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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了这些隐藏在草从之下的陷阱,粘不花麾下的骑兵碰上了那些杂乱无章的石堆土块,这些对于他们不成问题,轻带马缰,便能一跃而过,即便运气不好,马蹄亦能踩散那些急切之间堆在一起的碎石泥土,只不过是降低了一点速度而已,只有特别倒霉的家伙,才会碰上这里并不多的大石块,而被绊倒落马。粘不花没有在意这小小的伤亡,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骑兵的速度在这些小小的障碍面前已经开始降速了。
越过了这些小障碍,便是对手一层层设置的拒马,考验这个时候才真正降临,因为,拒马长长的尖头对马有足够的震慑力,而他的宽度又是战马难以跃过的,更可怕的是,此时已经进入了对方强弩的射程。
蒙骑自然也熟悉大越步卒作的套路,几乎在同时,他们手里的马刀拼命在空中挥舞搅动,数千把马刀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反射着道道寒光,从坡顶看下去,就只能看见一片刀林的迅速地向前这边突进。
“放!”坡顶,校尉罗华章高高举起的手臂猛地落下,早已上好弩箭的士兵同时扣动扳机,五百枚强弩飞上天空,斜斜地指向正在突进的刀丛的上方,飞至最高点,带着啸声掉着而下。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大部分的弩箭均被马刀磕飞,大约数十骑被乘隙钻进去的弩箭射下马来,刀从出现了一阵涟漪。
“上!”罗华章根本没有看战果。他知道。自己的强弩兵们只能射出三轮,便得退后。五百名弩兵听到罗华章的命令,几乎在同一时间后仰,整个人的后背都贴到了地上,右脚一蹬,右手已经麻利地将又能一支弩箭上了弦,箭一上弦,立即一挺腰背,站了起来。
“放!”又一片弩箭放出。
“上!”
“放!”罗华章机械地下着命令,随着他干枯的声音。弩兵们犹如波浪,一起一伏,每一次起立,便是一片箭雨飞出。
三轮。一千五百弩箭,大约放倒了近百骑蒙军,罗华章立刻大声吼道:“退!”
弩兵们齐唰唰地转身,向着身后列阵的本方步卒奔去,临到阵前,流水一般地分成两股,从军阵之间绕过。
丁仇适时地举起手中的陌刀。
“压!”嘶哑的声音在军阵上方回荡。
一千名第三营步卒齐齐一声大吼,挺着手中的长枪,大踏步向前奔去。丁仇高高举着陌刀,更是奔行在整个队列的最前方。
粘不花付出了两百名骑兵的代价。冲到了拒马的跟前,手中长枪一挺,挑起了一副拒马,用力一抖,将其远远地摔开,拒马落地,哗啦一声,已是摔成了一根根的碎木,而在第一排的最前方,大都都是这种手持长枪大刀大戟的长武器的士兵。这些人用手中的兵器,尽可能地将这些拒马挑开,为身后的骑兵开道。
粘不花直觉着感到有些不对。蒙骑与大越士兵作战之时,大越士卒大都会列成方阵,原地不动。不停地以弩箭,弓箭施射骚扰。而面前的这支大越军队却在移动,本来以为他们向前挺进一段距离便会重新列阵,以便为后方的部队留出空间,但这一想法在片刻之后便被现实击碎,因为对手不仅没有停,反而越跑越快,正在迅速地接近着他们。
粘不花有些不解,他回头看了一眼,脑中突然一阵空白,恍然之间,自己身后的骑兵此时的速度早已被降了下来,几乎成了小跑了,蒙骑赖以成名的速度此时早已荡然无存。
掩藏在草从之中的洞孔,那些凌乱无章地石块土堆,还有这些拒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降低自己的冲击速度。对手想冲进自己的阵中,粘不花突然明白过来。
马速降下来还不能让粘不花心惊,更让他恐惧的是,不少士兵的马匹经过这上千米的冲锋,竟然显出了疲态,有的嘴角已经出现了白沫,便连自己胯下的战马,此时竟也在呼呼地喘着粗气,而在以前,战马冲刺这千把米距离,只是小菜小碟,糟糕!粘不花心中暗叫了一声,这些马一个冬天没有好好地养着,反而大大地掉了膘,此时驮着骑兵冲刺了这一千来米,已经是力竭了。
不等粘不花想出对策,身后那些的骑兵仍然在推着他向前前进,而这个时候,一名面目丑陋的大越将领眼中闪着噬人的,狂热的目光,一声大吼,跳了起来,手中巨大的刀身在空中划过一道刀芒,重重地劈了下来,最前方的名蒙骑舞着手里的大戟横着一挡,当的一声响,大戟从中断成两截,大刀丝毫没有停留,继续向下,削下了这名士兵的脑袋,又跟着砍掉了他坐骑的脑袋。
鲜血喷涌而出,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显得那样鲜艳欲滴,粘不花眼中闪过的尽是红色,那名大越将领身上溅满了鲜血,但却显得更加亢奋,粘不花甚至看到了对方居然还伸出长长的舌头舔食着脸上流下的鲜血。
“魔鬼!”粘不花有些心惊地想道。对手使用的是陌刀,这种刀,粘不花曾经在以前的战事中见过。
“杀蒙狗!”丁仇嘶吼着,一头扎进了马群之中,巨大的陌刀舞得风车一般,绕着他的身子形成一道光带,挨着便死,擦着便倒。
在他们的身后,五百弩兵在罗华章的指挥下,再一次上弦,随着一声声地命令,一片片弩箭越过前面厮杀激烈的战场,射向后方的骑兵,此时,失去了统一而整齐的头顶舞刀,蒙骑在这些弩箭的攻击之下反而加大了。
蒙骑显然注意到了这些弩兵的威胁。一部绕过前方的战场。从侧翼扑了上来,想将这股远程打击力量扑灭,但几乎在这些骑兵刚刚冒出头来,从孟姚的本阵之中,立刻抢出数百名弓箭手,弓弦声响,一枚枚羽箭平射出去,将扑上来的骑兵一一射倒。
这些骑兵并不多,不能形成集群优势,在这些羽箭的攒射之下。无奈地又退了回去。
孟姚的本阵开始慢慢上压,而五百弩兵则犹如水流一般,退到了他们的后方,紧跟着他们向前挺进。每前进十步左右,便射上一轮弩箭,然后再披起来,小跑着跟上前面的方阵。
蒙骑们虽然有战马,但无奈战马此时竟然有气无力,而大越步卒此时又占着地利,自下而上俯攻而下,手里长达三米的长枪齐齐戳来,令人手忙脚乱,熬战片刻。蒙骑在丁仇疯狂的突击以及身后的弩箭一波又一波的打击之下,竟然开始在慢慢后退。
粘不花不想退,但他却遏阻不了对手的进攻,那名手舞陌刀的将领似乎已经盯上了他,正在一步步地向他突进,看到一名名部属在对手的陌刀之下四分五裂,粘不花不由胆寒起来,对手难道真是铁打的么,这一段时间以来,那家伙好像已经挨了好几刀。头盔都被己方士兵砍掉了,脸上尽是鲜血,红通通的犹如染上了油漆,但此人竟然没有停下过一步,犹如杀神一般地在向前挺进。
“退!”粘不花终于忍不住了。胯下的战马喘气让清晰可闻,粘不花明白。如果战马倒下了,自己这些人说不定就得交待在这里。
蒙骑转身,打马往回逃去。丁仇大呼着追了上去,但身后却响起了鸣金的锣声,虽然疯狂,但闻鼓而进,鸣金收兵的军令却深深地铬印在他的心中,他收刀拄地,哈哈大笑,脸上的血,汗一齐流下来,立在一地的残臂断肢之间,直如修罗。
蒙骑们被这一阵狂砍杀破了胆,回跑的途中,竟然有些战马再也无力支撑,四蹄一软,倒在了地上,不停地抽搐着,被从马上摔下的骑兵,下场自然好不到那里去。
脱脱脸都绿了,三千骑兵,对阵一千余名大越步卒,竟然被杀得大败亏输,看着狼狈逃回来的粘不花,他呛的一声抽出了腰里的宝刀。
粘不花奔回到脱脱身边,翻身下马,跪倒在地,垂头不语,身子如同筛糠一般抖擞个不停,临阵失机,折了自家士气,而且是被对方劣势兵力击败,粘不花自然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后果。
唰地一刀斩下,粘不花只感到头顶一凉,头盔竟然被脱脱含怒一刀削去一半,锋利的刀锋擦着头皮削过,一大络头发随风飘散。
“粘不花临阵失机,着降为十夫长!”脱脱怒喝道,这一刀到底没有取了粘不花的性命,毕竟这员老将是自己的心腹,而且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郭络部老人。
距离十里铺十数里,一骑飞奔而来。
“报!”
云昭的中军旗停了下来,哨骑滚鞍下马,向云昭行了一个军礼,“报将军,安庆边军第三营于十里铺与敌交手,大破敌军先锋。阵斩蒙骑八百余人。”
“我方伤亡多少?”云昭急切地问道。
“回将军,孟将军没有说我方伤亡多大,但小人看着,最多一两百人而已!”哨骑猜忖道。
“厉害!”云昭还没有说话,一边的简述已是惊叹道:“以步破骑,杀敌八百,竟然自己只损伤了一两百人,这是大捷啊!”
云昭却有些心疼,第三营那可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啊,死一个都让他心痛。“两百人啊?”他叹道。
简述不解地看着他,“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现在只不过区区两百人,已经是了不起之至了,云将军还不满意?”
“不是不满意,只是两百人兄弟没了,心里难过而已!”云昭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我们面前的蒙军现在虚弱之极,这样的战斗,以后恐怕就很难碰到了。”语气一转,下令道:“传令第三营,他们还需要坚守住对方主力的冲击,为我方找到对方破绽,一击破敌觅得机会!”
“是!”哨骑转身上马,飞奔而去。
“第一营,第二营,骑兵营,就地休息!燕小乙,多派出哨骑,监视战场!”
“明白!”
简述不由一愕,此人倒是有些让他看不透了,都说慈不掌兵,但此人伤亡了两百人便心痛不已,但转眼之间,又要让先锋顶住对手主力的进攻,目的只是为了找到对手的破绽,那伤亡可就不止两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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