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旧情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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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晴拍拍手，转身回了屋里，掏出自己包袱里的豹子皮当床单铺好，这才准备脱衣服睡觉。

“当啷”一声，一块玉佩突然从她衣服里掉了出来，落在了床上。

怎么忘了这茬了？

方才廖峥走的急，竟忘了把玉佩还给他，幸好没摔碎。

辛晴捡起玉佩，灯火映照下，羊脂玉佩雕着云纹，莹润透亮。

这么好的玉佩，还是廖峥的贴身之物，她可不能拿着。万一被有心之人看到，八成又要做文章了。

辛晴赶紧塞进枕头下面，心想明日一定去还给廖将军。

想起方才廖峥匆匆离去时的焦灼，她真的十分好奇那逐月阁中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让堂堂威武刚毅的骠骑大将军，曾经以一己之力颠覆旧朝的男人，在门外徘徊流连，英雄气短。

那纸窗上的剪影女子，真的会跟密信有关吗？

辛晴躺着床上胡思乱想着，渐渐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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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月阁。

廖峥拍开了门，匆匆往里走，抬头却见窗纸上的那一抹优雅剪影，猛地顿住了脚，怔怔盯着窗户出神。

她似乎又在灯下看书。

“娘子，将军来了。”兰姑走到窗边轻声回禀。

那侧影顿了顿，停了好半天才有所动作，放下手中书卷，缓缓转过头来面朝窗户。

但窗户是关着的，且迟迟没有人打开。

廖峥此刻心乱如麻，手指反复握拳松开，方才那股孤勇的劲头顿时褪了个一干二净。

她不想见他。

他也没脸进屋去见她。

他没忘三年前他临行前的那个雨夜差点发生了什么，他自知自己没有资格再让她看他一眼。

她没有悄然离开，人走屋空，让他一辈子沉浸在自我唾弃的悔恨中，已经是对他格外开恩了。

“你……别来无恙？”

“我很好。”女子声音低柔，不疾不徐，“多谢将军记挂。”

廖峥听着这魂牵梦绕的声音，突然生出一种推门而入的冲动。

然而一步踏错，他终究，失去了当面关心她的资格。

他不配。

廖峥垂目，眼角余光却注意到了仍跪在地上抽抽噎噎的竹筠，想起此来的目的。

“竹筠忠心护主，一心为你，你不该罚她。”

“若不是竹筠告知我你的近况，我还不知我不在时，她们竟如此苛待你！”

“将军弄错了，不曾有人苛待于我。”屋中之人声音幽幽。

“你……”廖峥欲言又止，看了看左右的人，“你们，都下去吧。”

然而无论窗边的兰姑，还是跪着的竹筠，全都没人动弹，摆明了只听屋中之人的命令。

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半晌，只听屋中之人幽幽叹息一声，开口吩咐。

“芷兰，带竹筠下去吧。”

兰姑规矩行礼，“喏。”

说完，她上前扶起一瘸一拐的竹筠往厢房走去。

院子很快寂静了下来，只剩廖峥一个人立在清水般的月光中，望着窗户。

二人隔着朦胧昏黄的窗纸，相顾无言。

“将军有话，不妨直说。”女子缓缓开口，打破了沉寂。

廖峥望着窗户，凝眸深沉。

“我发过誓，要护你一生一世，你却要竹筠今后事事瞒着我，何必要如此自苦？”

女子久久不言，半晌，方才开口道，“无他，只为求得心安。”

“苟活在世，气节二字早已被我抛却，余下残生，我只求还能保留一丝颜面。”

“将军，你并不欠我的，无论被府中何种对待，收留之恩，莫不敢忘……”

“收留之恩，莫不敢忘的明明是我！”廖峥骤然打断她。

“若非当年老大人他从中斡旋，想办法保住父亲与我，恐怕我们父子二人早就死在了狱中！”

“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想，因为在我心中，你是最有资格受我廖家礼遇之人，便是倾家荡产，我也在所不惜！因为我今日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是你们家给的！”

“将军言重了。”女子缓缓说道，“当年时局动荡，廖大人一生清廉，却蒙冤入狱，父亲他只是不忍心看着忠良之臣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为了江山社稷，换了旁人，他也一样会救的。将军不必如此放在心上。”

廖峥近前一步，继续说道：

“老大人不仅于我廖家有救命之恩，于我廖峥更有知遇之恩。若非老大人帮我改换户籍，保举我入了禁军，哪有今日的廖峥？”

“将军过谦了。”

“将军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凭借的是将军自身的能力，与旁人无关。”

“大小姐！”廖峥突然激动，脱口而出，“子瞻从未忘却，曾是大小姐的家奴。”

“今日特以家奴之身恳求大小姐，莫要再自贬自抑，苦着自己！”

屋中女子闻言顿了顿，半晌，幽幽叹息。

“廖大人虽然任了管家，却从未签过卖身契，你又何苦非要以家奴自居？”

“罢了，往后我听凭将军安排便是了。”

廖峥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多谢你，还肯听我一言。”

“我原以为，那晚之后，你再不想看到我……”

“那夜的事，我已经记不清了。”女子沉默半晌，突然打断他。

“夜深了，将军该回去歇息了。”

“你若真的忘了，便不会着急赶我走。”廖峥苦笑一声，“那夜是我唐突了你，作为赔罪，今日我来守夜。”

说完，他一转身，立在廊下的木柱旁。

“将军，这于理不合……”女子声音中明显有了波澜。

“今晚的月光很美，像是清凉殿每晚的月辉……”廖峥欲言又止，微微侧头向后看，“你安心歇息便是。”

屋中再无声音传来。

不多久，正屋的灯烛熄了。

厢房中的光亮也随之熄灭。

万籁俱寂，月华似水，雪一样的铺在院中。

窗户悄然从里裂开了一丝缝隙，只见男人高大威猛的身影沐浴在月光中，勾勒出山脊一般伟岸的剪影。

女子幽幽叹息，螓首低垂，坐于窗下案几前，久久不动。

一滴晶莹的水滴悄然滑落，滴落在她面前的古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