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9:云诺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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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9:cloudnumph(云诺虫)
勿忘我姐妹擎着这把破叉子,锋利的尖刺紧紧抵住我咽喉,再往上一寸,便可要了我的小命。她满脸怒容,言辞近乎歇斯底里,浑身的伤痕和特制钢架正随着愤怒的身躯起伏不休!
“你先把这叉子放下,我会原原本本告诉你,包括任何细节。”我浑身战栗,一味躲避锋芒。而弥利耶却仍紧紧揪住我,继续晃荡着这把凶器,要我立即交待清楚。她见我已被吓得半死,这才作罢,将破叉子往自己包内一塞,瞪着一双深黛闪亮眼睛逼视着我。
我舒松被她掐得发红的脖子,稍微组织了一下语句,将前一日遭遇黑长发女孩的经过大致描述了一番,甚至包括她是怎么出现在储藏小屋里的,又是怎样最后一次出现在破墟里,与另一个金发女獍行的对话等等,事无巨细全都说给了勿忘我知道。
“这不可能,这简直是匪夷所思,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1她一连说出许多不可能,默默地取了两支烟点燃,提给我一支算作坦白交代的补偿,正抱着自己膝盖前后摇摆,说:“不,我相信你所说的这些话,当然,你们也不可能会知道那些,如果说是凑巧,我快要疯了1
我接过烟,饱吸一口,顿时呛得连连咳嗽。果真,自打成了女儿身,我已变得不会抽烟了。造成如今这般混乱究竟是什么原因?也许眼前的这个女人知道,但她什么都不说,只是一味在我身上套情报。而今,她似乎遇上了比之前更困惑的事,勿忘我姐妹烦躁地掐灭烟,在地坑内来回踱步,忽然转过脸,问:“那个黑长发的女孩,她有什么特征?”
“特征?我近距离遇到黑长发时她浑身漆黑,体感十分寒冷,就像个女鬼似的。外貌是个东方人,年纪可能二十五、六。最后与她擦肩而过时应该洗干净了,但肤色仍很苍白没血色,”我瞥了一眼勿忘我丢弃在地的破皮装,问:“这种紧身束腰的皮衣裤,是不是弥利耶的特殊制服?之前我就很诧异,那女的也穿着同样款式,不过是黑色的。”
“不是什么制服,那只是我为了行动方便找裁缝特制的。”她抛了烟,坐回到我身旁,抱着脑袋身子发颤,说:“这就更匪夷所思了,她不应该这个年岁,可她为什么会有那个?”
“你是指这把叉子?”见她又打算掏烟盒,我忙将自己手上的那支提给她,轻抚般拍着她的后背让其冷静,同时无限的好奇心被激发起来,问:“可以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那不是什么破叉子,这东西叫做安贡灰(angongrey),是早期葡萄牙商人在日本经商时,参考幕府武士铁尺的款式而锻造的短刀,专用于防身,弥利耶的每个人都有。”
“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吧,那四个人就是你的同伴,只不过我很难理解,你们弥利耶行事前难道不先开个晨会,也不统一部署?而是各干各的?”我回想着那东西的外型,笑了:“但这东西的外观也不像是短刀,更像是烤肉时所用的铁叉,就是大了许多。”
“最早的安贡灰就是用来野营烤肉的,后来挥舞顺手也就成了刀具,你这死丫头别乱扯话题,你管它用来做什么的。”她不耐烦地一摆手,要我闭嘴,指着自己的破包说:“而那把安贡灰,它属于我,是我的!但这东西不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它已被下葬了1
“等等,叉子下葬了?这是什么意思?”听完此话,我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女儿去世后,我将自己这把安贡灰随着她的骨灰一起葬入了坟墓。在车祸前的那场血战中,安娜一直拿着它防身躲在车里,她总说妈妈,小刀送给我好吗?所以我想,就将它当作我自己,陪着她在凛冽冰冷的地下度过漫漫长夜。”豆大的泪珠顺着勿忘我姐妹的脸颊滚落,打在我手背上,她依旧带着笑容,惨伤地说:“我的名字就刻在叉子的把头上,所以一眼就能认出,那件事后,我再也不会哭泣了,不论怎么努力,都是这张讨厌的笑脸。”
一股我从未体验过的悲伤瞬间填满我的胸膛,望着这个可怜的女人,我再控制不了情感一把将她深拥怀中,叹道:“勿忘我姐妹,你想哭,就尽情地哭吧。我不会再嘲笑你的笑脸。”
“不,我现在没功夫哭,你当我是你啊,动不动就哭,哭能解决什么问题?也许你这乡下妞觉得哭能带给男人美感,能叫人怜惜,可我是个女人。”不料她丝毫不领情,一把推开我站起身,叫道:“可为什么这把安贡灰会拿在其他弥利耶的手里?别人不可能知道它。”
也就在这时,我忽然忆起不久前在封墙口抽烟,胖子范斯提起希腊粉丝打电话说起古老戒指的那件事。想着,我将他的原话又向勿忘我姐妹描述了一遍,看她什么反应。
“这是那个吓尿裤子的胖子说的?天下之大还有这种怪事?”果然,她一脸茫然。说话间,她走去背包前翻出那把叉子,拿在手里掂量,跟着,就开始往外闯去。
“你,你又想干什么?你难道想拿安贡灰将他杀了?”见其如此怪异,我立即悔青了肠子,早知如此我谈什么灵异话题,便慌忙站起身,拦住她去路。
“我杀那个胖子干嘛?他不过就是个无能之辈,而且与此无关。”她朝我上下打量,忽然扯开我上衣,三下五除二扒了个干净。我不曾料到她这么做,忙用双手抱紧前胸,满面扉红。她看都不看,转身抓起包,叫道:“你这身衣服烂得没法再穿了,那包里还有件黑西装,你去换上吧,这样衣不蔽体的实在太难看。至于兽突的事咱们先放一放。”
顺着视线,我抓来的包里果然有件黑西装,它是掉落在“仙境”人茧过道前的那件。我不知她忽然要我换衣做什么,但勿忘我姐妹正不停看表,脸上渐起不悦,我只得背过身,将衣服穿上。
“好了,别磨磨蹭蹭的,还得给你这死丫头造间化妆室梳妆打扮一番?这里又没人要看你。”她上前替我将长发扎起个马尾,站到远处看了看,说:“嗯,这样还有些弥利耶干练的模样,不错。好了,现在你带我去,将那个黑长发女孩找出来,我们先做这件事。”
“你要找她做什么?再说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埃”我不由一愣,问道。
“自从遇见你,许多美妙之事接连发生,我觉得你这乡下妞可能就是我的幸运星。听着,不论她究竟是谁,但她拿着我的安贡灰,那必然会有些渊源。找到这人就能释解许多疑问。”她令我背起包拿上所有行头,打算立即动身,去揭开眼前迷雾。
由着她的这个提议,我忽然心生一计,这可能将是了断所有麻烦的点子,一来可以摆脱追踪我俩的alex等四人,二来可以回避掉绝大多数的“世界之子”,甚至还能救出一个人。
“勿忘我姐妹,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这可能对你而言是个好讯息,”我凑近她耳根,道:“我或许知道她最后一次出现在哪,并且还有另外一个人也能知道其行踪。”
“诶?这人是谁?现在在哪?你这死丫头怎么老是话说半截?真是被你气死。”
“那个人叫马洛,是我们最早失散的同伴,他不知什么缘故跑进了这地底的深处,比我们现在走得更远。而且正有两个弥利耶打算活捉他,其中一个就是黑长发女孩。”说着,我打地上捡起那块表皮发白的电池板,问:“刚才我提起过,你说,像手提电脑电池板那样大小的东西,是否也可以当作它来使用?我那个小男友就被人偷走了一块,可能也是她干的。”
“也许可以吧,我自己没设计过。你是说那黑长发可能也像我这样,为了提高自己肌肉强度和反应力,特地给自己安上鬼牙齿马?所以要用到电池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看了看她的表,时间是深夜十一点,至于alex被盗走的电池板,可能介乎于10号深夜到昨天下午,总之发生在两天前。很显然,这东西理应在黑长发手中。
勿忘我姐妹见自己想知道的都已釐清,便拖着我的手出了地坑,我环顾四下,果然就是短隧道封墙后的坑道里,只是不知在其中的哪一段。现在,我手上握有为她找到另外几名獍行的重责大任,所以有必要列举一些条件。首要的一件,便是消除身后四名追兵。
“最后我见他们好像将藠螨干掉了,但看不真切,我劝你啊打消幻想,我是不会再让你被带回到安道尔那个臭烘烘的妓院里。”她见我翻她背后的包,站下脚问:“你干什么?”
我掏出背包里的喷漆罐,说:“给他们留条短信,这样我们便可以不必分心再去顾虑其他,身后总有人在追踪,你也觉得很烦吧,万一有了眉目,被他们一搅,啥事都干不成。”
“可以,”她自揣了下处境,也觉得自己受了伤可能难以应付四名凶神恶煞般的敌人,便顺从我退让一步,道:“但只能我去留字,你想给他们留什么?先说给我听听。”
“就写我们去找马洛了,让他们设法去到仙境更深处的荒芜石窟,一有消息会另外留言,别再继续追击,我是自愿跟从你走的,我更喜欢与你待在一起,用我的口吻去喷墙。”
十分钟后,她打破墟败墙那头回来,将一个空的喷漆罐丢在地上,替我松开捆扎双手双脚的绑绳,说:“都按你说的写了老大一面墙,他们只要不是瞎子,肯定能看见。”
“另外由现在开始,你不准再打骂我了,我被你打头脑子就会变笨,我越笨就越找不到其余的弥利耶,”趁她上前替我松绑时,我故意凑近她脖根亲吻了一下,撒娇道:“我并不是为了取悦你,我是真的喜欢与你待在一起,另外我也对弥利耶的事很神往。”
“你这死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你那套媚术对我无效,糊弄那几个傻子可能还管点用,老娘可是身经百战过来的。”她微微一笑,却也不介意,将我扶起身后,说:“好了好了别再提条件,适可而止吧。我早说过再丑也总比你这个乡下妞会打扮,赶紧找到我们的人,一下子多了四名弥利耶,咱们这回必定是赢家,就让公羊、执行队、世界之子他们哭去吧。”
出了地坑,我按照记忆,很快找到那段水银瀑布的走道,沿途我将所见所闻向她描述起来,她默默地听不住点头。就这样,我和她边走边说,当来到四个黑铁壳齿轮的地方,她一把将我拦下,然后站在原地查看起来,嘴里啧啧称奇。
“这究竟是什么?”起先我也很纳闷这些装置是干嘛用的,见她眼神异样,开口问。
“我也不知道它们是干嘛用的,但曾经见过。使用这些东西的人,不是暗世界里任何一派,也与我们无关。”她示意我抬高腿,注意脚下,说:“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恬静时的勿忘我姐妹是很温柔的,她原本生得就很标致,如果面容不狰狞扭曲满口喷粪,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个美女。我作为男儿心的女儿身,当然喜爱与她这类人为伍,这就是所谓的为红颜弃兄弟,我想alex肯定能理解。他不也一样,为了金发女獍行不在乎马洛的生死?
这样的女性实在迷人,本身又足够强势,你丝毫不必瞻前顾后担忧她会有生命危险。与她同行,就像在领略另一场爱恋,可惜对象不是chris,这稍微让我内心有些负罪感。我身子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我不论思维还是念想越发与女孩相似?难不成我本来就是个女性?
“我明白了1她在前方忽然大叫,将我从幻梦中带回现实。抬眼望去,我与她正站在两具倒吊烧得发黑的骨骸前。勿忘我姐妹手指前方,那头是一地碎裂的透明硬壳,之前蛇形怪影曾在那里被更大的一只吞了脑袋,此后这东西就排出了许多透明巨卵。而此刻,被水银封死的那只,露出的部分已经不会动了,显然已是离死不远。
“那究竟是什么?这么大一只。”我浑身一激灵,本能地往后倒退数步,问。
“索伦姨妈1勿忘我姐妹皱着眉头,又掏出那面珠帘给自己戴上,然后提来另一面,说:“这东西和之前的那条蛇其实是同根同种,它们是相生相息的关系,她就形同女皇蜂,靠不断吞吃那条蛇来维持生计。但每次排卵后它就会很虚弱,过去它还能控制那东西,但在八年前它就被干掉了,目前还能抽搐,只是肢体的神经反应罢了。而曾被它控制的那条蛇,反而成了它的主宰。你之前确实是杀了那东西,但那条蛇比你这个头脑简单的乡下妞更高一筹,它特地回来这里给自己上了道保险,这样它成虫即便被干掉,还能依靠眼前的藠卵再度重生,只是又变回了幼虫,所以需要不停地猎杀活人,让自己复原长出头角。”
“这种东西该怎么对付?它好像老在这一片徘徊,这是个严重威胁。”
“那条蛇很久以前,就和索伦姨妈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类,它也有名字,叫做达米安。吕库古(dimianois.lycurgus),是这家人里的长辈,也是老吕库古的表叔。索伦是他的媳妇,他们全都死于很久以前某个腥风血雨的八日屠杀。藠螨只是个通俗的叫法,这种东西真实的名称,叫做云诺虫(cloudnumph),本身是很美好的东西,神话里也是仙女的意思。但是,他们由古蛮移植体的头窍破壳而出,因而成为最邪恶的可怕生灵。”她扶住我的肩,让我不必害怕,嘴角带出一丝神秘微笑,道:“那底下的地方,也就是你所说的‘仙境’,最早就是它们的巢穴,初生的云诺虫还保持着天然爱美之心,所以那地方才会如此瑰丽飘渺,但它们不断被他人杀害扫除,终于变得越来越邪恶,最后无法忍受那里的空气,才跑来这些臭气熏天的阴沟里。至于怎么扫除那条蛇?我自有办法,决不让它再度复活。”
“你怎么会知道得那么详细?我是说你比起善良公羊和其他人,厉害太多了。”见勿忘我姐妹能够滔滔不绝吐露出如此之多的秘密,而一部分与起先我的猜测不谋而合,我开始由衷地佩服起她来。这个弥利耶既能打学识又渊博,真是美貌与智慧集于一身。
“很奇怪吗?这好像是基本常识,每个弥利耶都知晓的事儿埃就你这蠢到家的乡下妞被人从小洗脑关在安道尔老鼠洞里,才会一无所知。当然,这不全是你的猜测,而是原始的记忆,你可能是在被人带走前就已听说过。”她显得洋洋得意,为自己点燃一支烟,叹道:“弥利耶本身就和现实世界一样,既有很善良的人,也有极端邪恶之徒,所以不能一概而论。弥利耶原本是个女性组织,成员绝大多数都是女人。我们存世已有六百余年,从古至今就被皇族贵戚雇佣为刺客,去谋杀政敌和财阀,甚至伪装成士兵,去行刺敌军大将,获取高额酬劳。在行事效率上,其他暗世界的人及不我们,所以因妒忌生恨,所有人都痛恨我们。”
“那按你说过来的,假设像我这样的人,从小被人带走,若是离开了弥利耶,自然也无法练习基础技能,岂不是干什么都不行,没有了特殊价值?”
“为了羞辱!为了满足数百年来那份不断膨胀而嫉妒怀恨的欲念。曾经一度,弥利耶是暗世界中高贵的王者。在那个时代,什么‘自由宪兵’、‘世界之子’、‘铁布利希兄弟会’的鼠辈们,根本还未建立起来。我们是被暗世界鱼龙混杂的势力联合摧毁的!这些禽兽将我们弥利耶的女孩从小拐走,养大后卖去世界各地最臭名昭著的窑子里,看着曾经的夜行者乞讨哀求,最后患上一身病年纪轻轻就大量死亡,来发泄群兽们那颗变态的仇恨之心1
听到如此残酷的真相,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我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弥利耶女郎,而是个打北加州保释越境的逃犯,但世界之恶,人性之残酷我已穷极心智,却不料远远未及獍行们如此悲惨的命运。勿忘我姐妹胸怀整个族裔的刻骨仇恨,反倒变得容易理解多了。我想,只要是个心智正常的人,当听到这些,都会义愤填胸,握紧拳头!
不论她是否在故技重施,依旧满嘴跑火车,或是继续伪装表演大师,这番言论,靠编是编不出来的,这也让我头脑变得愈加清醒。暗世界体系,绝对是个你死我活的修罗场,每一个貌似高大上的势力,背后都有难以想象的歹毒和恶念,只是保持着体面的表象。
那么,反过来想,这些所谓鱼龙混杂势力里,难道全是歹徒恶棍?好像也不尽然。譬如拉多克剃刀与稻草男孩,显然就不是这种人,只是恰巧归于某个组织,忠实地执行使命罢了。他们除了特殊身份,也是普通人之一,同样有爱好、兴趣以及各自的理想。正像勿忘我姐妹所言,任何组织既有善良之人也有邪恶之徒,无法一概而论。
想到此,我觉得很有必要将两个善良公羊此行的真正目的告知她,然后看看她作何反应。但在此之前,我需要弄清另一件事,那便是三只耳朵的黑人遭囚禁的真伪。
“好了,别再问东问西,跟着我来,”她见我正站一旁联想翩翩,便上前对我打了个响指,道:“死丫头你在想什么哪?这种事还是别老去想,多些美好的事物,不然你满心都是世界末日的黑暗,时间一久自己若不懂释放,就根本活不下去。在我完全信任你之前,你只配知道这些。我也不怕你这是借机刺探,所有你能听到的,都是暗世界人的常识罢了。”
她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该说的说,不该你知道的哪怕严刑拷打你也别想从她嘴里问出半个字,更何况像勿忘我姐妹这种满身伤痕的坚忍女性,压根就不惧肉体折磨。她见眼前又开始扬起那股黄色的油雾,便打包里掏出个八角形纸盒,将里头粉色绸缎包裹的粉末向外一扬,顿时异香扑鼻。油雾一接触粉末,就像高寒气温下泼出去的水,纷纷化霜,掉落在地。
她伸手打出一颗红色物件,在前方炸开,一地的碎颗粒立即被点燃,只消数秒,便在空气中灼烧干净,鼻息间那股暗香才消失无痕。再看向远处那只巨大的云诺虫,露在水银外的节肢慢慢发白碳化,就跟铁仙女一般,眼见是没法活了。她这么做,是为了断那四处乱窜的达米安。吕库古念想,假若再次遇见,必然会手起刀落,断不会再留它活路。
“勿忘我姐妹,像你这样的女人,普通男性瞧见你就战栗不已,哪还敢亲近,更别提谈婚论嫁。我很好奇,你过去的男友,又是怎样的人?”我望着她一脸严肃,不由感到好笑,又想要去惹惹她,便问:“你总不可能每天都打打杀杀的,总也要讨生活,你是靠什么而活?”
“你这小贱人怎么那么多问题?你那么关心我干嘛?谁告诉你我每天打打杀杀的?我当然有家庭,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哪来什么曾经的男友,我老公现在活得好好的。”她一把拽住我的手,朝着我所指的那个石隙过去,边走边说:“你以为我是电影里上蹿下跳的忍者神龟?现实里我很讨厌暴力,我最喜欢的电视是老友记,刚推出的欲望都市也已收订。”
说话间,我俩已来到石壁缝隙中段,她怕我故意使诈,用线绳吊着我先下,观察数秒才自己下来,然后推着我来到瞧见马洛的那个豁口,开始往下打量。我扫了一眼,还是那个角落,似乎与离开之前并无变化。但再细细一瞧,便发现了微小变化。那便是马洛此前手持的锈迹斑斑船锚,正搁在石壁前,这说明他回来过。
“小骚狐狸,你过来替我看一下,我没你年轻,可能视野不及你那么广远,”她一把扯住我马尾,拉着我贴边来到石隙的最左侧,手指下方比划着说:“我最远视线只能去到底下五米范围的地形,老实说无法辩出这究竟是哪。”
“诶?咱们可是有言在先,你答应过不能再打骂我,怎么还是这么粗手重脚的?我可不是你随意使唤的佣人,”我不满地摇摇头,装模作样地扫了几眼,可惜也只能看到这么多。
“我忘了,既然如此,那试试你那只隐藏的眼珠再观察观察。”她轻拍了我后背几下,算作道歉,说:“如果不能辩出这是什么地方,也就无法救出你的伙伴。”
老实说,之前那铺天盖地的难受,我实在不愿再尝试一遍。现在我变得对自己越来越没有信心。过去我还有常识,头晕目眩随着使用次数增多,每次都会削弱许多,但自从成了女儿身,前后两次感触截然不同。我难以想象,这次再擅用第三瞳会带来什么后果。然而此刻,我也很想知道这底下的具体地貌,马洛失踪得已经够久,如果弥利耶能判断出这是哪儿,将大大改变当前的进程。最起码的,范斯和alex肯定不会再仇恨她。
想着,我让她退到一边,慢慢移出第三瞳,将无限的绿线投射下去,随着锦缎般柔滑的视野不断突破,我将足下这片石壁前后十五米的角落看了个够,同时昏晕的感觉也浮了上来。
此刻的马洛,仍在附近待着,但他倒卧在几大块破石头背后,肚子正一起一伏,好像睡着了。而距离他不远之处,便是许多的熔岩洞固有的及地熔柱群,这块地方身处地底将近三十米之下,周遭都很湿润。可奇怪的是,面对如此之多的水,他却非要喝我的矿泉水。伴随着强烈的天旋地转,我终于体力不支,直直往下摔落,被勿忘我姐妹一把拉祝
我沉浸在一片温香与灼热的怀抱之中,弥利耶仍像之前那般轻拍我的肩背,待我完全清醒回来,已经是十分钟后。她正用手掌替我抹去额头细密的汗珠,另一只手打背包里翻腾,见我回转过来,便将人顺势一推,让我躺卧在石壁前,冷冷地丢来一瓶矿泉水。
“好了,大小姐,我这辈子都没那么伺候过别人,包括自己老公。现在可以说说了,那底下究竟是什么情形?”她团着手坐在另一侧,问:“瞧见我们的人没有?”
我喝了半瓶水,这才略微缓过来,随后将目视所见一股脑地倾吐,如释重负般喘了口气,继续闭目养神。她在那端细细思索,叹道:“居然能瞧见那么大的范围,这到底是什么眼睛?”
我想起马洛正在底下,或许由他来说可能内容将更详荆想到此我不由扯开嗓子朝底下大呼,顿时那尖细空灵的嗓音响彻天际,美妙得我几乎再度昏厥过去。岂料,此举竟让勿忘我姐妹腾得一下跳起身,她走上前来狠狠甩了我个带血耳光,骂道:“你这小骚狐狸是不是又打算使坏?将你那些不三不四的主子和同伙招引过来?我可警告你,这次我不再客气1
话音刚落,她立即拔出那把细长的人骨刀,四下张望片刻往上一蹿,跑出了石隙进入云诺虫坑道,不知干什么去了。耳畔静得出奇,什么纷乱也没有,也许alex等人根本没在附近,那些提灯丧妇也不见踪影,总之适才的大叫,丝毫没起任何波澜。我捂着发烫的脸颊,恼怒地等她回来,这次我绝不姑息她的任何面子,一定要往死里羞辱她。
“谁?谁在哪?”岂料,适才我的大叫却引来了一个人,那是马洛。可能我的嗓音过于美妙且轻柔,丝毫不具威胁性。他手扶着石壁来到了边角,打着手电往上照射,顿时亮瞎了我的眼。就这般看了一阵,他痴痴傻傻地吐着舌头,问:“小姐,刚才是你在叫我?你是谁?”
“我?”我不能暴露名字,便连忙止住他的发问,道:“我是刚才给你送汉堡和水的人,听着,我知道这事很扯淡,虽然我外表是个女人,但我就是他,其他的你就别问了。一会儿有个凶神恶煞的女人过来,她可能要问你些事。你千万要记住,绝对不能提我的名字,就学范斯那样管我叫小老妹,其他别问了。”
“你就是他?他又是谁?难道你是跟在法国佬身后的那个姑娘?难道你曾到过这里?你何时给我送过水和汉堡了?真是咄咄怪事。”马洛使劲揉眼反复打量,像个垂涎天鹅肉的蛤蟆般合不拢嘴,道:“这个角度看你真是太美了,活像个仙女。”
我听得一头雾水,正待发问,穷凶极恶的弥利耶回来了。她翻身跃下后,便虎着脸扫了几眼,令我起开,自己背着手来到豁口往下打量,很不人道地唾了口带血唾沫测量深度,恰巧马洛的蛤蟆嘴张得老大,正巧滴落口中,咳得瘦子半晌喘不上气来。
“这个小矮子就是你朋友?”她视若无睹,丝毫不在乎别人痛苦,用一种救世主的声调问他话:“喂,那个瘦猴,你老老实实将所有讯息说出来,没准我能弄你上来。”
“小老妹,这个又是谁?是那个法国佬alex?”马洛好不容易喘上气,望着这个居高临下的女人,叫道:“怎么他变成个女人了?我就知道,肯定是他,他一直就讨厌我。”
“这个,还真不是,”望着勿忘我姐妹这副姿态,我还是忍不住笑了,她站我边上,的确很像娘化后的alex,一股混不吝且对什么都无所谓,特别是那股谁都瞧不上的眼神,确有几分神似。我忙对底下的马洛说:“她是真正的女人,是货真价实的獍行。”
“什么?两个獍行还嫌不够,你又带来一个,你究竟是打算救我还是杀我?算了,我不要你们救了,就死在这里好了,饿死也总比被她们打死得好。”他哀叹一声,坐倒在地。
“喂,我问你话哪,你没受过教育吗?当女士问你话时你得看着别人的脸回答,这是起码的教养。”勿忘我才不管他的自爱自怜,蹲下身子打着手势,问:“那俩个弥利耶为什么要追打你?你没事干嘛惹她们?她们中一个黑长发的女孩有什么特征?”
“我没惹她们,因为此前见过其中一个,我总道是熟人大概可以沟通,谁知正是这个黑长发喝令另一个金发的动手,这两个恶魔般的女人打了我两顿,醒来后就在这里了,哪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破地方的?至于特征,黑长发的能说中国话和英语,两者都很熟练,可能是个美中混血,她身上有股天然香味,但这女人抹了特殊香水,想要刻意压制这股清香。还有她的身子很硬,像铁板似的,我揍了她一拳手都打骨折了。”
“好了好了,这些都不是什么特征,”勿忘我姐妹不耐烦地摆摆手,道:“你好好回忆下,她身上有没有特别的标记,例如纹身,伤疤或者是黑痣红痣,就是一眼能看出来的那种。”
“这么黑,我眼镜也掉了,还真说不好,不过,你等等,”马洛低下头啃起指甲皮来,思量再三,道:“有一个特征,我记起来了,黑长发胸前有块条形码般的纹身。”
“条形码?这什么鬼东西?”勿忘我姐妹一听急了,搓揉着脸继续俯下身子,问:“我索性说得再明确一些,她背部有没有一个很大的十字星伤疤?”
“她是个女士,你总不能要求我去扒她衣服吧,所以我不可能看见。”马洛继续啃着指甲皮思索,忽然一蹦三丈高,指着自己脖根,歪着嘴叫道:“但由着你这么一说,那女的这里有块十字形胎记,比皮肤颜色略深,非常小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真是岂有此理,尽问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天哪,”勿忘我姐妹一下跪倒在地,她失神地望着我,几乎无法言语。
我见其眼神极度不正常,脸上堆着各种难以揣摩的表情。似乎在暗暗发狠,又像是暗自窃喜,时而咬唇,时而两手交替抓挠,总之就是一副焦虑不堪的模样。
“怎么了?”我也蹲下身子,扶住她发颤的肩头,问。
“她是安娜,我的安娜啊,这怎么可能?我亲手安葬了她1勿忘我姐妹一时控制不住内心激动,泪流满面,她一把抱住我狂笑起来:“难道我已经死了?这里是地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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