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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京城又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只不过郑海图几人仍然还在那小小的房间里,感受着与这座城市丝毫不同的寂静与悚然。
初到这里时已经是申时,除了这个诡异的婚房,几个人又在院落搜寻了一番,所以现在已经快要到戌时了。
雪芦给的那张纸条上写的就是戌时到达,说明戌时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众人坐在院子里的水缸前面,静静地等待着。夏末的晚风轻轻地吹过院子,将几缸朱砂水吹起一阵涟漪。
坊内的小钟此时“铛铛”的响了起来,戌时终于到了。本来微弱的晚风仿佛受到了召唤,猛的在院子里狂烈吹过,几个水缸瞬间开始“呼呼”作响。
几人纷纷抽出了武器,紧紧握在手里。那些朱砂水缸剧烈的震动起来,鲜红的液体四处飞溅着,一层细密的红色水雾在空气中凝结起来。
忽然,像是一场演奏最后的休止一般,那些水缸“嘭”的发出一声巨响,那些液体瞬间静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屋子里响起来的一阵微弱的歌唱声:“泛彼柏舟,在彼中河。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那是一个极其哀婉的女声,幽幽的歌声中夹杂着些许呜咽,似乎有几生难解的愁绪和哀怨一般,在这昏暗的院子里徘徊。
几个人只感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江夕照反应最快,快步上前,一下子将门撞开,众人紧随其后奔了进去。
屋内空无一人,但是那些蜡烛忽然一下子全被点燃了。奇怪的是,这些蜡烛都摇曳着诡异的深红色火苗,似乎拼命地在营造新婚的气氛。
屋子正后方的墙上贴的大红“囍”字,此刻也每一笔每一画间开始洇出鲜红色的像是血一样的液体,顺着墙流成了几十条红线。
“谁在装神弄鬼?”郑海图吼道。
没人回答他。那个声音像是屋子本身发出来的一般,尖锐哀怨的歌声无死角的将几个人包裹起来,冲的人头昏脑涨。郑海图催动明目呪向四周看去,仍旧是什么都没有。
玄阳放下剑,从衣服里摸出来几张泛黄的符纸,咬破牙齿,开始用血在符纸上勾勒起来。
随后,他口中高声吟道:“上呼玉女,收摄不祥,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一股金色光芒猛地在狭小的房间内爆开,几人都捂住眼睛不断后退。
金光闪烁间,房屋内的温度也开始急速升高,那些跳动红色火苗的蜡烛瞬间融化了大半,血红色的烛泪瞬间流的满地都是。
然而,金光散去后,那歌唱声仍然如故。玄阳面色苍白,恨恨地骂道:“这他娘的哪是鬼?!”
郑海图突兀的感觉眼睛有些难受,鼻子发酸,忍不住揉起了眼睛。等到再次睁开眼,他忽然看到玄阳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了两行红色的泪水。
“你的脸……”玄阳和郑海图同时说道。随后四人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开始流下红色的泪水。那歌声似乎激起了众人悲伤的情绪,眼泪止也止不住。
郑海图反应过来,喝道:“这歌声有问题!”
江夕照看了看那间屋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沉声道:“耳朵是不能完全堵住的。房间里面,肯定有个东西是它的本体,把它找出来就好了。”
众人打量四周,这时,一旁一直沉默寡言,几乎被忘记的师晋拍了拍郑海图的肩膀,示意他让出些位置。
“你……”郑海图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师晋在一片混乱中竟安然盘腿坐了下来。那张憨厚微胖的脸上泪水横流,但是面色却十分平静,有一种怪诞的滑稽感。
他就那么坐着,而其他三人已经快要被那歌声折磨的快要疯掉了。但是奇怪的是,江夕照自不必说,一直暴躁的玄阳居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师晋打坐。
“耳聪术……”玄阳心中暗自低语。
师晋瞑目坐在地上,如同老僧入定,树木生根。在他闭着的眼睑下,眼珠正在快速的转动着,细密的汗珠渐渐浮现在他的脑门上。
仔细观察,他的耳朵旁有无数纤细微弱的炁流萦绕,汇成一个小小漩涡扎进了师晋的耳朵里。如果说他的耳朵是织布机,那些炁流就是纱线,被他一根根的理清。
终于,他睁开眼站了起来,指了指墙上鲜红的“囍”字。玄阳和江夕照看见了,立刻拔剑掣刀刺向那个流血的“囍”字。
哀怨的声音一下子变成了高亢的尖叫,那个“囍”字忽然动了起来,本来单薄的身躯一下子膨胀成一个肉色的球形物体,无数触手一般的细长肉条一下子从肉球里如烟花般炸开,扑向几人。
那歌声消失后,几人眼泪果然止住了,此刻都打起精神,开始砍杀这些触手。
郑海图口中吟呪:“阿,真,?,吒!”一股炁流顿时萦绕拳上,挟着一股无前的威势砸向那些触手,瞬间他眼前的触手寸寸崩碎。
那肉球嘶吼一声,再次膨胀起来,霎时间涨成了半个房间大小,将几人逼得退出了房间。接着,那个房间的门和窗一下爆开,急速生长的血肉从那小小的方格里挤了出来,整个屋子都开始抖动起来。
终于,“轰隆”一声,那条石筑成的房子竟然活活被挤爆了,无数木条碎石飞射而出,砸的众人站不住脚,再次后退,然而身后就是紧锁的大门了。
瘆人的歌唱声又响了起来:“泛彼柏舟,在彼河侧。髧彼两髦,实维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那坨肉球缓缓的移动了起来,将门前几大缸朱砂水卷进了身体里。“砰砰”的水缸炸裂的闷响声在它身体里响了起来,像是给它唱的歌加上了鼓点。
吸收了那些朱砂水后,它的身体开始由粉红变成了深红,如同淤积的血块一样缓缓朝着几个人滚了过来。
“怎么办?”玄阳低声问道。
郑海图看着那肉球,说道:“这东西也是血肉之躯,试试用火。”
“那得多大的火?”玄阳一脸怀疑。
郑海图没有说话,玄阳二人可能不知道,但他知道有人会弄出足够大的火焰来。
果不其然,他身后的江夕照闻言,将阔刀插在地上,说道:“我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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