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偷换的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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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所有寒门子弟经历了十年寒窗都能始终坚持初心，这件事儿成康帝也明白，纵观历朝历代都不乏这样的人，他并不觉得失望或者生气，但他可以不让他们如愿，他今天发到贡生手里的试题跟他御书房里的那些草稿完全背道而驰。

能够通过乡试，必然要有几分真本事，但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捷径可以走，就很难经受住那种诱惑，再加上高官厚禄挂在前头当胡萝卜，再下点儿本儿的还可以把自家庶女嫁一个过去，这样一来，被卫国公一脉笼络住的人就会对他死心塌地了。

成康帝看着下面的贡生们都开始奋笔疾书，心里竟然无端的有了几分悲凉之意。今年会试录取的三百名贡生被卫国公一脉收买的毕竟还是少数，像霍启明这样被他和封清皓提前锁定的更是绝无仅有，那么剩下的那二百多人又会何去何从呢？

两个时辰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对于坐在龙椅上胡思乱想的成康帝来说是长的，足够他把下面人的表现看得清清楚楚；但对于坐在殿中奋笔疾书的贡生们来说却是短的，短到他们觉得笔下写出来的东西并不足以表达自己脑中想法的十分之一。

两个时辰后，站在成康帝身后的梅公公大声让所有贡生停笔，然后有专门的内侍官走过来收走所有人的答卷。成康帝还故意留心观察了那几个起先变了脸色的贡生，发现他们果然是如丧考妣一般的脸色。

然后他又抽空看了看霍启明，却对上了一张气定神闲的脸，仿佛他这次来不是在保和殿里参加殿试，而是平时书院里夫子随堂的一场测验而已。

成康帝暗暗点头，不愧是皇弟看中的人，就凭这份胆识与不动声色的本事，假以时日也足以担当大任了。

霍启明并不知道就在这收卷的一点时间里，成康帝居然又一次评估过了他的能力问题，他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那里，如老僧入定一般的等待着内侍官来收走他的考卷。

作为会试头一名，他的位置是第一排最中间，来收他试卷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太监，他走到霍启明身边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别的，脚下打了个踉跄，险些摔倒在霍启明身上，出于好心，霍启明还伸手扶了他一把。

然而他手刚放下，身为异能者的敏锐感觉让他察觉到了不对。

为了便于内侍官收走他的考卷，写完之后他是把考卷摆在了案几的右上角，然而现在那张考卷却已经歪斜了，完全偏离了他之前放置的位置。

霍启明记得很清楚，自从他站在那里开始，这张卷子就没人碰过，就连刚才他伸手去扶小太监的时候，他和小太监的手都没有挨到考卷上。

既已察觉不对，为了保险起见霍启明又重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答卷，结果这一看可把他给惊着了，这卷子根本就不是他刚才写的那一张。

这张考卷上面的策论不但远离考题，前言不搭后语，竟然还错字连篇。更加神奇的是，这张考卷上的字迹还跟他的一模一样。

霍启明气笑了，就这种偷梁换柱的手段实在是低俗至极，他回头看了看殿门，还紧紧地关着，而刚才的小太监已经把手伸到了他的考卷上并且拈起了一个角，他眼疾手快的把手压在考卷上，一双漆黑眼眸冷冷地看向小太监。

这小太监本来就心虚，眼看着就要完成雇主的任务了，结果却被霍启明临时来了这么一下，心里一慌，手下一抖，直接把考卷撕掉了一个角，他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发生了何事？”原本正准备上御书房里看考卷的成康帝瞧见他们这边的情形，脚步一顿，停下了问道。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刚才那个小太监当即就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变得比宣纸还要白上三分，他浑身瘫软的匍匐在地上，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回皇上。”霍启明正了正衣袍，双膝跪地对成康帝说：“学生的试卷被更换了。”

随着这句话被他说出来，大殿里一片寂静，就连大家的呼吸声都变得轻微了很多，只有地上那个小太监由于在瑟瑟发抖而使身上的衣裳摩挲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来。

“你再说一次？”成康帝听了一愣，之后就在眼中凝聚出一片风暴，他之前以为私下从他这里揣摩考题已经是卫国公一脉能够做出来的极限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出在等着他。

想必被替换下来的考卷上的内容很是不堪入目吧！

“你这么说可有证据？”成康帝走到霍启明的案几前，伸手拿起他桌上的那张考卷看起来。

越看心中怒火越盛，霍启明是本届会试的会元，如果他交上这种答案的答卷，不要说是一甲，就连三甲录取都显得过于难看了些，那么他这个会元的成绩必将遭到质疑，不但是他，就连把他点为会元的章老大人也会受到牵连。

科举舞弊可不是件小事儿，一个霍启明还算是轻的，扳倒了章老大人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也就是几息的功夫，成康帝就已经想明白了他们用这种手段陷害霍启明的原因了。不过想是想明白了，但怎么破却还是个问题，他敢肯定霍启明的试卷现在已经不在这个大殿里了。

“回禀皇上，草民之前所做的文章还记得，草民可以把它默写出来。”霍启明不卑不亢的说，“请皇上恩准。”

这确实是一个法子，但却不是最好的，因为没人见过他之前写的那张答卷，现在这张卷子不是他的也是他的一面之词，他这个要求势必会遭到反对。

果然，霍启明刚说完，就有一名官员站起身对成康帝拱手一礼道：“皇上不可，这位贡生说这张卷子不是他的，要求重新写一张，这对其他考生来说并不公平。”

“就是，你重写了，那别人呢？”有官员小声附和道。

“皇上，既然会元要求重新写考卷，那学生等也要求重新写一张。”一名站在后面的考生说道。

“没错，我等也要这样的一个公平公正的机会。”其余考生也附和出声。

成康帝眉头皱了起来，他就知道会是这样，那些人的目的没有达到，怎么可能轻易同意他提出来的要求，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霍启明，结果发现他仍旧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仿佛对周围的声音置若罔闻。

“除了重写，你可还有其他证据？”成康帝见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大概还有后手，于是问道。

“回皇上，草民确实还有其他证据，只是······”他略带羞涩的抿了抿唇，小声说道：“只是草民适才答题时所用的墨汁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