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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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凡的左眼中，浮现重重迷雾，雾海浩浩汤汤，不着边际，天地一色，唯余一片苍茫。

厚重雾气吞噬一切景象声响，水汽凝结雾珠，沉重压抑之感压在心头，无数露水凝聚沾湿衣裳，令人感到湿冷粘腻。

忽然不知何时有清风凭空而生，阵阵微风拂过，吹起四周千年长存厚重白雾，犹如大海波涛汹涌翻腾，沸沸汤汤，白浪掀天。

随着清风凭空而起，似苍云莽莽的蒙蒙白雾渐渐散去，朦朦胧胧中露出长年为白雾遮盖的景象。

天空高远透彻，蔚然如锦，丝丝缕缕的雾气将天空衬托的更加蔚蓝。

雾还没有散尽，远处山峦迭翠，莽莽苍苍，雾霭好像给它们披上一层薄薄的轻纱，又如那皑皑白雪覆盖山野。

地上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青翠嫩叶沾满露滴，在阳光下如珠玉般熠熠生辉，绿草如茵，翠绿青草中无数五色小花点缀其中。

忽然一道溟晦剑光飞过，恐怖气势冲破层层薄雾向着远方飞去。

宁凡的视界开始随着这道剑光飞速移动，周遭的风景飞速变幻着。

当宁凡的视界恢复正常后，入目是一片看不见边际的花海，天空中红橙紫三色云霞逶迤万里，映照河山皆流光溢彩，辉煌夺目。微风轻拂，一浪接着一浪的花浪轻轻翻腾着，像画一般美丽。

五颜六色的蝴蝶，姿态轻盈灵动，在花海上无忧无虑的嬉戏追逐，在花丛中往来穿梭。

还有的蝴蝶御风而动，凌空畅游，它翩翩起舞，上下翻飞，时而停顿，时而折返，它轻盈得似乎没有体重，如同簌簌落英，缤纷似雨，绝美难言。

花丛中似有清泉汩汩，有潺湲水声自其中传来，清越活泼。形成蜿蜒溪水，时隐时现，其中水色澄澈，卵石圆润。

偶见瑶花琪草伸展其畔，垂落水面，无数落花在水中载沉载浮，溪水不远处一株秀美无比的参天花树静静伫立，枝叶稠密，绮花蓊蔚，婆娑如歌，绯红花瓣恣意飘洒，落满溪中，红翠相辉，艳滴。

花树枝干上，伫立一位身着淡青长裙，外罩月白广袖长衫的女子，青丝以一枚金色剑形发簪高高绾起，两边耳垂上各有一个小小的金色耳坠，隐约可见原型似乎是一柄精致短剑。

她面朝夕阳，漫天花雨缤纷，飘飘洒洒，落英沾染青丝，衣裳被飘洒的花瓣落满。

正面看去，宁凡呼吸微微一滞，虽然看她的装饰心中早已有所猜测，但是正面看到那张与小孤独极为相似的面容，还是不由得感到心口悸动了一下。

这个女子正是名动三界的荒古独孤剑主，前代剑道统的主人。这个女子每次见面都会给宁凡的内心带来极大的撼动，那种对她的亏欠之感令他几欲窒息。

不过令宁凡感到有些疑惑的是，这个“景”的时间似乎有些太过于漫长了，“之前吞服鲤二、鲤三的鲤目，其中的景不过三息光阴，而自己这次的景似乎已经半天光景，而直到现在他也没有见到自己。”

“嗯？”宁凡突然有所察觉，看向剑祖右侧的一根细小花枝，枝上繁花锦簇，花枝似不堪重负，垂落下来，而这个花枝上有一枚小小的青色虫蛹，悬挂在花枝上如同一枚青色果实。

这虫蛹颜色渐渐淡去，而后在蛹背部裂开一道缝隙，在夕阳的余晖照耀下，隐约可见一道小小的身影在蛹中挣扎，将裂隙一点点撑大，让整个身子从蛹中钻出。

细细的足紧紧的抓着花枝，让自身倒悬来通过重力将血液充斥蝶翼，蜷缩的蝶翼缓缓伸展开来，蝶翼色泽莹白温润，在光辉下可见蝶翼上淡淡的脉络。

宁凡心中的触动越发强烈，他可以断定这只纯白色的蝴蝶就是他自己，如此可以推断，这片花海就是在传说中的苍茫道的一个地方。

完全羽化的蝶似乎被一旁的女子所吸引，复眼中倒映出她的身影，好像早就相识的挚友，令它感到一阵心安。

而剑祖依旧目视前方一动不动，纷纷扬扬的花瓣如同一场粉色的大雪，淹没了剑祖青丝，落满了她的衣襟，她却好像并未察觉。

剑祖表情平淡，略显清冷，面容秀雅娇丽，峨眉曼脲，肤白胜雪，眉间似乎有一丝化不开的忧愁，宁凡看着她犹如秋水的一双眸子里，似乎倒映着万千星河，而眼神深处却又好像充斥着无尽的迷茫与执着。

慢慢太阳落山，剑祖似是回过神来，气息微放振开一身落花，化作一道剑光遁走，而那只蝴蝶似是对剑祖极为留恋，振翅向着剑祖剑光远去的方向飞去。

夜幕降临，一轮残月自西边升起，皎洁月辉散落天地，清冷如水。银白月辉中夹杂有丝丝缕缕的金色光辉，帝流浆滋养万物，无数枝节生长之声咔咔作响，花卉迎月光绽放，蝴蝶在月下起舞翩翩，上下翻飞，兆亿萤火虫飞舞，如同浩大荧光之海，绝美难言。

而那只白色蝴蝶只中途吸食了一次花蜜，便不停歇的向着剑祖遁走的方向飞去，似乎这三千繁华，荧光星海皆不如那道身影万一。

这个小小的银翅蝴蝶，朝吸花液，夕眠花丛，它翅上的银粉，一日灿似一日，似乎因为每晚吸收月辉中那丝丝缕缕的帝流浆，蝶翼中的脉络渐渐化作淡金之色，在阳光下闪烁着如同珍珠般的流彩。

宁凡已经是来到这个“景”中的第五天夜晚，残月已经化作半圆，他终于发现月辉中那些丝丝缕缕的金线也是来自天空的月，这与幻梦界中的月截然不同。

幻梦界的月光来自月祖魂泉之中那轮死去的月球，被仙皇的大神通分散成无数月影照耀四天九界的夜空，它只能散发出清冷的月辉和月华之力，却没有这些金线。

这些月光中的金线他曾在乱古的传承记忆中见过，名曰“帝流浆”，每过六十年的七月十五，帝流浆会散落人间，草木精怪吸食可抵百年修行。

“庚申夜月华，其中有帝流浆，其形如无数橄榄，万道金丝，纍纍贯串，垂下人间，草木受其精气，即能成妖。”注（1）

但是这苍茫道的月光却又有所不同，这帝流浆夜夜洒落，除却能滋养草木生灵外，并没有乱古大帝记忆中的帝流浆那般有“奇效”

可惜无论是真界的帝流浆还是苍茫道的帝流浆他都没有见过，所以他也不知其中的区别。

“若日后有机会到真界亲自感受一下，这两种帝流浆究竟有何不同。”宁凡发出一丝感慨

虽说到那是他多半已经证道成圣了，些许滋养之力微乎其微，但是意义却是不同。

注（1）清袁枚《续新齐谐·帝流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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