘亲，可怎么也喊不醒。

父亲一把抱住了男孩，告诉他：“没事的，娘亲她太累了，她会睡很久，我们不要打扰她”。

男子带着男孩离开了屋里，告诉他千万不要去打扰娘亲，然后把他交给了隔壁黑叔叔。

“小凡啊，我带你去姥姥家住几天啊”。

一听要去姥姥家，男孩二话不说就跟了去了。

之后的几年里，男孩再没见到过娘亲，以为是娘亲还在睡着，房屋也从没打开过，直到一天，他从梦里惊醒，偷偷打开了娘亲的房门。

那一刻他崩溃了，娘亲根本早就不在了，原来所有人都在骗他，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死亡。

但他依旧笑着道：“阿娘还活着”。

后来，山上的狼妖变多了，很多村民不幸被害，村民们以为是山神生气了，于是组织了在仙人山上建了山神庙，祈祷山神能够再次保佑他们。

但根本没用，原本一百来户如今只剩下一半人口。

一次狼妖冲进了村里，父亲为保护两个姐弟而被狼妖活活咬死。

幸亏一个修行者的及时出现，才杀死了那些作怪的狼妖，男孩亲眼目睹了这可怕的瞬间，他哭不出声，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半夜，男孩离开了村子，独自爬上了仙人山，进到了那座山神庙。

出来之后性格大变，十岁不到的孩子，突然拥有了诡异的力量，他也一路跟随了那个修行者来到了宗门。

他的能力和天赋被宗门认可，选为了道童，一路成为了外门弟子，但因为他的能力实在太过诡异，宗门没让其成为内门弟子，虽然实力很强，但被拒之门外，也受尽了其他人的冷嘲热讽。

“李凡基，那个天才进入内门了”，

很多人都在羡慕那个剑道天才李凡基，他看着那个和自己名字相差一个字的人，拳头捏出了血。

奈何，天意如此对他，他不服。

一次，他抓到了机会，想要和这所谓的天才一较高下，但他失败了，不是他打不过对方，而是在最后关头被执法长老抓住了。

“一个外门弟子而已，竟敢刺杀内门天才弟子，给我打入天牢”。

只因执法长老的一句话，并没有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就这样进了天牢，这一关就是二十年，受了二十年非人的折磨。

从此，宗门只知李凡基，不知李小凡！

天牢里，披头散发的他整日被铁链锁骨，身上更是干枯消瘦，这时，体内诡异的力量也开始逐渐苏醒了起来。

一天，宗门举行了大比，许多执法弟子都参加了，他抓到了机会一举杀死了看守的弟子逃了出去。

他混入了观众之中，看着大比的落幕，而那个和他名字相似的人已经跨入了天级，甚至还成为了神储的追随者，是那般的耀眼。

眼中的愤恨和不甘化成了黑暗之色，他想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不比李凡基差，他自愿去了西海岸战场，一路漂洋过海，终于到了西海岸。

在战场上，他的诡异力量杀敌无数，但宗门修士们还是很忌惮他，一次对战时，敌方出动了很多天级以及机甲傀儡，甚至伪神。

那一战他们输了，输的很彻底，七位神储大人死了两个，十六位神储追随者，死了一半，他的也被一道剑光无情的摧毁，尸骨无存。

这是伪神的一道剑光，哪怕是天级都难以保留元神，而他的诡异力量并没有被毁灭，他吸取了无数的死亡气息，重新化成了人形。

这时候，他不想再打了，也不想去证明自己比谁强，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只想回到自己出生的小山村。

当他回到了小山村，回到了这个偏僻的地方时，这里已经只剩下残垣断壁，村民们早就没了踪影，他用回溯的手段得知，这一带诡怪越来越多，早就在十多年前就被灭村了。

“啊……”

他愤怒的杀死了这片山脉里的所有的山精鬼怪，陷入每日每夜的自责之中。

如果自己早点回来，如果自己没去找李凡基比试，如果不去西海岸证明自己，就不会发生这无可挽回的事了，可一切都晚了。

如此这些。

全是“黑雾”给我看到的记忆，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他的执念，那小山村也早就不复存在了，全都是他的念想。

李黑山、杨二婶、沈大娘、杨小小、胡老村长、李小琳，还有那些村民们都只是他幻化出来的记忆，早就不存在于世间的人。

简直太可怕了，这一切都只是假象，还那么的真实，我的感情深深的被欺骗了……

“所以，我昨晚吃的到底是些什么？”

我最关心的其实是这个，胃里突然不舒服了起来。

“放心吧，你吃的只是假象而已”，

李小凡笑了笑，不过还是那般诡异，鬼才信吧。

“你在山神庙里得到了什么？”，

他诡异的力量，和突然性格大变都源自这座山神庙，我也很想弄明白。

“死玄之力，是之前那位“山神”，不，一个天级修士临死时留下的死之气息，你可以自己感受一下”，

山神庙门打开了。

我咽了咽口水，走进了这阴深深的山神庙。

这和去到英灵殿的时候很像，但却多了几分悲凉之感，有一种不甘和绝望。

这里也满是黑色的气息，“山神”雕像是一个修士的模样，一身黑白道袍，这是雕刻的，按理说，村里修建山神庙的时候，并没人见过这神秘修士才对。

但这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人又是谁呢？

当我直视它的眼睛时，那一刻犹如陷进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宛如打开了地狱之门，这就是死亡气息吗？

一种深深的悲痛和绝望，就如被李小凡那鬼东西给缠身时一模一样，大爷的，真是不想再体验一次这种感觉了，简直太难受了。

“不经历死亡，如何知晓生为何物，什么是生，什么是死，生与死轮回不止，生即是死，死亦是生。世间有阴阳，阴阳即为混沌，生为阳，死为阴，天地生灵之气为阳，诡邪死玄之力为阴。众生只修生之道，不参死之法，难入神之境，奈何本尊大寿将至，再无时间法参透这阴阳道法，无缘踏入神境，只愿有缘人能承我道法，受这死玄之道”。

有个苍老的声音在我脑子里回荡，想必这就是那位修行者的遗言了吧。

“能否理解和承受这死玄之种，就看你的意志和忍受力了”。

什么，毅力和忍受力？这是玩的哪出，难道还有生命危险的吗！

一道黑色气息没入了我的双眼，那种感觉就像是抽光了我的灵魂。

这是要被玩成真的死人啊！

无尽的黑暗和悲痛袭来，透过傀兵外壳通过神念渗入灵魂，我看到混沌天下一片死寂，失败感和不甘心。两仪宗输了，神宗联盟毁灭了这片天地，所有的天地灵力被无情的抽走。

两仪混沌法阵被破，渔村被毁，全村无人生还，小妮子、爹、娘、舅舅、林二柱、王白泽、李一茂、秦大夫还有秦雪遥，所有渔村之人全部死光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局，这都不过是假象而已，这死玄之种也不过如此！

“绝对不可能！”

我在嘶吼着，可喊不出声响，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小道子回家了”，

母亲伸手呼唤着我，就跟小时候一样，很温暖。

“哥哥，咱们回家”，

小妮子也伸手拉住了我，我很开心的点了点头。

“道儿，回来吧”，

父亲一脸的爱惜，我看着他头上又多了几根白头发，心里很是难过。

“笨蛋，我会等你”，

秦雪遥一身白裙站在岸边，遥远的看着我，然而小木船却越漂越远。

我也很想回来，可我还不能回来，谢谢你们，谢谢你秦雪遥，你没忘记我，也谢谢你，让我清醒了过来。

傀兵流下了两行黑色的眼泪，擦了擦，这是墨水吧，话说，这傀兵也会流泪的吗……

“这就是所谓的死玄之气吗，也不过如此嘛”，

我笑着道，这死亡的感觉经受的多了，也就有了些免疫。

“很好，不错，不愧是未来之神”。

那声音突然变得很欣慰，然而他更是知晓了我的真实身份。

此刻，我感觉有一丝吞噬之力没入了我的神魂，但却感受不到它去了哪里，犹如没存在过一般。

如此，那声音也再没响起，那座雕像也化成了一尊模糊不清的泥塑，只感觉一阵透过灵魂的凉意之后，黑色气息就消散在了。

尘归尘，土归土，残存于世间的执念同样消散并回归了这片天地。

“恭喜你”

李小凡鬼魅般的到了我的身旁，诡异的笑着。

“……”

我是真的还无法习惯这样的感觉，就跟鬼交流一样，实在是太怪了。

“也不过如此嘛”

傀兵轻轻的走出了庙门，这感觉有点不对啊，我自己也无意间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了吗！

李小凡一脸吃惊，我不知道他当时在庙里看到了什么，有可能比我还惨吧，不如我这般轻描淡写的就走出来了。

他看到了山神庙的黑色气息已经消失，更是张大了嘴巴，跟个鬼似的。

“看来，这里的事已了，我也该走了，你愿和我一同去西海岸吗？”，

我就一问，他便知道了我要去干嘛了。

“不了，我要留在这里，永远陪伴着他们”，他摇了摇头看向了山脚。

在他眼里，那些村民们依然还活着，他们在山下正常的生活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着……

“随你吧”，

我也不强求，再说了，让这么个鬼东西跟在身边，不知会吓跑多少小孩子呢。

“告辞”

我向他抱拳。

“后会有期”

他也抱拳还礼。

转身离开，我又回来了小山村，只见我的肉身坐在了残破的祠堂外。

神念回归，我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破败，这里果然是一片死寂和残破的景象，一切都不要太真实。

回想这里刚发生的一切就跟做了个梦一样，太诡异了。

生即是死，死亦是生。或许，他们的确还活着。

“再见了各位”，我走到村头躬身行礼，而后没再回头。

我似乎感觉到了他们也在对我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