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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真授官当日,便在朝会上将檀邀雨的话提了出来。拓跋焘最终决定让七成的军户,以一年为期,轮流返乡耕种。至此,北魏的朝局虽然依旧同往日一样,却又不一样了。
元月当日,檀邀雨走到一个古朴的风铃前,取出剪子,将撞石周围挂着的空骨一个接一个地剪断。
“汉臣、贵族、禁军、兵权……只要把这些都去掉了,再清脆的撞石又能发出什么声音呢?”
嬴风走到她身边,小声道:“太子妃生了,是位皇子。”
檀邀雨的手顿了顿,“秦忠志何时出发?”
“正月之后。等他押送车队到时,应当是春天了。”
“竟然已经过了快一年了……”檀邀雨喃喃道。明明已经争分夺秒地占领阵地,却还是觉得时间不够。一到冬天她的身体更加虚弱,让嬴风一度担心地又打算带她私奔。
幸好正月未过,苍梧尊者从南边送来了刚炼成的丹药给邀雨做新年礼。这才让她又恢复了些体力。师父来给她送药时说,若不是南朝宫中私藏的一些珍稀药材,这金丹还没这么容易炼成。
自从刘义季登基后,行者楼的行者们便成了隐形的内阁。他们不仅加紧教导刘义季为君之道,更是为朝中大小事务出谋划策。短时间内,就让南朝有了一派欣欣向荣之相。
檀道济从龙护送有功,在大将军之上又加封太宰,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檀大郎擢升为持节都督,协助皇帝调度诸州军事,兼任征地地方行政长官。檀二郎为骑都尉,掌管羽林骑。真可谓一家执掌了所有军机要职。
从檀家逃出建康,到现在位极人臣,也不过短短两年而已。
尽管攻坚檀家的言官大有人在,说他们把持朝政的骂声也从未间断,可刘义季却同刘裕和刘义隆不同。
他并不没有将这些奏疏搁置一旁不予理睬,或是放任言官弹劾。而是直接将上奏之人召到面前来痛骂一顿,质问这些人,皇兄受害时你们在做什么?彭城王意图谋反时你们在做什么?朕持皇兄密诏入京,却被军队阻拦在外时,你们在做什么?
一群什么都没做的人,凭什么资格弹劾檀家?
有人脖子硬,又拿檀邀雨出来说事,却被刘义季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赐了个“长舌大夫”的官职!
按刘义季所说,檀家女一不是公主,二不是宗室,想嫁谁,愿嫁谁,与朝廷有何干系?言官怎么好意将此内宅之事摆到朝堂上来说项!
不过等下了朝会,他又去寻了苍梧尊者。尊者问他,当真不怀疑檀家,不怀疑檀邀雨?
“你猜他怎么说?”姜乾还故弄玄虚道。
“总归不是什么好话。”檀邀雨同刘义季一直是针尖对麦芒。
“还真被你猜中一半,”姜乾乐道:“小皇帝说,以檀邀雨睚眦必报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嫁给杀母仇人的。他还说,你定是另有计划,所以将军权几乎全都交到了檀家人的手上,为的就是让你放心。若真有南下的一日,他定会身先士卒。”
“身先士卒?”檀邀雨冷哼,“他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是想个法子要出宫罢了。”
姜乾知道邀雨不喜欢刘家人,便也没多说。确认邀雨的身体暂时没有大碍,便又回静轮天宫了。
嬴风不想邀雨总带着敌意去看刘义季,便劝道:“义季是不会重蹈覆辙的。他从过军,也在仇池种过田,他知道民之苦,也懂得君之责,他说信檀家,就一定会信檀家。”
听嬴风这么为刘义季说好话,檀邀雨就有些不高兴,想起嬴风就是从大师姐那儿知道了情蛊已死的事儿,便气不打一处来地道:“你为他好话说尽,可知道他一直打大师姐的主意?他哪里是想天子亲征,不过是想去行者楼将潋艳师姐迎娶回宫!”
嬴风错愕地睁大了双眼,“你说谁?……义季……和大师姐……他们……在一起了?可是……他们……差了好多岁吧……”嬴风一时间也算不清这两人年龄差了多少,只是想象一下两人成亲的画面都让他违和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行!我得去给大师姐写信问清楚!”
看着嬴风火急火燎地跑出去,檀邀雨同时报复了两个讨厌鬼,顿时觉得心情舒畅!
有金丹固本,拓跋焘又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等春日秦忠志带着车队抵达北魏时,檀邀雨的气色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
秦忠志见状也是松了口气,“见到女郎无恙,臣才算放心了。”
“这话你不知说了几次了。”许久不见这张狐狸脸,檀邀雨忍不住打趣他道。
“说几遍都不嫌多,”秦狐狸由衷道:“若得女郎平安无事,臣说一辈子也不嫌多。”
檀邀雨闻言笑得开心。于她来说,秦忠志早已不是臣子,而是同家人一般。只有家人,才会真心实意盼你康健快活。
“国中一切可好?”邀雨把自己最喜欢的糖粘子推给秦忠志,示意他赶紧尝尝。
秦忠志伸手取了一个吃,甜得牙都粘到了一处,含湖道:“都好,都好。两郡本就没有受损,只是安置其他郡的流民花了些时间和银钱。”
檀邀雨依旧不放心,“两郡城内没什么空地了,这次从北边来了这么多人,你怎么安置开的?”
“的确不易,”秦忠志答道:“老弱妇孺都尽量安置在了城内。您用自己换回了盖吴,他心中感念,带着人开荒山给流民住,更是让从前雇佣过泸水胡人的商队也以同样的价格雇佣流民。臣得知后,便出面以仇池国为中人,帮双方签订契约。如此双方也都安心些,有商队的活计,山耕产出前,流民们也多少能有些收入。”
檀邀雨听到此处才算是放心了,也就是秦忠志在,否则就算北魏退兵,流民之乱也能毁了仇池。
“辛苦你了,”檀邀雨由衷道:“拓跋焘送去的聘礼你可自行换了金银粮草分给大家,反正那些东西我也是用不着。”
秦忠志此时却收拢起了笑脸,他放下手里的糖粘子,整理好衣摆,冲着檀邀雨行叩拜的大礼,“臣自知逾矩,却还是想当面问女郎一句,您当真不做这北魏的国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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