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心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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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京兆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敢置信的捏着郝氏的肩膀摇晃着，“你再说一遍，那老虔婆干什么去了？”

红花和绿柳见了，一人一边，每人抓着京兆尹的一只手，轻轻在他腕间一扣，立时就让他的双手酸软无力，放开了郝氏的肩膀。

“怎么？老爷这是想和妾身动手吗？”郝氏被他摇的头上的钗环凌乱，头脑发晕，勉强定了定神，开口问道。

“我······”京兆尹看着自己的双手瞠目结舌，他怎么就一时没忍住动了手了呢？郝氏这个妇人他自认还是了解的，想当初她看上了他的外表和才学，在他身上下了不少功夫，他也确实承认自己受了郝家不少恩惠。

但他也觉得自己对郝家不错，郝太傅去世之后，郝家明显已经大不如前，能够维持现在的体面，靠的还不是他这个京兆尹在周旋，要不然就凭着郝家现在的那几个整天就知道死读书、从未对官场上的事儿上过心的人，郝家能有现在的风光？

而且那郝氏肚子也不争气，就给他生了个女儿，还已经废了，那他在找人给自己生个儿子留个后又有什么不对的？要不是她行事太过霸道，家里的两个小妾也只生了个女儿，他又怎么会把已经给他生了儿子的琪夫人当做外室养了这些年，让他的儿子始终不得认祖归宗？

京兆尹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但是他忘了，当年的郝太傅以才学闻名天下，太傅之位实至名归，他的几个儿子也都学识过人，小儿子更是在京城明清书院任教，可谓是桃李满天下，近几年皇上大批启用新人，其中不乏他的学生，也是人脉极为广博的人家。

“怎么？老爷可是想说什么？”郝氏扶了扶头上的步摇，淡淡的看着京兆尹不断变换的脸色，用脚趾头都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在衡量究竟是彻底跟她撕破脸对他影响小，还是继续在她面前伏低做小更好一些。

看着郝氏没有表情的脸，京兆尹心里一突，这些年跟郝氏生活在一起，早就没了当年的悸动，更何况他还是被动心动的那一个，所以他好像已经有很久都没有仔细看看自己的发妻了。

现在再看，他发现郝氏真的已经不再年轻，虽然妆容精致，但眼角的细纹却是再好的脂粉也遮不住的，当年那个新婚之夜羞怯但又神采飞扬的对他说喜欢的那个女子已经不在了。

在他细细端详郝氏的时候，郝氏也在观察着他，只能说他们不愧是夫妻，想的东西都差不多，郝氏此刻也在琢磨着京兆尹这些年来的变化。

当年她看中的那个虽然有些钻营，但仍然不失少年意气的汤屛骏已经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面目全非的京兆尹大人。

郝氏其实知道他这些年他对她是有些不满的，他的子嗣不丰，但确实不是她动的手脚，出身书香门第的她还不屑于用这样下流的手段来害了相公的子嗣，但她也知道这件事儿她百口莫辩，说出去谁都不会信。

他有的时候行踪成谜，她也不是没怀疑过他是不是在外面另置了一个家，她想查但又不敢去查，就怕查了他们之间就再也无法挽回，直到有人把确实的证据直白的送到了她跟前。

这下郝氏也不能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她找人循着手里的线索去查，结果才发现，姓汤的不只是在外面有了人，还有了娃，还是一男一女两个。

拿到结果的那天晚上郝氏一夜没睡，她翻来覆去的想嫁人之后这些年她过的日子，这才发现原来她始终都生活在自己虚构出来的幻境之中，纵是当初的浓情蜜意，怕也是他做出的样子吧！自己因为没能给他生个儿子而四处求医问药的时候，他应该在那个另置的家里跟别的女人你侬我侬。

想了一夜的郝氏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来跟京兆尹摊牌，她小心翼翼的试探了好多次，但每次的结果都是让她的心冷了又冷，直到最后一次试探，他仍旧是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不耐烦，对她说他不在意子嗣的话。

罢了，郝氏闭上眼睛逼着自己结束了回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变得决然起来，她在红花和绿柳的搀扶下站起身，目光直直的看着京兆尹，“汤屛骏，和离吧！”

这六个字就像六把大锤挨个儿敲在了京兆尹的脑门儿上，把他敲得满脑袋包，这个时候他是万万不能和离的，现在还不知道秦嬷嬷在外面说了些什么，但他也能猜出个大概，也许郝氏对他还有一丝情意，但认为郝氏受了欺负的秦嬷嬷却绝对不会有这个想法。

现在京兆尹根本就不敢去想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但他却明白的知道，要是这个时候放开了郝氏，等待他的一定会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想到这儿，他紧紧抓住了郝氏的双手，无视了绿柳捏着他手腕带来的剧痛，哀求的看着她：“我知道错了，这个女人我交给你来处置，这样可好？”

郝氏听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他，嘴唇都哆嗦了一下，她用气声问道：“你说你把她交给我处置？不怕我弄死她？”

京兆尹看到郝氏的样子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心想着不管怎么说，现在还是要先安抚好她再说别的，以他对她的了解，既然他都已经对她低头了，那么她肯定会应下来。既然知道了琪儿和孩子们的存在，想必再把他们放在外面她也是不放心的把！

于是，京兆尹毫不犹豫地说：“是，既然我把她交给你处置，就不会再插手，要打要罚、要杀要剐都由你说了算！”

“呵呵，”郝氏突然笑了一声，接着就变成了越来越大声的哈哈大笑，她今天之前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个男人的无情无义了，却没想到他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无情无义，就算是小猫小狗养时间长了都应该有点儿感情了，更何况那还是个人，是个给他生了两个孩子的人，一旦阻碍了他，就这么被他给交了出去，生死不管。

然而此时比郝氏更加震惊的还要数琪夫人，当年的事儿没人比她更加清楚。

她是跟着爹爹一起逃荒到京城的，可是到了京城之后她爹已经不行了，不得已她只能卖了自己给爹爹看病。由于她生的貌美，很快就被当年还是翰林院编修的汤屛骏看上买了下来。

尽管手里有了银子，能够给爹爹买些昂贵的药材，但她爹还是没能熬多久。那时候汤屛骏借口说她新丧，不宜领进府里，让她在外面置的宅子里先住着，等过了热孝再另行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