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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在屋檐下,即便愤怒,阮云棠也做不了什么。
她的拳头攒紧又放下。
拎起裙摆,当着萧怀瑾的面,阮云棠跪了下去。
阮云棠这一跪,把萧怀瑾吓坏了,他二话不说,跟着单膝跪地,想把她扶起来。
阮云棠不肯站起来,她的语气里有绝望,还有无可奈何。
“小女子若是有地方得罪了公子,还请公子明示。”
“怎么可能有得罪的地方。”他疼爱她都来不及。“是你误会了。”
阮云棠可不觉得这是误会,她只觉得这是道歉还不够诚恳。
事实上,若不是如今在这个进退两难的地方,她肯定甩脸就走了。小女子能屈能伸,暂时先不和萧怀瑾一般计较。
阮云棠又打起精神来,继续道歉。
“公子这么就是还不肯原谅小女子,小女子愿磕头向公子您赔罪,若有得罪的地方,容公子多多宽恕。”
说着,就要磕头。
萧怀瑾哪里见过这个阵仗,他见拉不起阮云棠来,又不想生生地受了这个大礼,于是赶紧学她磕头回礼。
所以,牡丹追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她疑惑地问一直守在门边的朝辞。
“他们两这是怎么回事?在拜堂吗?”
朝辞摊摊手,他哪怕围观了全程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阮姑娘和公子都是聪明人,这大概就是聪明人的聊天方式吧。”
“那聪明人还挺累的。”
“谁说不是呢。”
……
阮云棠和萧怀瑾两人来回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头,才算磕明白事情经过。
阮云棠扶着都有些红肿的额头,诧异地问:“所以,这一切都是丹雀自作主张?”
“丹雀是不忍心见你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所以才把你交给我。”
阮云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们主仆这个强取豪夺的风格,还真是如出一辙。”
“我何时对你强取豪夺过?”萧怀瑾拿来冰毛巾,叠成豆腐块,伸手准备替她冰敷,阮云棠下意识地戒备地往后退,萧怀瑾的眼神闪过一瞬间的受伤,眼珠湿漉漉的,像一只迷途的小鹿。
他这个眼神对阮云棠有着致命的杀伤力,阮云棠不敢再退,她主动将额头伸过去。
萧怀瑾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由阴转晴,他拿起毛巾,轻轻地印在阮云棠的额头上,冰凉的触感传来,阮云棠的脸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萧怀瑾伸手,扶住她的后脑勺,阮云棠一震,偏头想去看他,头被萧怀瑾固定着,完全动弹不得。
萧怀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帮你扶着,你能省点劲。”
“我不累。”
“这得敷好久呢,现在当然不累,等会儿,肯定脖子酸。”
阮云棠其实很想提醒萧怀瑾——他这样举着手帮她做冰敷,等一下酸的该是他。
萧怀瑾轻轻地揉动毛巾,一边帮她冰敷,一边问道:“疼吗?”
阮云棠其实没有感觉到疼,若不是萧怀瑾看到,她都不知道自己的额头竟然红肿了。
萧怀瑾满眼心疼。
“以后不许给我磕头。”他顿了顿,又觉得不太严谨,于是紧跟着补充一句:“拜堂除外。”
阮云棠害羞地想低下头,可偏偏头在萧怀瑾手里。萧怀瑾没有让她低头,还执拗地继续逼问:“听到没有?”
阮云棠只能无奈地回了一声,声如蚊呐。
“知道了。”
此时,正在外间对账本,和她们直隔了一个屏风,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牡丹,提醒两人。
“二位,还有人呢,多少注意点影响,我牙口本来就不好,都快被你们齁掉了。”
牡丹如今也是仗着萧怀瑾有求于自己,所以愈发肆无忌惮。
是的,她正在对的,是阮家的账本。
萧怀瑾知道阮云棠的累是因为账本,于是做事一向讲究斩草除根的他,命令丹雀将功补过,回阮家把账本都打包过来。
而牡丹,就是那个可怜的工具人。
繁琐而复杂的对账任务,全交给了她。
听到萧怀瑾安排的时候,阮云棠也是佩服的。
萧怀瑾的心是有多大,才敢让自己的情人来帮自己的绯闻对象?
偏偏这个牡丹也是心大,愣是一点伤心难受的情绪都看不出来,还真任劳任怨地为她对账本。
牡丹毕竟是京都百花楼的老板,这些账目虽然杂乱无章,但还是难不倒她,这不,说两句话的功夫,她已经对完了账本。
“不用看了。”她拿着账本走进来。“这里面的账就没有几个对得上号的,多的是坏账。你们阮家也没做生意,靠着公俸过活,最多偶尔去天里收收租,这坏账怎么有这么多?”
牡丹一边说,一边随意翻开了一个账本,指着上面的借宣纸一千斤。
“一千斤宣纸,贵府这是要开书社吗?”
阮云棠当然知道这些账目离谱,可她不认没办法,她指着账本上面的公章。
“这账本上,有阮家二房和阮家三房两家的公章,这就是铁证。”
“铁不铁证我不知道,铁定有人想整理是真的。”牡丹合上账本,认真地问:“阮姑娘,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若说得罪,阮云棠得罪的人可太多了。
身边不就有一位,如今虽然还柔情脉脉,可是下一次心情不好了,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呢。
这种阴损的事,还是萧怀瑾更老道一些。
他伸手接过账本,随手翻开一页,摸了摸阮家二房的公章部分。
红色的印泥沾染在指尖,萧怀瑾将手指递给阮云棠看。
“印迹都还没干。”
这个细节牡丹之前都没有发现,她接过账本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这是三年前,阮家向米铺借一千担大米的借据。
“三年了?印泥怎么可能还不干。”
可是再看这个借条,纸张还透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昏黄,瞧着的确有些年头了。
“难不成,戒掉的确是存在,只是这印章只是最近才盖上去的?”
“这张纸,也是造纸厂一年前出的新品,你看着泛黄,是用材料熏出来的。这是印刷厂将书做古,以卖高价的老手段了。”
萧怀瑾表情严肃,提醒阮云棠:“没有侥幸,就是有人在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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