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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东西真的出了意外,那也只能证明天意是这样。妈,原本这一年,就是我多活的,是玄晔从老天爷的手里帮我争来的。
多活的这一年,我尝到了爱情的甜味,有了深爱的男人,还和你们相认,感受到了从小到大,从未感受过的父爱母爱……亲情、友情、爱情,都在这一年里,充实了我整个人生。
因为活下来了,所以有了玄晔,认识了大黑,小风,白虎,还和他们拥有了许多快乐的回忆……后来的这些经历,在我原本的人生轨迹中,都是不存在的。
假如没有多活这一年,我的遗憾,会很多很多。一辈子,都被人蒙在鼓里,当做替死鬼而不知,一生劳碌清贫,从未做过什么坏事,却不明不白的就被渣男给害死了。
穷尽一生都未得到过任何人的坦诚相待,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又在哪里。死后,或许会连个坟都没有,灵魂还要被人拿去抵债。
唯一会为我的死伤心的,大约也就只有姗姗了吧。
光是这样想想,就觉得,我这一生,过得了无生趣,太残忍了些。
但偏偏这种残忍的人生,才应是我原本、真正的人生……”
“孩子……”妈妈从后握住我的肩膀,红透眼眶地抽泣道:“如果可以,妈多想用自己的命,来换你的命。”
“妈。”我抬起胳膊拍了拍她的手背,认真安慰她:“现在又不是全无希望了,万一,阿玄真的能把神果取回来呢。凡事,要往好的方向想。”
妈咬住唇角,含泪点头:“好,往好的方向想。妈妈和你爸,还盼望着你们能够为爸妈早点添个小孙子呢……”
小孙子……
或许,是时候考虑这些事了。
万一……
有个孩子陪伴他,应该能为他减轻几分痛苦,至少……算是留个念想在。
“妈,我也挺想,和玄晔有个小宝宝的。只是我的身体……妈你有没有什么生子秘方?或者能增加女生怀孕几率的、妙招?也不知道我现在的体质普通药物对我有没有用,但,我想试试!”
“啊?”妈怔住,半天,才反应过来我都说了些什么。支支吾吾的不好意思道:“这个、妈以前还真没了解过。当年生下你,妈的身体还没复原,就被告知你不见了,妈承受不住打击,就白天哭晚上哭,落下了病根。
后来调养了好几年还不见好,去医院一查,才知道是输卵管堵塞了,而且,情况严重,治愈可能性,只有三成。
你爸知道这件事后,也考虑到你还流落在外,生死不明,就算我们再有孩子,也都忘不了被弄丢的你,他更怕,有孩子以后,会让我沉陷进失去你的阴影里。
所以就和我商量决定,先治病,避免病情给我带来其他影响,至于孩子,以后不遭罪,不要了。
这么多年来,你爸顾虑我的心情,根本不许我接触这类话题……生子秘方,增加怀孕几率的妙招,我是真的一无所知。
不过,我可以私下和那些贵太太们打听一下,我记得尹太的儿媳妇曾经看过一个有名的妇科圣手中医大夫,只吃了他半个月的中药就怀上了,等明天,我找个时间约一下她们再仔细问问。”
我点头:“麻烦了,妈。”
“这算什么麻烦,只要你和女婿两个人好好的,天天来麻烦爸妈,爸妈都乐意。”
我疲惫的坐在梳妆镜前,手里捏着一朵苗疆首饰小银花,心里头五味杂陈的。
妈刚替我梳好了头,玄晔就找了上来,还顺道给我带了根棉花糖。
妈见他来陪我了,就简单嘱咐了他两句要多陪我照顾好我,随后就放下梳子先离开了。
我拿着那朵被做成玫瑰花形状的蓬松棉花糖,用指尖撕下了一点,塞进嘴里,“真甜,给你尝尝!”
我又撕开一片,送给他吃。
但他没吃我手里的,竟直接俯身扶住我的脑袋,吻住我的唇,舌尖在我口腔中扫荡了一圈,才满意的退出去。
温柔的揉了揉我脑袋,他深情注视着我:“棉花糖再甜,也没有夫人的味道甜……夫人,要一直这样甜下去,才好。”
“那就,看你表现咯。你对我好些,我就对你甜,你永远对我好,我就永远待你甜。”我欣然转身,抬起胳膊圈住他的脖子,低声向他撒娇:“玄晔,抱我!我睡了三天,浑身骨头架都快睡散了。”
“好。”他低声答应,拦腰打横抱起我,极致温情地征求我意见:“想出去吹吹风么?我抱你下去。”
我把头倚在他肩上,拿着棉花糖回答:“想,我记得爸妈家有一个超大的花园,足有两亩田那么大,平时家里很少有人过去,很清静,你带我去那里吹风吧。”
他宠溺地低头吻我眉心:“都依你。”
之后,就抱着我离开房间,从步梯下楼,在家中做饭打杂阿姨的惊讶目光下,不疾不徐地带我去花园吹风。
园子里的迎春花开了,柳树绿了,水也清了,蝴蝶也飞来了……
大黑在河边追着一只粉蝴蝶咬,小风拿着棉花糖,蹲在石头上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拨弄池中鲤鱼。
他陪我坐在秋千上,秋千小幅度地晃着,暖洋洋的春风拂面,一阵心底清爽。
我觉得靠在他肩上,腰不是特别舒服,就索性躺在了他的腿上,捏着兰花指把手里的棉花糖薅秃吃完了。
解决完棉花糖,还没心没肺地把黏糊糊的手指头往他袖子上抹。
他见到我这幼稚的行为,拿我没法子的宠怪道:“仗着生病了,就为所欲为了,嗯?还想再吃点什么,我让人给你买。”
我拍拍手,摇头:“不吃了,我现在不是很想吃东西。”
他用手罩住我的脑门子,心疼地更咽问道:“值得么?每一次,都这么为本君不计后果,不要性命。”
我抓住他的手,笑着反问他:“你不也是么?”
他苦笑:“那些事,你都知道了。本君这么无情无义,狠毒残暴的人,是不是打碎了你的三观?怕么?本君连自己的亲师父,都能下手……
一剑穿心而过,本君至今还记得,师父死的时候,一直在忍着疼,看着我笑……那时候,本君看着她满含怜爱,欣慰释然的眼神,就已经开始怀疑,本君是不是杀错人了……
但,迟了,全都迟了,本君亲手杀了她,害她元神破裂成无数瓣,从本君的眼前消散,焚尽。本君甚至连后悔的机会,都没给自己留。”
“你恨她?”我轻轻问。
“嗯。”他没有瞒我,如实地告诉了我:“本君当年被当做罪神之子押上九重天,因我父亲犯的是谋反大罪,所以,我理应被削首。
是她将本君从水深火热的凌霄宝殿带回镇魔神宫的,她,待本君,很冷漠。那时她座下已有白榆那个引以为傲的弟子,对我这个罪神,颇为不屑。
无论本君怎么讨好她,她都不会拿正眼瞧本君。本君有时候,便怀疑她费尽心思将本君从凌霄宝殿带回去,并非是可怜本君,而是,想换种方法折磨本君这个敌人之子。
染儿,你一定想不到,当年本君父亲谋反,被天界派下凡,领兵平乱的女神,就是她。我父亲,便是被她,亲手一刀斩断了头颅……”
我惊讶拧眉:“你师父……是你的杀父仇人?”
他颔首:“嗯,杀父仇人,所以,她才有资格在凌霄宝殿那等唇枪舌战之地,以一敌百,强行将本君带回镇魔殿、教养。”
“那你,恨她杀了你父亲么?”
“恨这种感觉,倒并不怎么强烈。毕竟父君当年为了在战中取胜,可是亲手舍弃了我,不顾我的意愿,将我炼化成魔……他在我心中,早已不是父亲了,一身魔骨,算是还了他的生育之恩。”
“那你同你师父的心结,又是从何时起,有的呢?”
“本君初入镇魔殿,她便将本君丢弃在太和阁中,不管不问。只派了白榆前去照顾本君。本君,三百年都未曾见过她一面,她收本君为徒,仅仅只是隔三差五地送些天庭典籍来逼我阅览。
若无那些堆砌满殿的天家典籍,我都以为,她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我被押上天界时,情根便已被父亲抽走了,所以我,根本感觉不到身边人对我的任何情。
而我又偏偏,孤独的很。
三百年后的再见,是天枢阁着火,我和白榆都被困在了火海里。是她冒险冲进火海将我们两个救出来的。她将我们带回镇魔殿,不知过了多久,我躺在床上意识模糊的睁开眼,扭头,就看见她满头大汗的拼命用法术给白榆治伤。
她眼中的关切,像一把把利刃,插进了我的胸口……再后来,她在我面前总是表现得无情无欲,六根清净,凉薄冷漠,只会一味地数落我的不足,从不曾夸赞过我什么。
而对白榆,她却是温和柔善,好言好语,做足了一个慈师该有的样子。我,挺羡慕白榆的,更准确来说,应该是嫉妒。
数万年的冷待,让我萌生出了想要讨好她的念头,可她,却永远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当然,真正让我对她产生怨恨情绪的导火索,还是她下令断我龙骨,抽我龙筋的那次。她亲手,剥了我的鳞,毁了我的脊骨,差点害我成为一个废人,还将我关押在凡间仙山内思过。
她在我心里留下了永世难忘的创伤,我还记得,那会子我有多么卑微地跪在她脚下,祈求她信我一次,可她为了维护自己镇魔神尊公正严明的清名,毫不犹豫,便下手重伤我……
后来每每回想这些事,我都只觉得自己,无比可笑。
再后来,我刑期已满得以释放,被召回了镇魔殿,无意间,亲耳听她同旁的神仙说,她收我为徒,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战利品,养在身边,颇为满足罢了。
她身为司战神,每场战事大捷,都会从敌军统帅身上取一样最重要的东西收藏保存,以作纪念。而我,就是她与父亲一战,大获全胜后,从父亲那,取走的战利品。
在她心目中,我是没资格做她徒弟的,我只是她豢养的一条生性残暴的猎物,她天生便喜欢驯服野兽的感觉,更享受,将我掌控在手心,看着我被她耍的团团转却不自知的滋味。
彼时我,还没令她丧失兴趣,所以她才不着急处理掉我,若我下次再给她招惹麻烦,她定亲手杀掉我,绝不给天帝一门抹黑。
呵,从那日起,我便暗暗在心底发誓,总有一日,我会让她为当日的这番话,付出代价。
但我也清楚,那会子我的功力乃是她亲自传授,我一条被断了龙骨的废龙,硬拼是根本斗不过她那位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天界神尊的。
所以我只能硬装着什么也没发现,继续对她虚与委蛇,做小伏低,卑微示弱,私下却悄悄卖力修炼,故意隐藏自己的真实实力,在她面前,百依百顺,只为能在她手下,多学些本领……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没过几千年,我就重新飞升成神了,还通过了天界的考核,得到了天帝的信任,重新回到归墟之海,夺回了属于我的龙君之位。
掌管归墟的数万年里,我兢兢业业,努力想做个庇佑苍生的好君王,我厌恶父亲当年的做派,更痛恨父君那种舍弃全族也要成全自己,众人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做法。
看着那时已化为满目疮痍,一片废墟的故乡归墟,我下定了决心要让归墟重回昔年海晏河清的繁华光景。常年的政务繁忙,令我,渐有了想忘记那人、余生与那人永不相见,井水不犯河水的念头。
原本,只要她不再出现,我便,彻底忘掉她了,可没想到,她后来竟狠毒的毁了我母亲元神……我一怒之下,起兵反了,走上了父亲的老路。
这一次,奉命平乱的,仍旧是她。
她穿着一身猎猎红衣,一改往日清雅打扮,提剑立在云头,目光冷漠,还是那么神圣的不可亵渎,高高在上一尘不染,不食半缕人间烟火。
我恨死了她那副天神尊容,之后,即便早就发现了她的反应异常,即便早就察觉到她是在有心收着剑锋避免伤我,可我,还是在她受了我一掌重伤吐血后退时,毫无犹豫的一剑刺穿她心口……
我以为,她会躲的。
以她的本事,她躲得开……”
他说完这些,青眸已然敷了一层薄薄的氤氲雾水。
我伸手,抚了抚他泛红的眼角,心疼道:“这不是你的错,或许,是她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不想活了。”
他握住我的手,阖目伤怀道:“夫人说得对,那时,我才发现她之所以自请应战,其实便是为了一心求死……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有人告诉我,她这是在对我用攻心之计,企图用自己的死,令我愧疚终生,令我遭三界唾骂,我,觉得有道理,信了,也更恨她了。”
“那事情的真相,果真是这样吗?”
“她元神消散时,本君看见她手中,紧紧握着一朵三生花,是归墟神海,彼岸渊内的三生花。我总觉得似曾相识,可就是想不起来,三生花,我,她,三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直到,几个月前,本君再次在蛇姬的手中见到三生花,才记起来一段往事——
那是本君幼年时期发生的事情,本君父亲过寿,归墟神海请了她,本君幼年,格外崇拜她,因为她是我龙族最厉害的司战之神。
彼时她应邀前往归墟神海赴宴,还小住了一段时日,期间,我死缠烂打的求她收我为徒,她待我极好,不但教我剑法,还劝诫我小小年纪少饮酒。
我被人设计坠入禁地,是她不顾自身安危,果断进入禁地,仅凭一己之力,斩杀了禁地内的那头上古凶兽,救出了我,还在父亲动大刑惩罚我时,闯了行刑之地,强行带走我,耗损自己的灵力,为我疗伤。
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多。
而我,却在被父亲抽去情根后,把这些全忘记了。
后来只隐约记得,曾经见过她,与她说过几句话。
细枝末节,全都记不清了。”
“你师父,她应该曾经疼过你吧……”我抚着他的脸,小声试探。
他拧着眉,深吸一口气:“小染,我或许,真的误会她了。”
“嗯?”
“自从白榆出现后,我才发现,当年有许多事的另一面,我根本一无所知。连月梓都知道的事情,我却不清楚。
似乎,整个天界都晓得那所谓的真相,唯独只有我,被蒙在鼓中。
小染,我这样欺师灭祖,亲手弑师的畜生,留在我身边,你会觉得,身上发寒吗?”
我抿了抿干涩的唇,摇头,认真说:“阿玄,从前,你受苦了。”
他眼底一红,唇瓣发抖:“染儿……”
我闷头埋在他怀中,伤心道:“在天宫寄人篱下的日子,一定很苦,断龙脊剥龙鳞,你怎么能受得住。阿玄,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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