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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经半月路程,一路上已无太多雪景,只是隆冬季节,仍是枯木丛生,寒风凌厉。这日正午,二人正离开一个小镇,行至山路颠婆之处,只能下马不行,忽见一人,一拉着一辆板车,车上布袋一个个装的满满,一辆车怎么也有四五百斤重。那山路崎岖,那人好容易前进两步,却又被那车拽回,几次上下终于气力不济,被板车拖下山坡,连滚带爬摔了好远,车上货物也翻倒在地。
玽诞本就是热心肠,见了这番场景,连忙上前将那人扶起,哪知那人却发了脾气,一甩袖子将玽诞甩开道:“你是何人,想干什么?”玽诞莫名其妙被凶了一下却也只当这人脾气古怪,没放在心上便道:“我方才看你摔了一跤,只是想着将你扶起来罢了。”
他又将货物抗回车上,那人这才凶光渐收道:“你当真不是坏人?”
玽诞道:“我只是路过,搭把手罢了,这就告辞。”那人又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游四海,继续问道:“那个人呢?”玽诞道:“那人是我朋友。”那人嗯了一声。玽诞见他驻在哪里,一言不发,便抱拳辞别,正转身,那人却看到玽诞的竹棒,若有所思道:“且慢1玽诞道:“还有什么事吗?”那人突然变得和颜悦色,面带笑容道:“我看二位有马,可否带我一程?”那人怕玽诞不答应又道:“方才我以为你是拦路打劫的土匪,这才冒犯了,我一个残废孤身在外,难免疑心重一些,还请宽恕则个。”
玽诞听到残废二字突然想到他方才确实用袖子将自己挥开,莫非真是个断臂之人,当下心生恻隐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送你一程,不知你住在哪里?”那人抖抖袖子,只见他左臂只剩一半,右手少了两指,做个抱拳的样子道:“多谢两位侠士,等到家以后,我家主人一定好好款待二位。”
玽诞道:“但也不必。”说罢,二人将板车栓在马身上,三人一路同去,边走边聊。玽诞方才替那人扛包时已经知晓那袋子中都是大米,便问道:“既然您身子这么不方便,为何只身来买米?”那人叹了口气道:“这差事原本不是我做,可原本负责那事的人突然病重……”游四海呛声道:“所以你家主人看你年轻气盛,手脚灵活就派你来买米咯?”
那人笑笑道:“确实如此,实不相瞒,我在家里算是手脚便利的了,年轻时也练过功夫,所以派我来。”游四海又道:“你买这么多东西,怎么不带马匹?”那人道:“原本是带了只骡子,可我只有一只手,没栓紧,让那畜生给跑了,唉,没办法,只能徒手拉车了。”玽诞游四海二人心中嘀咕:“明明断了手,怎么还说自己手脚方便?”
玽诞又道:“聊了这么久,还不知怎么称呼。”那人哈哈笑道:“已经十多年没人问过我啦,我姓冯,你们叫我老冯就好。不知两位尊姓大名。”游四海本想隐瞒虚报,可玽诞却道:“我叫李玽诞,他叫游四海。”三人在山间绕路,行至夕阳西下,这才到了一个村落,只见村中雾气蒸腾,依稀看见几盏灯,毫无人气可言。老冯笑道:“嘿嘿,到了到了,终于到了,二位随我来。”说着跳下板车,玽诞道:“既然你姓冯,这里可是冯家村?”老冯嘿嘿笑道:“不是不是,这里名叫百鬼村,只有百来户人家,姓冯的就我一个。”
二人听了这百鬼村的名字,再看看四周的阴森环境,不免警惕起来,老冯领着二人来到一处大宅子前。玽诞道:“没想到这村子里还有这么一户大人家。”
老冯笑道:“我主人正是这村子的村长,不过这村子正处在两州之间,路又不好走,所以无人管辖,这村长也是咱们自己个儿选的。二位在此稍候,容我进去禀报一声。”说着便推门而入。
游四海道:“恩公,我总觉得这里怪怪的,他说这里有百户人家,可我们一路进来,莫说人,连条狗的声音都没听到,而且他叫百鬼村……该不会我们撞见鬼了吧。”玽诞道:“这世上哪有鬼,别自己吓唬自己,而且哪有鬼在自家门口修庙的。”说着转过身去,那座宅院对面正修了一座庙宇,只是牌匾上无字,里面灯火通明,与周围阴森环境全然不同。游四海道:“这么小的村子,香火倒是不少。”
他说着便凑近了些,从窗户内看进去,想看看这供奉的哪家神仙,但看见灯光摇曳之处,忽然一阵婴儿啼哭声从庙内传了出来,游四海还以为是恶鬼显灵,吓得一个后退道:“快跑,真闹鬼了1玽诞也听到那哭声道:“你个憨货,听仔细些,这是小孩的哭声1游四海道:“莫不是是冤死的小孩。”玽诞道:“进去一看便知1说着便推门而入。
二人进了那庙,步步为疑,寻着那哭声走近,左右环视,并无什么异物,二人转而看着那神像,相视点头,知道哭声便是从那神像之后传出。他们悄悄摸近,一个转身来到神像背后,但见一受伤男子躺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看起来不过足月大的婴儿。那人虽然受伤,可也十分警觉,早已经听到二人进门的声音,见到二人连忙掏出一把匕首对准玽诞,可又看到游四海在一旁,便又对准游四海,他咧着嘴,眼睛在二人身上扫来扫去道:“你们是谁1
二人见到那人容貌奇丑,甚至是诡异,内外两排牙齿,尖如倒勾,双眼发红,皮肤竟似蛇皮一般。又见他目露凶光,满身杀气,似乎已经做好准备与二人拼个你死我活,不自觉后退一步。游四海大叫道:“果然是鬼1
玽诞却道:“什么鬼,你别说话。”又道:“我们还要问你,你是何人,躲在这里做什么,这孩子又是谁。”
那人道:“与你何干,既然不是来追杀我的,那就速速离去,免得惹祸上身1玽诞见他腿上中箭,伤口还很新,怀中紧紧抱着那孩子不放,便道:“究竟是何人在追杀你。”那人道:“江湖中人,不就是你杀我我杀你吗,有甚奇怪。”玽诞道:“你虽然不怕死,可这孩子怎么办,这是你的孩子?”
那人沉默不语。玽诞见他身旁满是吃剩的水果贡品,又问道:“这孩子多久没吃东西了。”那人不耐烦道:“与你何干,快走快走1玽诞道:“我看这小孩不过满月大小,个把时辰就要吃一顿,你想他饿死吗?”那人沉默不久开口道:“你有什么,可给这孩子吃的吗?”玽诞道:“我与对门那户人家认识,他家那么大的宅子,应该也有小孩,讨一口奶水吃应该不是难事。”
正在此时,庙外老冯见二人不见了踪影便喊了起来,二人应声,老冯笑着进来道:“原来二位在这里,我和主人说了二位的事,他十分感谢二位,让我杀鸡炖汤设宴款待二位呢,二位快快跟我进去吧。”玽诞将那婴儿的事情说与老冯听,老冯看了看那人的怪异容貌被突然面容惊愕,冷汗直冒,忙问道:“你怎么长成这样!快说1
玽诞见老冯突然激动,不明所以,老冯又看了看那孩子问道:“这是你的孩子?”那人见老冯那么凶,害怕他加害便道:“不是,这是我家主人的孩子,主人家仇家上门,我带着小主人逃命。”老冯又道:“你主人是谁,可和你长得一样”那人道:“莫名其妙,我是从小生了怪病,被人遗弃,幸得主人不嫌弃,将我捡了回去,抚养成人,他是英雄豪杰,自然是英俊潇洒,我怎么能和他比。”
老冯沉吟半晌,点了点头道:“既然是如此,那便随我回去,家里虽然没有小孩,但弄些牛奶却还是没问题的。”那人道:“不必,若想帮我,送些吃的给我和这孩子便好,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老冯笑着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便在此等候吧。”
玽诞二人随着老冯进了宅子。这一进宅子更是一番奇异景象,宅**森恐怖如鬼城,宅内虽灯火通明却是另一间地狱。那扫地的缺了双臂用嘴叼着扫把、修花的缺了双腿坐在轮椅之上、奉茶的被削去下巴舌头露在外面,左右或被挖眼削耳,或是缺手断脚,或是又聋又哑,更有甚者被削去半张脸。二人当即毛骨悚然,当即也明白了为何此地名为百鬼村,老冯说自己是家里手脚灵便之人,倒也不是虚言。游四海面容僵硬,冷汗直冒,说道:“我以为门口那家伙算是最怪最丑的人了,没想到这个庄子更加夸张,这百鬼村果然名不虚传。”
老冯见玽诞游四海二人虽未摆开架势,却已经做好动手的准备,便笑道:“二位莫慌,我们虽然各个奇形怪状,可却没有一个是坏人。”说着他拉住一名聋哑瘸腿的女子,握住她手,在她手上比划两下,那女子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老冯笑道:“我让她去拿这吃的送给外面那位兄弟。”
老冯带着二人进了大厅入座,过不多时饭菜陆续端上,老冯道:“饭菜已经备齐,请动筷吧”游四海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1说罢便要动筷,玽诞却道:“既然收人招待,还未见过你家主人,怎么好先吃。”老冯笑道:“我家主人手脚不便,不能亲自来见两位,待用膳完毕我带你们见他便是。”
老冯见他们仍有戒心,便道:“两位是江湖中人,有些戒备是应当的,不过大可放心,这饭菜无毒。”说罢他盛了一碗鸡汤大楼口了下去道:“不咸不淡,二位赶快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玽诞点点头,二人便吃了起来,酒足饭饱,老冯道:“好好好,二位休息片刻,我们便去拜见家主。”休息片刻,老冯带着二人在宅子里转来转去,不知何时灯光骤暗,只老冯拿着个灯笼引路。玽诞道:“既然是主人家住的地方,怎么不点灯?”老冯道:“嘿嘿,主人家受不了太大光亮,所以这一片夜里都不点灯,白天也将屋子封的严严实实。”
二人今天已经见过太多怪人怪事,如今听老冯这么说也见怪不怪了。言语中便来到一房间门口,老冯上前敲了三下门道:“主人,我带他们二人来了。”只听咯吱一声,门被打开,玽诞游四海见到开门男子手脚齐全,也不是什么瞎子聋子反倒觉得奇怪。又想:“既然是主人家,必定是特别一些。”二人齐齐抱拳,玽诞道:“想必阁下便是这的家主了,在下李玽诞,这位是游四海,多谢家主款待。”
那人和老冯听了哈哈大笑,老冯道:“错了错了,这位并不是,他只是我们这里的管家罢了。”那人捏着兰花指也开口道:“主人在里面恭候多时了。”只听他声音又尖又细,作态扭捏,好像是个女子。二人心中若有所思,可又不敢开口想问。
那人半掩住嘴笑道:“二位不必不好意思,有话直说便是。”老冯笑道:“这位兄弟叫十三,是个阉人,全村上下都知道,他也早就习惯了,二位少侠也不必不好意思说出口。”十三笑道:“主人已经在屋内等候多时了,还请两位进屋一见。”
玽诞二人跟着进了屋子,屋子里摆设简单,仅仅一床一桌一凳几盏灯,那灯光幽暗温和,不似烛火,询问之下才知道是为了照明专门饲养了萤火虫。那主人家便躺在床上,想来是久卧病榻。十三去到床前,想却也不说话,过不多时将床摇起,二人这才看到主人面貌。只见他只剩右手,右手只有三根指头,双腿残缺,眼球被挖导致眼眶下沉,浑身皮包骨头,宛如一具干尸。
二人虽然在外头见了那么多残疾之人,却也不似这般,玽诞道:“这……他还活着吗?”老冯叹了口气道:“活着……却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但总是活着的。”十三从一旁桌上端起一碗药汤,顺着那人的嘴喂了一口,只见那人咽喉缓缓抽动几下,从嘴角也漏出许多,十三擦拭了一下又喂了一口,如此反复几次,也不知喝进去多少。
十三叹了口气,双目含泪道:“主人断手断脚,被人挖去双眼,拔去舌头,不能言语,双耳也被人刺聋,如今只能靠这一碗汤药延续性命。”玽诞道:“那他如何说话,你们又如何和他说话?”十三道:“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心意相通,只需在他手上比划一下他便知我说什么,他也只要动动手指,我便知他要说什么,好在他还留有一手……”
老冯跟着语气沉沉道:“我们村里总共二百零七人,通通是残废,方才二位也都看到了。”玽诞想到方才所见之人,确实无一个完好无损,最幸运之人也得断上一只手掌,难得看到一个十三四肢健全却是一个阉人,不禁心中感慨:“不知这一村之人遭何大难,以至于此?”便问道:“晚辈冒昧问一句,是何缘故?”
十三阴沉一笑,老冯也嘴角微抬,似乎早就料到玽诞有此一问,便道:“全拜一人所赐1玽诞心中一凛道:“究竟是何人,手段如此残忍?”老冯嘿嘿一笑面露杀意道:“此人武功高强,威名赫赫,二位想必也有所耳闻。”玽诞从进了这宅子便发现此间每人都身负武功,能凭一人之力将这么多人弄成残废一定是武功高强,只是不知此人究竟是谁,是否还在世间,若是还在,不知还要害多少人,暗下决心,一定要杀了此人,不仅为这些人报仇,也算为民除害,于是继续问道:“是谁?”
老冯突然上前握住玽诞手腕道:“此人便是十多年前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无名是也。”
玽诞一时不敢相信又问道:“你说什么?”老冯道:“便是十多年前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无名是也,小兄弟可曾听说过他?”玽诞耳边嗡嗡作响,回忆起自己这个师父做事虽然毫无章法,可决计不会做出这等残暴之事,便道:“这不可能,我所听闻无名乃是一代大侠,想必其中定有误会。”老冯呵呵冷笑露出断臂道:“莫非我这只手也是误会?”又指了指他主人道:“莫非我主人残疾在床也是误会?我等亲受此罪,岂能有假?”玽诞一时不知如何反驳,老冯趁势追问道:“小友这只竹棒我瞧着甚是眼熟,其中是否藏剑?”
玽诞心中咯噔一下:“原来此人早就认出这把剑,这是故意引我到此。”老冯道:“既然不愿说,那我便不客气啦1玽诞知道他要动手,连忙甩开他,拉着游四海跳出屋外。
可四下早已经埋伏好,二人刚出屋,引面而来便是一条长鞭,正打在二人中间将二人分开,随即左右各跳出十多人。游四海此时还不明所以,道:“这是怎么回事?”
玽诞道:“此地不宜久留,赶紧想办法离开再说1可那十几人阵势严密,二人百般施展轻功,却频频被阻拦下来,若是玽诞一人,想要突出重围却不是难事,但偏偏还有个游四海,倘若自己跑了,他非得被这些人生吞活剥不可。
玽诞道:“若再不让开,我便不客气了。”阵中一人喊道:“让我来领教阁下高招1话音刚落一人双腿乘风,从阵中飞出,玽诞随声望去,竟是一断臂之人飞腿踢来,见他来势汹汹,玽诞单掌一摆,推出一掌,看似简单一掌却暗藏无穷内力。二人腿掌相撞,那人凌空翻了个跟头,退开两步,心下已知玽诞内功深厚远胜自己,玽诞也感叹:“此人虽然断手,可想必断手之后苦练腿功,方才那一腿又快又猛,若不是自己内功大成,方才那一下非把自己手震折不可1
那断臂之人道:“好功夫,再吃我一腿1说罢双腿连环,一腿刚至,另一腿已经紧紧跟上,玽诞接完两腿,第三腿又迎面而来,一连十几腿,一招快似一招,可玽诞天资聪颖,在天池练功之时阿忘便用百家功夫与之交手,如今各类功夫要想破解都不在话下。
初始接二三腿之时还觉得招式新颖,可一连十几腿下来已经摸清路数便道:“若是用剑显得我欺负你,看我腿法1说罢也使出那人腿法,虽只见过十几次,却已经学得有模有样。可他不知,此人没了双手,练腿之时身子平衡远不如常人,细微之处做了许多调整这才练成,玽诞双臂俱全,这一下子使出来不过五六腿身子却失了平衡,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
阵中另一人又道:“快!有破绽1此话一出,十几只飞刀直直射向玽诞摔倒之处。玽诞暗叫:“不好1当即催动掌力,一掌拍向地面,借着掌风将自己弹起,十几只暗器唰唰唰钉在地上。玽诞心想:“好险好险,这生死之际可不敢托大,这些人个个武功不弱。功夫五花八门,断手者练得一手刚猛腿法,断腿的掌法千变万化,瞎眼的也能听声辩位,暗器例无虚发,功夫全不是一路,却能各自配合,他们报仇心切,个个下手狠毒,我若不使出些真本事,今天还真没法活着出去了1他瞥了一眼游四海所在之处,已经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便想着赶紧摆脱这边快去救人,他头脑飞速运转,想着办法。还未回过神来,那断手之人又凌空一脚踢来,玽诞侧身躲过道:“既然是报仇,何必单打独斗,你们一起上吧1那人道:“好嚣张,既然如此便也不必客气,兄弟姐妹们一起上1玽诞以棒为剑,攻防一体,十多人全然近不了身,他长棒在手中一翻笑道:“这点本事还想报仇?”
玽诞写到说辞,为的就是将他们激怒,自乱阵型。果不其然,此话一出,那些人也顾不得什么阵型,纷纷将自己的独门绝技使将出来,玽诞微微笑道:“就等此刻1说罢身法飘逸,侧身从人群之中飞出,往游四海处飞去。那些人这才知道上当,转身又朝玽诞追来,玽诞将竹棒插进地面,双掌划圈,见人逼近,双掌齐推,这一掌惊天动地,那十几人感觉面前多了一道气墙,声旁掌风呼啸,延绵不绝,整个人仿佛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摔倒外地。
游四海也惊叹道:“好掌法!原来恩公功夫这么厉害,我竟然不晓得1玽诞笑道:“出去再说。”声旁齐声道:“不许放他们走1原先倒下的人听令立马起身,二三十人当即将二人围住招式更加凶狠,玽诞见这阵势转念一想:“只有此招,可威力太大难免伤人。”可命在旦夕,他心想:“保命要紧,此间缘由,日后遇到师父再细细询问。”
随即长剑出鞘,凌空挥了一圈,看似平平无奇,可剑气已到一丈之外,剑气所到之处,摧石断木,那二三十人如若不退,不死也必定重伤。可那群人仿佛有备而来,见了此招,连忙收手,退开丈许。玽诞本欲再战,可场众人不知为何通通伏地大哭起来。
玽诞莫名其妙,游四海却道:“好机会,他们犯病了,快逃1说着两人便准备离开,十三却拦在二人面前,跪倒在地,双手拉住玽诞大腿,痛哭起来,嘴里不断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玽诞恐他有诈,想要将他踢开,说道:“你做什么,快放开。”可十三却紧紧抱住,玽诞长剑在手,眼观四面,不敢有丝毫松懈。过不多时,十三终于止住哭泣道:“少侠果然是无名的弟子。”玽诞见他语气平和,便道:“不错,正是,你们虽说我师父害你们残疾,可我始终不信他是这样的人,容我查明真相……”十三却摇摇头道:“不必了,事情清清楚楚,绝不会有错。”说着他松开玽诞大腿大声道:“恩公在上,受小人一拜1说完便磕了三个响头,四周众人也带着哭腔齐身磕头道:“恩公在上……”
玽诞更是不明所以,前一刻这些人还要和他拼死拼活,后一刻却叫自己恩公。他连忙将十三扶起道:“大伙快停下,都把我弄糊涂了。”游四海也道:“就是就是,明明是我的恩公,怎么成了你们的。”
十三起身,众人你扶着我我扶着你也起身,十三叹了口气道:“我难受无名大侠恩惠,少侠既然是他徒弟,自然也是我们的恩人。”玽诞道:“可你们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游四海也道:“不错,你们若是真想报恩,直接想问便是,方才你们每招都下死手,叫我们如何相信。”
十三道:“老冯见到二位之时,已经认出阁下手中佩剑乃是无名大侠之物,可却不能确定,便将二位带到这里,可我们仍然不能确认阁下与无名大侠是否有关系,本想直接相问,奈何我等身份特殊,不便轻易向外人吐露,你们说的是真是假也难以判断。可人会说谎,这功夫可不会说谎,方才是想试探少侠武功,果不其然,方才最后一招正是无名大侠当年破解我们围攻之时所用的招数,我们这才能确认下来。”
玽诞仍然心存怀疑,十三又道:“倘若我们真想报仇,为何不在饭菜里下毒?”玽诞游四海面面相觑,均知其所言有理。玽诞道:“既然如此,你们究竟为何变成这样?”
十三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兄弟本有一千多人,十几年前也是名震江湖的帮派,名叫玄浒帮,不过现在知道这个帮派的人已经很少了。”
叶天河道:“既然如此,如今怎么只剩一两百人,还个个残疾。”十三道:“一切的一切都要从那一天开始说起,距今已经有二十年了,那年我们其中有个兄弟得了莫名的怪病,他起初只是身上瘙痒,并未在意,可没过两天,身上瘙痒无比,皮肤长鳞,形如蛇皮,疼痛难忍,再过一阵,他身上各处长出肉瘤……我们给他寻遍名医,却也无药可救。”
玽诞心想:“口中生牙,皮肤如蛇,门口庙中那人不也是如此吗?”
十三继续说道:“后来帮中陆陆续续有兄弟也出现了相同症状,不出一个月,人人得玻”玽诞道:“莫非是传染?”十三道:“不是,给我们治病的大夫却无人得玻”玽诞道:“后来如何?”
十三道:“后来无名大侠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我们的事,便找上我们,当时他名声还没那么响亮,我们也只是浅交,他找到我们便说有医治之法,我们起初也不相信,却也死马当作活马医。他便先用汤药止住症状,喝了他的药以后症状果然减轻,可他却说这汤药乃是续命之法,不能除去病根,若当真要医治,只能……只能将病变部位切除……”
玽诞游四海内心一紧,眉头紧锁道:“于是你们……”十三道:“当时兄弟们病情有轻重缓急,病得轻的症状只长在手指手臂,病的重的已经病入内脏无药可治,这些自不必说,有的兄弟宁可病死也不愿做个残废,而且砍手砍脚,挖眼削耳这种治疗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挺住活下来……有的兄弟治疗过程中就死了,有的等不及医治也死了,更有的忍不了病痛自杀的……如此苟活下来的只剩我们这群贪生怕死的一两百人了……可这么多残废,就算活下来了,也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和死了没什么分别。”
游四海道:“确实如此,倘若我得了这种病要切手切脚,我也宁可去死。”十三叹气道:“死到临头没有不怕的,治好之后看着自己残废的身体,也动过轻生的念头……可无名大侠却说让我们好好活着,今后有用到我们之时,我们幸得苟活,自然是感恩戴德,这一句话,莫说让我们好好活着,便是受尽苦楚,如蛆一般偷生也得活下去,可这一等就是二十年……”
玽诞心想:“师父并不是会用到他们,只是借着他们的报恩之心让他们好好活着罢了。”便转移话题道:“你们可曾找到病因?”十三点点头道:“自然是找到了。”玽诞又问:“是何原因?”十三道:“此间原因,您还是有机会问问无名大侠吧,我们答应过他,绝不透露半句。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居然还能遇到他的传人……”
玽诞又问:“方才听你们所说的症状,与门口那人非常相像……”玽诞还未说完,一人从外面跑来,嘴里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村外面来了一伙人,和咱们的人打起来了1
这里十三道:“来的是何人?”那人道:“是一帮乞丐,自称是丐帮中人,说是来这里找人的。”十三道:“我先去看看,二位在此稍后。”
十三来到村口,丐帮与百鬼村两边已经打在一起,他来到阵前,扯着嗓子喊道:“住手1百鬼村这边的听到这尖细之声,便认出是十三,当即收手,那丐帮的见到对方停手,为首之人也随即喊道:“住手1
十三来到阵前道:“来者何人?”只见丐帮中一位好汉大步跨出,那人身穿破旧粗布衣,身形强壮,双手抱拳道:“在下丐帮丁鹏,正在追踪一名凶犯,我们有兄弟探得,那名凶犯进了你们这个村子。”十三道:“你们弄错了,我们这村子没什么凶犯,你们走吧。”丁鹏道:“有与没有,还请让我们进去搜寻一番。”十三道:“我等残废,在此闲居,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可却也不是谁想来就来,想搜就搜。我既然说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那便是没有,你此时离去,那便算了,如果还要强进,哼哼。”
丁鹏道:“我若非要进去,你便如何。”十三道:“我等虽然身残,却自负还有些本事,你若强攻,就让你尝尝我等功夫厉害1丁鹏见他如此蛮横,心下敲定他定然与那凶犯勾结,便喝道:“我等功夫也未尝不厉害,布阵1言毕阵成。十三心想:“这些人训练有素,这阵法威力定然不弱,我不可小看。”他大手一挥,自己这边也列开阵势,双方眼看就要动手。
只听玽诞在身后喊道:“切莫动手,快快住手。”他来到阵前,拉住十三道:“切莫动手,对面是我朋友。”紧接着他双手高举,挥手喊道:“丁鹏大哥,可还认得我吗?”他边喊边往丁鹏身边跑去。丁鹏起初并未认出玽诞,待他走进,这才想起,大笑道:“这不是玽诞兄弟吗1二人相向奔去,握住手,故人相遇,不禁眼含热泪。
丁鹏道:“玽诞兄弟,好久不见啊,算来已经有一年多没听到你的消息了,这些年我也一直派人打探,只探得你离开京城,之后便失去消息了,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你。”玽诞也笑道:“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大哥你。”此时身旁一小孩道:“玽诞大哥,你可还记得我?”玽诞上下一打量喜道:“这不是丁健吗?一年未见,竟然长高这么多。”
丁鹏道:“兄弟,叙旧之事容后再说,现在哥哥有要事要办,你暂且退后。”
玽诞道:“大哥,切莫动手,那些人都是我的朋友,我刚才听说大哥来此找人,我去和他们说一声,让大哥进去寻找便是。”
丁鹏喜道:“如此甚好,只是……”丁鹏疑虑未消,只恐玽诞涉世未深,被这些人欺骗,他色凝重将玽诞拉到一边道:“此事非常机密,这些人可信得过?”玽诞却道:“大哥尽管放心,这些人虽然长得不人不鬼,可却不是坏人,不知大哥找的是何人?”丁鹏道:“抓一凶犯,你可曾见过此人?”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像。玽诞一惊,画像上不是别人,正是那寺庙中人。
玽诞急忙道:“见过!此人便在这里一处庙中,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孩。”丁鹏喜出望外抓紧玽诞道:“你说什么?那孩子可还活着?”玽诞道:“自然活着,不知此人所犯何事,居然让丐帮亲自抓他,还带着孩子出逃。”丁鹏道:“快快,如若慢了,那孩子就危险了1玽诞不解其意,可见他如此焦急,知道此时不便多问,连忙带着丐帮众人往那庙赶去。有了玽诞带领,十三等人自然也不阻拦。
众人腿下生风,不多时便来到那庙前。丁鹏安排众人围住四面,自己与玽诞进了庙里,那庙中之人听到脚步声,已经知晓无路可逃,大笑道:“这么快就来了。”丁鹏道:“你已经无路可逃,还不束手就擒。”那人掐着那婴儿喝道:“快快退后,若是再向前一步,我便将他摔死1那婴儿哭的满面通红,四肢不停挣扎。
玽诞道:“你做什么,这不是你家主人的孩子吗?”那人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可真好骗,我若说这孩子是我抢来的,还杀了他父母家人,我还能活?”丁鹏道:“此人在京城周边多处作案,专偷人家快要满月的孩子……然后……”丁鹏面容愤怒不愿再说下去。玽诞问道:“然后如何?”
那人也问道:“丁舵主,这位小兄弟问你呢,你怎么不说下去?我把那些小孩怎样了?”
丁鹏道:“他……他将那些小孩挖心抛尸,前前后后已经有五名婴儿遇害……”
他这话音虽不怎么洪亮,可屋里屋外都听得清清楚楚。丐帮众人原先已经知道,再听到便是怒上心头,一个个摩拳擦掌,拔刀执棒,恨不得当场便将此人击毙,百鬼村村民听了无不骇然。只那人哈哈笑道:“不错不错。”
门外一人喊道:“舵主快快动手,杀了这恶魔1另一人道:“不可,那小孩还在他手上。”
那人笑道:“丁鹏,你们追我这么久,不过想要抓我,如今我和你做个交易如何?”丁鹏道:“你如今插翅难逃,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我劝你速速将这孩子放下,我们让你死的痛快些1那人笑道:“你们虽然人多,可我却不怕,你们大可一拥而上,且看是你们快还是我快1说着掐着那孩子的手又加了几分力,丁鹏见状急忙喊道:“且慢!你究竟想要怎样1那人松开手道:“这才像话,很简单,给我备一辆马车,送我离开,不许跟着。”丁鹏道:“笑话,送你离开这孩子岂能活命。”那人道:“我将这孩子放在往北三十里之外的清凉亭中,你们明早可以安排人去接。”
丁鹏喝道:“你当我是傻子吗?”那人嘿嘿一笑道:“我说了,你们大可试着一拥而上将我杀了,且看这孩子能活不能1丁鹏投鼠忌器,却也不想就这么将他放走,他说明早再去取那孩子,到那时就算能找到,必定也只能找到孩子的尸体,于是便道:“好,只是我们没有马车,需要时间准备。”那人道:“我只给你半炷香时间,你可千万别给我耍花招。”
丁鹏于是让人先去准备马车,那人腿上有伤,不能久站,可若是坐着又行动不便,怕被偷袭,便只能依靠在贡桌前,他虽嘴上强硬,却也怕这些人真的一拥而上,自己固然能杀了这婴儿,可自己却也没了活路,因而不敢丝毫松懈,一直捏着那孩子命门。
半柱香时间转瞬即逝,马车早已经备好,可又不愿真将此人放走。踌躇不定之时,玽诞却道:“丁鹏大哥可能信我?”丁鹏道:“兄弟何出此言。”玽诞道:“我有一计,虽然凶险,可却能两全。”丁鹏喜道:“何计?”玽诞道:“说来惭愧,也不算什么计谋,单凭我手中长剑。”丁鹏道:“太过凶险,有几分把握。”玽诞道:“若在我两丈之内,有五成把握,若是一丈以内,有八成把握。”丁鹏叹道:“还是太过凶险。”玽诞道:“我有一五毒教的朋友,若他还在,定有方法,可我只能勉强一试,倘若真让他离去,两者皆失。”
丁鹏犹豫片刻,庙内那人语气十分不耐烦催道:“马车备好了吗?”丁鹏叹道:“事已至此,全仰仗兄弟你了。”玽诞点点头随即推门而入。那人见了玽诞又问:“马车备好了吗?”玽诞紧闭双眼,呼吸匀长,并不答话。那人斥声道:“问你话呢!马车备好了吗1玽诞缓缓睁开双眼道:“备好了。”那人笑道:“好,让他们把车拉到门口。”玽诞道:“已经在门口了。”那人方才并未听到马蹄声,便探头往玽诞身后看去。
正是这一探头让玽诞抓住机会,只见他右手一翻,一个瞬步便已经来到那人面前,那人还未反应,长剑已经要砍断脖子,与此同时,只听嗖的一声,一根箭矢从门外飞进,玽诞砍断那人咽喉一瞬间那支箭矢正插在那人眉心,将那颗头颅钉在墙上。
玽诞翻身将那孩子抱住,见那孩子依然啼哭不止,心下大喜,转而一惊:“何人射此箭?”忽听门外蹄声如雷,几十人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将屋子前前后后围祝玽诞朝门外看去,只见一人从对面屋顶跳下,身穿蟒纹袍,脚下藕丝靴,头上紫金冠,手持宝雕弓,背负狼牙箭,双目如鹰,好一个少年英雄。
那人大步走进庙内,只往那颗头颅走去,沉默片刻道:“这头颅是你所斩?”玽诞听那声音,竟是一女子,心中肃然起敬道:“正是,那箭是你所射?”那女子并不回答只道:“既然如此,便随我回京领赏。”说罢夺门而出。她走到丁鹏面前道:“丁舵主,我们约好一起办案,为何不将情报第一时间分享给我。”丁鹏笑道:“事发突然,我已经第一时间通知宋大人,可事态紧急,我也只好先来一步。还请大人莫怪。”女子哼了一声,随即吩咐左右将那具尸体收好。
玽诞问道:“丁大哥,此人是谁,射的一手好箭。”丁鹏道:“此人乃朝廷神鹰营头领宋梓涵,这次这挖心案便由此人负责。”玽诞道:“像这类案子为何不找六扇门?”丁鹏道:“不错,确实是由六扇门负责,可那郭怀被贬三级,革去原职,现在六扇门统领之职便由宋梓涵之父暂领,这神鹰营便隶属六扇门,她这个做女儿的于公于私自然也要去破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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