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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这些杂碎的毒,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厉害嘛!”
殷丘咬着牙笑着,拔掉箭矢,大刀一抗,背对着商鸣比了个拇指,指向自己,“这里有老子一个就够了,你赶紧带着人滚!别妨碍老子发挥!”
说话间,殷丘已经是一步上前,横在了毒人与其余晏家军众人身前,一脚踏碎爬上城墙的毒虫,挥着大刀一刀背砍向冲在最前的毒人,一刀背将人砍得倒飞出去,撞倒了身后几个离得近的毒人。
但没有受到致命打击的毒人,只是缓了片刻,就重新站了起来。
商鸣看着独守防线的殷丘,又看一眼剩下众多没来得及撤离的兵卒,愤恨的眼沉下来,转身喊道:“张光辉!易朔!赵嘉常!”
“在!”
三人齐声应答。
商鸣看着浑身沾染着血污狼狈不堪的三人,问:“你们手下还有多少人?”
三人迅速清点了城墙上自己的人手,算上他们三个,总共二百一十七人。
商鸣点头,郑重地看着他们三个,以及他们身后的将士,道:“家有老小者,后退一步!”
无人撤步。
城墙上撤离的兵卒都有所延缓,望着尚且在城楼上的人,望着商鸣,望着殷丘。
所有人都明白商鸣是在作何打算。
商鸣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喉头哽咽。
有些人他是熟悉的,家里的情况他一清二楚,有的家寡母,有的家里新添了幼子,但此时,却没有一个人退。
“将军,你不用劝了,我们愿为其余的弟兄争取撤离的机会。”
张光辉对商鸣说道。
商鸣看看他,又看看其他人。
他们没有说话,但他们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商鸣收剑入鞘,抽了汗巾将剑柄、剑鞘和自己的手,捆在了一起,转身投入了身后的战场。
殷丘刀尖点地支撑着自己,同行动缓慢的毒人对峙。
鲜血灼穿了血管,渗透出肌肤,模糊了他的眼,堵住了他的耳。
商鸣以剑做棍,敲折一个越过殷丘,举起了弯刀的毒人的脖子,一把扯开胸甲,将先前孟舒澜让他们藏在甲胄中的雄黄、硫石掏出来,朝着地上的毒虫毒蛇撒去。
他不确定这有用没用,但平日里都是用这些来驱蛇虫鼠蚁的,想来是会有些用处的。
好在,这确实有些作用。
蜂拥着挤上城墙的毒虫毒蛇纷纷躲避着雄黄、硫石粉。
想来它们先前不曾有多快的速度,应该就是闻到了这味道,不敢上前,所以一直在试探着。
跟着商鸣的众人见状,纷纷将早已准备着的雄黄、硫石粉洒在城楼上,在已经到了他们脚边的毒虫,跟身后正在撤离的部队间,形成了一个隔离带。
这隔离带不是完全的好使,但至少保证了大多数毒虫的行进受到了影响,给其余人的撤离带来了更长的时间。
而裹挟在这支队伍之中,被毒虫毒蛇钻进了甲胄的兵卒,但凡能站得起来的,那些随殷丘一起成了第一批直面毒人的人们,依旧在咬牙撑着。
哪怕耗尽了自己的生命,也以自己的尸骨横旦在毒人和其余人之间,形成一片屏障。
殷丘转动着被血糊住的眼,透过满目的血红,看着身旁的商鸣,扯着已然坏掉的嗓子,费力地骂:“你他妈作甚抢老子功劳?”
商鸣听闻这宛如蚊蝇的声音,一剑抡折一人的脖子,抽空嗤他一句:“殷老二,老子就是见不得你一个人逞英雄!有本事,下辈子咱两接着比!”
嗡嗡的声音细碎地传进耳朵里,殷丘费力地咧出个笑,骂了句:“蠢货。”
微弱的声音散在风里,掩埋在细碎的思索声和钝器碰撞的闷响声里。
殷丘还杵着刀站着,却再没了呼吸。
血滴落在城墙之上,无声,无息。
商鸣猛地高喝一声,一个踏步上前,将挤上来的毒人逼回城楼下的阶梯上去,红着眼横在殷丘身前:“来啊!你们这些杂碎!”
原本只是一味挡在撤退的军队之前,阻止着毒人上前,清理着毒虫的部队,随着商鸣这一声吼,改守为攻,再不顾及是否会因为锋锐的刀刃割破了毒人的喉咙,而沾染上毒人的血中毒而亡。
毒人也好,毒虫也罢,只要他们还活着,便一个也不能放过去!
守在城门之上,防备着毒人冲出城门,对城外的大军造成更大伤害的弓箭手们,看着这惨烈的一幕,眼眶都是红的。
“元帅,白将军已经带人撤离到安全距离之外,城楼上的人也基本撤下了,你们也该撤了。”
商鸣手下的一位亲卫,眼看着自家将军在前死战,心中恨不能在此时护在其身侧,却又不得不执行商鸣最后的命令——劝孟舒澜撤离。
如果劝不走,就是把人打晕了扛也要将人抗走!
在上城楼之前,商鸣就已经有了赴死的准备。
“主子,差不多了,我们确实该撤了。”
随风一抹脸上的血,看一眼快要抵挡不住的商鸣等人,再看城楼下已经不见人影的屯兵所门口,“那些羌人应该是都朝着城墙上来了,城门不需要守了。等我们撤离时,白术将军会让弓箭手为我们打掩护,不会让毒人出城的。”
孟舒澜敛着眼,看着城楼上浑身浴血,却依旧矗立在城楼之上,被众人护着的殷丘,再看四周脸色惨白手都在发抖却还始终坚守着的新兵。
随后,他才转眸看向劝自己撤离的随风和商鸣的亲兵,道:“大敌未退,岂可轻言撤退?”
“毒人之患,后患无穷。若不能将他们困死在这城楼之上,若放了他们回去,日后当他们踏上更宽广的战场,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孟舒澜这番话的声音不大,却恰好落进身周每一个人耳中,“若不能在此时根除这祸患,他日只会有更多的兄弟,甚至是无辜的平民百姓,遭他们的毒手。”
闻言,城楼上本就惨白着脸色的新兵们,脸上神色更加难看,颤抖的手却渐渐攥紧。
他们出来当兵,站出来,站在这城墙之上,为的不就是在自己身后的亲友,能够安稳地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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