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赌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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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不是多活一阵子，而是，一辈子。”

“……”方璃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也想，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可是命运对她，会仁慈吗？

凌骁搂紧她，道：“昕昕，你师父前几天给我发送了一封简短邮件，说只要你能得到今天的冠军奖品，就有救了。”

“我师父？陆老吗？他怎么不直接联系我？”

“不是陆老，是你在小山村的师父。”

“真的吗？我师父在哪里？”方璃很惊喜。

虽然已经好多年，没有师父的消息，可方璃毕竟是第一个师父从小养大的，哪怕他有时候会情绪失常，暴躁易怒，但是，两人的感情，既有师徒情分，更有难以割舍的亲情。

“目前，我还查不到你师父的下落，他发的邮件，自动删除了地址，无从追踪。我想，他的处境要么很危险，要么，身不由己，所以，这么多年都杳无音信。”

“难道，师父离开我，是受人所迫？”

“有可能。”凌骁蹙眉沉思：“你从小就身中剧毒，我们寻遍全球，都没有找到解药，可你还是活了这么多年，也许，你师父能够拿到一部分解药。”

“言外之意，我师父是仇敌派来的？”

“对。我怀疑，他也是莱昂纳尔的人。从你沦落为孤儿并身中剧毒的那一刻起，你师父就出现在你的身边，教你一切，你的死活，也在他的掌控中。可是后来，大概有些事情偏离了莱昂纳尔设定好的轨迹，他才被召回去。”

方璃满腔喜悦，瞬间化作寒凉和悲哀。

原来，她看得无比珍贵的师徒情分，也不过是莱昂纳尔的棋局之一。

难怪，有人说，最疼爱自己的，永远都是生自己的，自己最疼爱的，永远都是自己生的。

除了最至亲的血缘关系，其他情分都没有那么纯粹和永恒。

凌骁把她搂进怀里，安抚的轻拍她脊背：“昕昕，别难受，你不是有我吗？我是永远不会变的。”

“嗯。我还有自己的爸妈，宝宝们，哥哥们，我其实已经拥有了好多好多，他们也都不会变的，对不对？”

“不管对不对，你要把我放在第一位。”

“好。”

“饿了吗？”

“嗯。”

“那我们去吃饭。想去什么饭店？”

“家常一点的，反正我不吃西餐。”

“好，我也只喜欢中餐。我们去御膳房包间？”

“好呀，可我不想走路，怎么办？”方璃搂着他的腰撒娇。

凌骁打横抱起她，刚走出办公室的门，不由一怔。

只见门口站满了各路媒体记者，还有比赛选手们。

见他俩出来，他们立即围上来，记者们要采访方璃获奖感言，选手们有好多问题想要讨教。

真是羞死人了，方璃赶紧埋首到凌骁怀里，默默祈祷，都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然而，大白天的，这么多双眼睛，怎么可能看不到他俩呢？还是以如此亲昵的姿态出现。

有记者趁机问：“骁爷，你和沈昕小姐百忙之中，都不忘你侬我侬，是不是好事将近了呀？”

这话问的真是深得凌骁的心。

他难得好心情，和颜悦色回答：“昕昕刚刚答应我求婚了。”

“是吗？恭喜骁爷和沈小姐。两位订婚时，我们可以去现场采访吗？”

“当然可以。订婚和结婚日期，都不会太远。”凌骁信心满满。

不远处的桂花树后，沈梓涵满脸怨毒的死死瞪着这边，攥紧拳头。

她刚刚狼狈又痛苦的洗手间待了好一会儿，吐了不少血，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清理干净，又服了止痛的药，才算压住翻涌的气血，缓过毒素发作的痛苦，刚刚走出来，就看到了如此窝心的一幕。

方璃现在越幸福，她的恨意就越是强烈。

明明抱着方璃的那个男人，还有方璃的一切荣耀，以及沈家的一切，都该是她沈梓涵的，现在却都被方璃夺走。

她怎么能甘心？！

哪怕她自己得不到，也决不能让方璃享有这一切！

她立即躲到无人的角落，拨打那个隐藏号码。

虽然她一直不想承认，自己是奶妈的女儿，可事实摆在眼前，她没办法回避自己的身世。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能放过幕后那人，他是自己的父亲，总不能对她见死不救。

电话一接通，她就迫不及待道：“我体内的毒素，发作的越来越频繁，我真的受不了了。你快帮帮我。”

“我帮不了你。”

“不可能！方璃能活这么多年，你肯定有解药。你马上给我解毒。”

“呵，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用命令的语气，和我说话？”

“我不是你的女儿吗？”

那人忍不住笑了两声，尽管有变声器，分辨不出男女老幼，可那笑声里的讽刺和不屑，依旧是如此明显和刺耳。

只听他冷冷问：“就凭一个低贱的佣人，我会让她怀我的种？”

沈梓涵的心，瞬间一沉：“那我父亲是谁？总不会是奶妈名义上的丈夫的吧？”

“当然不是。你只不过是我一个保镖和奶妈的种，流着最卑贱的血，也敢肖想是我的女儿？”

“你说什么？”沈梓涵简直要崩溃了。

她连自己是奶妈和幕后那人的女儿都觉得受到了侮辱，又怎能接受，自己的亲生父亲，和母亲一样，都是社会最底层的贱民！

那她岂不是最低贱的种，留着最卑贱的血？

可笑她这些年一直目空一切，总以为自己天生高贵，天赋卓绝，怎么都想不到，她的出身最不堪，她引以为傲的天赋，也被方璃吊打，她还有什么拿得出手？！

她歇斯底里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快给我解毒！既然奶妈、保镖和我，都是你的棋子，你总不能不管棋子的死活。”

“你还有利用价值吗？”

沈梓涵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她如今已经彻彻底底，一无所有。

就像路边的乞丐一样，什么价值都没有了。

可她真的不甘心，就此认命，让方璃享有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她急切的道：“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照做，只要能对付方璃，任何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那边考虑了一下，道：“你说的，什么都肯做，我会派人接你过来。不过，到了我这里，一切都由不得你，你只是一个工具，猪狗不如，行尸走肉，除了按照我的要求，彻头彻尾改造自己之外，你不再是人。”

“好！”她豁出去了。

只是，孤注一掷之前，她依旧有些不甘心，忍不住追问道：“你说奶妈不配怀你的种，那你可有自己的亲生儿女？”

“你不配知道。”那人似乎很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

“我只有这一个要求，只要你如实告知，我愿意做一条任你摆布的狗，尊严人权什么的，我再也不奢望。”

“呵，不愧是最低贱的奶妈的种，真是贱到了骨子里。”那人终于说了实话：“我有过一个儿子，是和一个倒追我多年的公爵女儿生的。可惜，他太不成器，和他那个恋爱脑的妈一样贱。一个为了我要死要活，不到十九岁就把自己作死了，一个待在了我让他刺杀的人身边，甚至，沦为对方的玩宠。”

“你的儿子，背叛了你？”沈梓涵有些吃惊：“他是谁？”

“不是他背叛我，是我不要他，你不配知道太多。”那人说罢，就烦躁的挂断电话。

沈梓涵收起手机，左右看了看，没有人留意到她，她立即离开了盛天医学研究部。

她不知道的是，她刚刚和那人的通话，都被凌骁和方璃最近增设在研究部各处的隐形监控，完完整整的拍了下来，同步到了方璃的手机里。

此刻，方璃和凌骁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手机里沈梓涵和那人的通话内容。

方璃问：“你说，莱昂纳尔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会是谁？”

“不知道。”

“好好猜猜嘛。”

“你是不是有了答案？”

“嘿嘿，我是恶意揣测的哦。”方璃托腮道：“莱昂纳尔觉得自己的儿子丢了他的人，留在了仇敌身边，成为人家的玩宠。一个男的，在莱昂纳尔眼里，怎样才会被认为是玩宠？是不是喜欢的人，也是个男的，才让他觉得恶心和不齿？”

“你这么一分析，我忽然觉得，那个人，有点像是你舅舅藏在身边的心上人，迪伦？”

方璃点点头，心头浮起不好的预感。

本来自己的舅舅和三哥，都喜欢上迪伦，已经够麻烦的了，如果那个人，还偏偏是莱昂纳尔的儿子，那就更加复杂危险了。

方璃不禁开始对迪伦这个人，十分好奇起来。

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居然能让身为国君的舅舅，冒着生命危险，把刺杀他的人，藏在身边多年？

还让自己的三哥，六年前到现在，念念不忘，魔怔般踏遍全球去寻找，甚至，不惜当时就结束如日中天的演绎事业，退居幕后做导演，再也没有在大银幕上出现过。

那时的三哥，只不过二十岁，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那个年龄段，还是稚气未脱的大学生，对未来，对异性，都还没有定性，而三哥已经为了那人，摒弃身边一切爱慕者。

那个迪伦，魅力未免太大了。

她正想得入神，凌骁不满的捏了捏她的脸颊：“不许想其他男人。”

“人家都没有见过那个迪伦啊，只是想象一下他什么样子，为什么会把人迷得神魂颠倒。”

“管他迷倒多少人，反正，你我都不会被他迷惑。你心里只能有我，我心里也只会放着你一个人。”

“嗯。”方璃见他走到哪里，都把她今天的奖品带着，不由很是好奇：“我的奖杯你都不在乎，为什么把奖品看的这么宝贝？”

“因为它能续你的命。”

“……”方璃的呼吸，瞬间一紧，有些不敢置信，她立即把装着奖品的锦盒，捧到自己面前：“里边什么宝贝？”

“听你师父说，是一株在南极冰岩深处，几百米缝隙里发现的史前药草，已经成了半化石状态。”

“一株成了化石的草，能救我的命？”

“只有它，当然不能。不过，我前段时间打擂台时，不是抢到了一株濒临灭绝的奇草灭谛吗？你师父说，灭谛也是史前遗留至今的奇草，和今天我们得到的半化石状态的草，一起提炼出来的药物成分，合二为一，极有可能解掉你中的奇毒。因为，你体内的毒，也来自史前一块陨石的提炼物。”

难怪，这么多年来，方璃找遍全世界，试遍各种珍奇药草，都无法给自己解毒。

原来，她中的毒，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现今世界再珍稀的药草，都解不了史前的毒素啊。

可是，她和师父已经失联九年，师父当初收养她，教导她，救治她的目的，都是一场阴谋，如今，突然告诉她中了什么毒，什么药草能解毒，会不会有诈？

经历过这么多，方璃再也无法轻信任何人了。

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凌骁道：“我也不太放心，所以，已经派人去中药材基地，请陆老前来帝都，和你一起研究你中的毒，以及这两株药草的成分，只有做好充足准备，确认的确对症，才会按照你师父的提点为你解毒。”

“如果莱昂纳尔一心想致我于死地，一定会暗地里动手脚的。”

“所以，我派去请陆老的人，也分为好几拨，明面上的如今刚到陆老那里，实际上，陆老已经被我的人，转移到其他地方，从别的路线，秘密来帝都。”

“凌骁，你秘密部署了这么多，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让我知道？”

“医学上的事，我是门外汉，帮不了你，可是做其他的事，我一个人就能搞定，又何必让你操心？等我一切准备到位，你潜心研制解药就行。”

方璃不由得满怀憧憬。

从小到大，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给自己解毒，摆脱毒素的折磨。

她本以为，这是无法实现的奢望，没想到，快要成真了。

她激动的问：“应该不会再等很久吧？”

“当然。如果不出意外，大概一个星期左右，一切就能准备就绪。”

于是，接下来几天，方璃加快速度，把自己在医学研究部做的医学科研项目，不完善的地方，全部改进到最完美，然后，回到沈家庄园，和爸妈以及哥哥们，暗地里安排好一切，为即将到来的化验药草成分，以及融合研制，最足充分准备。

然而，她的身体，却在以极快的速度衰变，原本一天睡十二三个小时就行了，可最近几天，总是随时随地都能昏昏睡去，有时候，一睡就是一整天。

别说做化验，研制解药了，她连保持清醒和一定体力都做不到。

这天吃晚饭时，刚吃了几口，方璃就泛起困来，不知不觉脑袋一歪就睡了过去。

要不是凌骁眼疾手快赶紧抱住她，她就会跌下椅子。

沈潜夫妇和三兄弟，都担心到了极点，赶紧随着凌骁一起把方璃送回楼上卧室。

后半夜，方璃终于醒了，然而，凌骁喂她喝水时，她突然咳出好几口鲜血，没多久，又昏了过去。

这一睡，又是十几个小时，等她好不容易醒来，脸色比雪还白，白中透着青色，一张口，就忍不住咳血，气息奄奄，说话都费力得很。

也正是因为她情况越来越糟糕，凌骁一直没敢让凌睿他们过来，怕惊吓到宝宝们，只让他们和老爷子待在一起。

见爸妈和哥哥们，以及凌骁，都守在病床前，方璃勉强一笑：“陆源师父还没有到吗？”

“陆老三天前已经到了，也一直在研究那两株药草，可他学的是中医，不懂外科，也不懂提炼药剂。”

“要不，我自己去实验室……咳咳……”方璃一句话没说完，又艰难的咳嗽起来。

凌骁赶紧上前用湿巾给她擦拭嘴角溢出的血渍：“你还有精力做实验吗？”

别说做实验，她现在想睁开眼睛看着众人，和大家说说话，都得耗尽全部精气神。

她的心，顿时如坠冰窖：“看来，我还是没有续命的机会。”

“不，现在我们有一半的希望。”

“什么希望？”

“你第一个师父，也来了。不过，我们都不敢相信他，所以，没有让他参与进来。”

方璃也陷入了两难境地。

原本她对第一个师父，从小就最是依恋，孺慕，可是，他是敌人派到她身边的，她从小到大的多舛命运，都是这个师父一手赐给她的。

哪怕，他也是听命与人，她对他，也不会再百分百的信任依赖了。

如今，明知道他是莱昂纳尔那边的人，突然告诉她解毒法子，还万里迢迢的赶来帝都，谁敢相信，他是真的那么好心，要给她解毒？还是，奉命而来，再次谋害她的？

所有人都一瞬不瞬的看着方璃，想听听她的选择。

毕竟，信不信方璃的这个师父，决定着方璃的生死。

不管是沈潜夫妇，沈家三兄弟，还是凌骁，都拿不定注意。

一旦错信了她的这个师父，断送的就是方璃的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璃觉得自己又要昏迷过去了，不知道下次醒来，会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再有几次昏迷清醒，她就再也醒不了，到那时，她就得和自己至亲的人，挚爱的人，阴阳两隔。

她忽然下定了决心，道：“我想见见师父。”

信不信他，自己都活不了几天了，何不赌一把？

赌赢了，自己就能续命，赌输了，也只不过早死几天而已。

没什么赌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