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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云昭摸了摸脸,再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衣着,确认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在他的对面,岳铭和苏定方眼睛都直直地盯着他,看那眼神,倒似看着一个怪物一般。
苏定方上一战的伤已养得七七八八了,这时候没有着盔甲,只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棉袍子,原本苍白的脸庞也有了一些血色,长发用一根丝绦束了,垂在脑后,如果带上一顶书生冠,倒活脱脱地是一个书生模样,但一双手可就不能伸出来了,一旦伸出来,别人就会发现他的两只手上厚厚的茧皮,那是长久握刀练刀而造就的,这双手比起一般人来显得特别大,特别厚。
而岳铭,精神也大为好转,满头的白发收拾的整整齐齐,原来满脸的白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倒是看着年轻了几岁。
从云昭那里得到了一些粮食和肉食,虽然本着万一,如今安庆城里还是只喝着稀粥,但好歹也见着米粒了,安庆城中,多多少少恢复了一些生气,对于坚守到明年开春,等到援军或者物资再一次的到来,众人也就多了几份信心。
但云昭提出要主动出城,去撩拔一下驻扎在离安庆三十里外十里铺的蒙军的想法,却让这两人都呆住了。
半晌苏定方才期期艾艾地道:“云昭,你,你没病吧?”
云昭笑着转头看着他。“能吃能睡,精神健旺,你看我想病了么?”
“你一定是发烧了,再说胡话!”苏定方摇着头,“不然你不会提出这么不着调的计划!”
“怎么啦?你们认为不可行?”云昭看着他们。
“不可行!”苏定方与岳铭异口同声地道。
“为什么?”
岳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云昭。这这份勇气是很好的,说实话。现在很少能见到你这么有朝气,有想法的年轻人了,但。现在。我们实在是不宜出城作战的。”
“你想想,现在我们安庆城有多少军队?”
“苏将军跟我讲过,等那些轻伤者归队之后,安庆还能凑起三千人的军队。”
“是啊,三千人,听起来不少了,你哪里呢?”岳铭问道。
云昭嘿嘿笑道:“我不能跟将军您比,手里头有点经验的兵也就五六百人罢了,不过这段日子招了不少人。凑个一千余人没有问题。”
苏定方哧的笑道:“除了你那五六百才打了几仗了新兵们,你新招的这些人只怕还上不得战场吧,这些农夫杀鸡宰羊还成,真要他们去杀人,只怕当场就萎了。”
云昭不满地道:“苏将军不能这么说,这些人的确还担不得大任,但这些人可都是对蒙人恨之入骨,这人,有恨就有动力,有动力学什么都快。打上一场,杀几个蒙人,见见血,马上就是一个好战士了,仇恨和鲜血能让他们加速成长,这些个比起什么训练都见效。”
苏定方不置可否,只是笑着摇头,“就怕他们第一次上战场,就回不来。”
岳铭制止了二人的争论,“云昭说得不错,的确这样让他们成长会很快,但只怕付出的代价也会极大,伤亡肯定小不了。而现在,对于我们来说,人手却是最重要的,一个兵在野战中,与蒙人能有一比一的战损比,我们就赚了,但是如果放在守城上,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得得到一比三,一比四甚至更高的战损比,所以,野战不如守城。而且,守城有城墙可倚靠,士兵们的士气和勇力会更高一些,更加有利于他们成长。”
云昭耸耸肩,这就是大越传统的将领和他们这些马匪出身的家伙所不同的地方,传统的大越将领对于蒙军铁骑有着一种发身内心的无力感,以兵抗骑惨重的伤亡让人望而生畏,没有绝对的兵力优势很少有大越将领会这么做,而云昭这种在马匪窝里浸淫许久的家伙,奉行的却是以攻对攻,以暴易暴的策略,双方从本质上就不同。而且,与蒙军打得多了,云昭并不认为这些蒙军骑兵有什么不好对付的,除了蒙族的大帐兵,其它的蒙军将领还停留在撞到敌人,立刻策马蜂涌而上的原始战术之上,相较起鹰嘴岩马匪在燕达,沈风两代骑兵将领的总结传承,已经形成了无数种骑兵战术,相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也难怪云昭瞧不上对方。
更妙的是,燕达与沈风都是在大越军中呆过很久的人物,对于兵马与骑兵的配合亦是极有心得,这就造成了鹰嘴岩马匪在战术上的造诣相当强大,所有的战术在无数次的磨练之中,已经深入到每一个马匪的血液之中。
鹰嘴岩马匪在这一年中,多次以寡敌众,损失惨重,最终只剩下了三十五人,但这三十五人,却成了现在云昭队伍中基层军官,在他们的带领下,原鹰嘴岩马匪的战术思想,相当快地就被灌输到了这些新兵的脑子里,并一遍遍地反复锤练,而现在所缺的,就是真真正正地打上一仗。
虽然岳铭与苏定方都不认为出城去找蒙军的麻烦不现实,但云昭却不想放弃,要不是十里铺那时驻扎的蒙军太多,他自己就去干了,现在他所拟定的计划,的确离不开安庆的这几千军队,这几千人可是老兵。
理了理自己的思路,云昭决定再争取一次。
“岳将军,苏大哥,我想问你们,郭络部的拉卡锡不是笨蛋,现在他有着绝对的兵力优势,可是为什么,他却缩在十里铺,不来攻打我们?”云昭问道。
岳铭呵呵笑道:“这就是你的功劳了,上一战,你造出来的那些假象,让拉卡锡惊疑不定,摸不清我们这边的虚实,他肯定不会贸然动手,要知道,他们这些蒙族部落,如果没有了实力,在蒙人那里,等待他们的命运可就是被吞并,身死族灭的下场,所以,他是不会轻动的。”
“但这毕竟是假象!”云昭接口道。
“短时间内拉卡锡的确摸不清底细,但时间一长呢?他还会弄不清楚,毕竟大规模的部队不象别的东西,可以隐藏得滴水不漏。一旦他得知了真相,恼羞成怒之下,只怕下一次的进攻就会更加凶猛吧。”云昭道:“如果他真来了,我们怎么应付?守得住还是守不住?您要知道,前几次的进攻,拉卡锡并没有尽全力,而且我们已经打探出来了,蒙族的大王兀达已经亲临前线,拉卡锡会不会受到兀达的严令,而孤独一掷呢?”
岳铭脸色慢慢地郑重起来,坐直了身子,“你是说兀达已经亲临了潭州前线?”
云昭点点头,“我派出去的探子刚刚从潭州那边回来,看到了金狼旗。”
“蒙人这是对潭州要势在必得啊!难怪将巴鲁图从安庆调走,换来了一拨虾兵蟹将。”岳铭站起身,在厅里来回踱了几步,“潭州要是守不住,我乐子可就大了,那可不象卢州,有或者没有都无所谓,反正对于大越来说,卢州也只是一块鸡胁。但潭州可就不一样了,丰富的矿产资源,富饶的土地之中出产极丰,一旦潭州失守,蒙人可就是老虎身上插上了翅膀了。”
云昭双手一摊,“那是大人物们要考虑的问题,我们这些小虾米现在要考虑的是我们的生存问题。岳将军,一旦潭州失守之后,我们可就要面临着拉卡锡的狂攻了,潭州失陷,就证明我们这里根本没有所谓的援军,因为有援军的话,不会坐视潭州丢失的。”
岳铭点点头,“真到了那个时候拉卡锡自然知道我们这里是虚张声势。”
“而且等兀达拿下了潭州,拉卡锡数万之众连小小的安庆都没有拿下,兀达会高兴么?拉卡锡不能不想这个后果。”
“所以,我们要趁着现在拉卡锡患得患失,进退失踞的时候,先将他打垮,或者将他打残,让他无力对我们再形成威胁。”
云昭断然道。
苏定方皱着眉头,“云昭,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我们双方兵力悬殊,这一仗怎么打?而且就算我们打垮了拉卡锡,兀达只怕会派更多的人过来,那时,我们仍然难逃一败。”
云昭笑着摇头,“不能这样算的。至于怎么打拉卡锡,我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腹案,正想请二位大人一齐来参详,至于打垮或者打残了拉卡锡,兀达会不会再派人过来,那可说不定,如果潭州他没有打下,那我们到真得小心兀达会派更多的军队来收拾我们,等他打下了潭州,我们暂时反倒安全了,至少不会面临蒙族最为精锐的大帐兵或者像扎儿赤兀惕,塔塔儿部这样的劲旅。”
苏定方不解地看着云昭:“这是怎么一说?兀达打下了潭州,手中兵力正好趁势来收拾我们,怎么会没有多余的兵力呢?”
岳铭看了一眼云昭,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苏定方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受过正统的军事教育的大越将领,而云昭只不过是一个马匪,而且是半路出家,他怎么能看出这一点来?而且他还那么年轻?苏定方就没有想透其中的关窍。难不成这世间当真还有天才一说?
“定方,云昭说得不错,你们过来看!”岳铭走到墙边,仰头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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