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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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几个月过去了，托图的硬币飞行表演越来越纯熟，已经可以控制几百枚硬币在空中起舞。托图每次去练习，都带着一个小笔记本和一支铅笔，上面涂涂画画，都是硬币飞行轨迹的设计草稿。

他实在按捺不住，又快到尤维亚的生日了，他准备了一个表演。“嘿嘿，绝对让她眼前一亮。”托图越想越开心。

尤维亚没兴趣庆祝生日，但是也不想让托图扫兴。二十岁之前的尤维亚，生日是头等大事。她在几个月前就会挑选生日派对的主题，并根据主题挑选珠宝，还有生日派对专用的瓷器和餐具。

每次的生日礼服也是根据生日派对的主题专门定制的，一共有四套，包括生日当晚的睡衣。光是要敲定宾客名单就要花几个星期。准备期间，发型的设计也要反复斟酌。尤维亚的童年比很多小国的公主还有优越。

在银狐家族，只有她有这个待遇。因为别的妹妹和弟弟都不是何塞的原配夫人所生。何塞的夫人陆瑗的娘家是常青国的贵族，地位高贵。

她当年为了嫁给何塞放弃了贵族身份和家人决裂。所以夫人病逝后，何塞生怕亏欠了这个女儿，总是竭尽所能满足她的要求。

尤维亚生日这天，也就是托图第一次见到她这天，对托图来说永远是值得庆祝的。他找了个理由，跟尤维亚说餐厅的桌子坏了，需要修理，今天只能暂时在户外吃晚餐。

尤维亚知道这蹩脚的理由是因为安排了生日节目，答应了在户外草坪边吃饭。“随他去吧，到时候假装惊喜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尤维亚想。她心里还有很多事，有最近的情报，基地的建设进度，还有未来复仇的策略。

二人在保镖和侍从的围绕下，在银狐庄园的大草坪上野餐。夕阳西下，绯色云霞映红了一切，映在尤维亚的脸上，有了她的脸上不曾出现过的红晕，真是娇艳欲滴。

托图看得痴了，他又想到了沃茨维尔的海滩，他好想马上变老，和尤维亚在海边坐着，每天都这样看夕阳。他想如果自己人生的最后一眼是这样看着尤维亚的脸，那么他将不再惧怕死亡。

日落后天色渐暗，二人在吃饭后甜点。“倏”地一声，一个光点飞上天空。“砰”的一声闷响，一个红色的礼花在天空散开，每一个红色小火球后面都拖着金色的长尾。

之后，红色的小球有炸裂，变成蓝色的火焰。这个礼花刚刚暗下去，六个橙色的柱状烟火升腾起来。接着又是各种复杂的烟火从各个方向，放出各色异彩。

“哒嗒～生日快乐！亲爱的1托图笑着说。

“哇，真美，谢谢亲爱的。”

“就是这个了，浪费这么多时间，终于等到了。”尤维亚心想。

她的心思又转入了分析最近的情报。礼花放了一会儿，托图说：“我要去上个厕所，马上回来。你不要走，好好看礼花。”

“嗯，好。”尤维亚应付着，心里还在思考别的。

2

托图走后不久，礼花停了，草地周围亮起了探照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亮闪闪的升起了许多小圆片。尤维亚的思绪被打断，她仔细一看，这些亮片都是发亮的银币。

这些银币散乱的从草地升到空中，突然一下，成百上千的银币汇聚成了一只蝴蝶。银币的两面反光不同，组成了蝴蝶翅膀上的图案。接着这只大蝴蝶散开，变成了许多小蝴蝶四散飞去，消失在灯光以外的黑暗中。

只有一只小蝴蝶还留在灯光下，它用力的飞翔，但是很吃力。它一边的翅膀破了，但是它还在努力地飞。从黑暗中飞来许多银币，围着这个小蝴蝶形成了一个圆环。

圆环一边旋转，一边有银币飞向小蝴蝶，补上了翅膀的残缺。圆环里的银币继续飞入小蝴蝶，慢慢全部汇入，小蝴蝶变成了大蝴蝶。黑暗中散乱而稀疏的飞入了许多银币，好像大雨落下。大蝴蝶在雨中奋力飞行，把飘来的雨打散。银币组成的雨停了，草地上升起一个银币组成的细长柱子。

柱子的最上面开了一朵花。蝴蝶好像飞得累了，它落在花上，合上了翅膀休息。灯光灭了，组成蝴蝶和花朵的银币都自由落下。一束光从高处射下，光里站着一个人，银币下落在他的身上，像是闪光的雨。托图微微一笑，鞠躬向观众行礼。

尤维亚不知不觉，有一滴泪从眼角划过。她心里冰封的湖面短暂地融化了，甚至还泛起了一丝波澜。他看着托图直起身，看着她笑，这个笑容可以温暖一切。她跑过去拥抱了托图，这一刻，托图感到幸福极了。

尤维亚抱着托图努力的忍住泪水。她在想：“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好好的爱你，可我为什么没有早点遇上你呢。现在的我，今世的我只有复仇，我什么也不能给你，对不起，对不起。”

生日过后的几天，托图陆续给尤维亚讲了自己如何发现和练习使用磁力控制硬币。托图平时话不多，但是说起自己如何策划了这次的银币飞行秀便滔滔不绝。

他说得起劲还有一个原因，他发现尤维亚听得特别认真，眼眸发亮，仿佛在听最为精彩的故事。没错，这个故事精彩极了，尤维亚知道，托图的磁力不仅可以用来表演，也可以用来提升战斗力，急剧提升。

很快，尤维亚在银狐庄园附近修建了一个大平台供托图练习控制磁力。虽然银币更好控制，但是材质太软。

尤维亚为托图运来了几卡车的普通钢芯镀镍硬币，这种硬币最常见，同时也很强韧。胡文智被尤维亚半哄半威胁，请回来帮托图练功，一定要把托图的电力和磁力都发挥到最强。

3

这段时间伯克桑撒一直在招兵买马，拼命扩充私家军队，对麾下的各大帮派也是笼络为主，一改以前刻薄寡恩的方式。这引起了尤维亚的主意。银狐和桑撒一直以来相互忌惮，但是从来没有过大的冲突。

何塞和伯克都是谨小慎微的人，小心维护关系，所以两家表面上一向很客气。尤维亚婚礼时伯克送来重礼，在尤维亚看来是一种和平示好。但是从现在的情报看来，伯克这个家伙只是在争取时间扩充军备。

伯克桑撒为什么要疯狂扩军呢？他本人也不知道。暗世界里暗潮涌动，他既要提防狗王，也信不过最近被称为“血雨银狐”的尤维亚。银狐家刚刚灭了萨科家，正在慢慢整合对方的地盘。

整合完了呢，下一个是桑撒家吗？还是狗王呢？伯克说不准。但不管怎样，武装好自己总是不会错的，不能在看清形势之前就被消灭了。

除了暗世界大家族之外，还有数十个独立的中小型家族。这些家族往往结成松散的防卫联盟来保证自己的独立，防止被大家族吞并。

这些家族现在也都和桑撒家的处境类似，他们看不清未来的形式，也不想参与其中，但是危险总是有的，扩充武力总是没错的。现在的黑市中最贵的就是军火和雇佣兵。

狗王虽然本尊从不露面，但是他的狗和使徒经常出面颁布命令，比之前的王都要频繁。可是最近一年，狗王突然不见了，他的狗也不见了，而他的使徒也找不到他。

传言开始出现，狗王也和冥王一样永远的失踪了。鬼王的幽灵还游荡在沉默大殿，不允许有人取代他。

元老大部分都和狗王离心离德，最为反对他的元老血刀斯芬娜躲到了攫猎常攫猎场是黑道家族凯勒姆家族的产业，位于莫纳辛荒原。

那里本来是一个寸草不生的荒芜地区，几百年前曾短暂的因为淘金热繁盛了几年，之后又成了渺无人烟的鬼镇。这个鬼镇后来意外地成为许多人决斗和火拼的地点。

凯勒姆家族看到机会，把这个荒原连同鬼镇围了起来，取名攫猎常大家可以在这里自由杀戮和抢夺，不用负任何法律责任。

攫猎场免费进入，但是只能携带一定重量的物品，其他物品要么从凯乐姆家经营的商店购买，要么互相抢夺。想要离开攫猎场需要购买离场券，价格连年上涨而且数量有限。

这个地方在暗世界很有名，许多逃犯躲在里面，逃避法律制裁。各国政府追到这里就不追了。一来是因为凯乐姆家不好惹，更重要的是攫猎场比监狱残酷多了，躲进去相当于被更严重的制裁了。

没什么人能在里面过得舒适。尽管如此，喜好冒险和杀戮的人，有变态需求的人，躲避追杀的人，还是成批的进入攫猎场这个法外之地，然后消失在那里。

4

斯芬娜是攫猎场出身，她幼年随母亲躲入，据说是因为躲避赌债。之后她在猎场残酷的世界逐渐成长，变成了猎场里的女王。凯乐姆家后来招募她成为了猎场的经理。

经理没做多久，她嫌猎场太小，去做了一段时间的杀手。之后又嫌杀手行会规矩太多，退出杀手界去做了吸血鬼家族的高级佣兵。她从吸血鬼家得到了“戮血镰”，一把红刃短柄弯刀，之后被称为血刀斯芬娜。

据说吸血鬼家想转化斯芬娜成为吸血鬼，但是她不愿意，双方决裂。吸血鬼家以家族之力也奈何不了她。最后还是鬼王出面，让元老们把她选为元老，成为自己的直属手下。

这个斯芬娜谁也不服，就只服从鬼王一人。冥王上台后她就带头造反，之后冥王不知用什么方法安抚了她，不再闹事了。再后来冥王失踪，狗王命令不动她就有心除掉。据说狗王设下厉害的陷阱，结果还是让斯芬娜负伤逃走了。

现在的情报显示，斯芬娜逃回了攫猎常她和凯乐姆家关系一直不错。狗王长期不见踪影，传闻他也和冥王一样失踪了。斯芬娜联系其他元老，准备另选新王。元老会安排在攫猎常

狗王虽然没露面，但是一直在暗中窥伺。他的敌人太多了，总也杀不完。他得到了斯芬娜召开元老会的情报，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可以把不听话的元老一网打荆

狗王手里的统计，在世的元老还有17人。其中至少有6人从不参与元老会。剩下的人中只有3个元老明确支持他，有4个明里暗里反对他，还有4个态度不明确。

也就是说攫猎场里最多会有8个反对者，而自己这一方如果出动全部8个殿前侍卫，3个元老，外加自己大部分的战犬，应该可以获胜，虽然会是一场恶战。

他这时最担心的是银狐家。斯芬娜召开元老会，银狐不可能不知道。如果银狐联合艾克斯家，和元老会一起内外夹攻自己就麻烦了。

对付斯芬娜可以联合吸血鬼家，他此时还需要得到桑撒家的支持才有胜算。狗王联系了一位比较可靠的使徒，派他去探听吸血鬼家和桑撒家的口风。

使徒回报的结果令狗王沮丧，吸血鬼家竟然不想借机除掉斯芬娜这个死敌，推脱说当初和鬼王立下誓约不问旧仇。而桑撒家则搪塞说要防范银狐偷袭，抽调不出兵马，只愿意出钱。

“这些家伙，根本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我以后要一个个慢慢杀光。”狗王虽恨，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他转念一想，自己的这些敌人之间并不团结，他们能够推举出来一个大家认可的新王吗？

恐怕不行，如果自己在暗中挑唆他们互相内斗争位，就可以坐收渔利。想到这里，狗王有了新的策略。他索性派出自己的亲信元老三人参加元老会议，嘱咐他们在里面挑唆其他人内斗。

5

几个月时间里，托图在胡文智的帮助下进步飞速。他本就非常好学，现在有了理论指导，运用电磁力更加得心应手。胡文智通过观察托图的组织样本发现，他的肌肉细胞里的储能结构发生了变化，从单螺旋结构变成了双螺旋结构，而且体积有所增加。

托图现在可以最多控制一卡车约40万枚硬币，可以组成战斗巨兽。如果要硬币飞到空中，只能控制10万枚左右。

除此之外，他们还研究出了两个重要的能力。一个是短距离电磁弹射。托图让一枚硬币高速带电旋转产生强磁力，之后让体内的电流瞬间产生相同的磁力。

同性磁力相互排斥，托图和硬币会各自弹开。硬币会弹开很远，托图不会弹很远，但是速度很快。这一招极大地弥补了托图速度不够的问题，可以用来快速躲避。

连续弹射的话，托图可以沿着难以预判的路径欺近敌人。他甚至可以让自己短暂的飞起来，不过飞的不太稳定。

还有一个重要能力是精准的远程放电。一直以来，托图只能靠接触敌人放电。如果强行提高电压，托图会自动放电击中周围的导体而不是某个敌人。胡文智和托图做过很多试验，电击的对象非常随机，很难预测。托图学会控制硬币后，掌握了一种能力，靠飞出的硬币引导自己的电击方向。

他可以先靠磁力让硬币飞到敌人身后，然后就可以用雷电击穿敌人，距离越近威力越大，好像有了一把可以随心所欲使用的电·击枪。有了这一招，玫姐送的钢丝手套就不那么必要了。

尤维亚时不时就会来观看托图练功，看着托图飞速辗转腾挪、操纵巨兽、射出闪电，她感到从未有过的信心。复仇不是遥不可及的，暗世界的王终将被银狐碾死。而这之后，银狐家或许有能力可以统治暗世界。

以前尤维亚什么也不想，她除了复仇没有别的欲望。如果能杀死狗王，她可以牺牲一切。她知道狗王的强大，预想着自己最终可能会和狗王同归于尽，还要连累托图。

现在的情况开始变化，上天把托图赐给了她。他不但从地狱拯救了自己，还有能力帮助自己复仇。他越来越强大了，他终将超越狗王，甚至超越以前的王。尤维亚可以开始思考复仇后的计划了，复仇已经不再是她生命的全部。

6

这天，玫姐来了，来和尤维亚开一个很重要的会。她很久没有离开艾克斯堡了，但是这次会议太重要必须来。托图也在，三人在一个密室中商讨。

“你也应该知道了吧，斯芬娜要召开元老会议，选新王。”玫姐说。

“嗯，听说了。狗王藏起来放弃王位了么？”尤维亚问。

“我看不是，他只是想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他想找机会把元老会一网打尽？”

“如果来的元老超过6个，他恐怕没这个能力。而且又是在斯芬娜的地盘。”

“他会挑拨元老内斗吗？这些人之间的关系怎样？”

“关系都不太好，大概会内斗。我们得去阻止。”

“为什么阻止？”

“剩下的元老中至少有四个还效忠冥王。冥王没有确定死亡，不应该选新王。我家少爷可以暂时做摄政王率领元老们一起找冥王，同时追杀狗王，一举两得。如果确定冥王死了，再选新王不迟。”

“他们肯让艾克斯少爷做摄政王？”

“少爷的面子几位元老还是要看的，而且我们全体出动，剩下的元老如果不同意就顺带灭了。”

尤维亚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也就是说，你要银狐全体出动帮你做新王，对吗？”

玫姐眼神一变，意识到了什么，她问：“你要杀狗王复仇。谁做新王对你重要吗？”

“不重要，但我要保证能杀狗王，而不是只为别人做嫁衣。”尤维亚脸色严肃。

玫姐微微一笑：“我家对王位没兴趣。我只想找到冥王和杀掉狗王。我听说托图弟弟最近进步了不少呢，如果冥王确认死了，要不要我帮你把托图弟弟推上王位呢？”

尤维亚看着玫姐的眼睛，看了好久。她看不出玫姐刚才的话是真心还是试探。但是她知道了银狐家里有玫姐的眼线。托图练功的成果她从来没有和玫姐提过。

玫姐暴露自己有眼线是一种威胁，让尤维亚知道，她在自己的控制下。尤维亚不喜欢这样，她不能忍受被任何人控制。

“嗯，我能插句话吗？”一直没说话的托图说，“我怎么可能当什么王呢。我计划杀了狗王之后我们就退隐江湖了。你说怎么样？”他说完看向了尤维亚。

“是啊，托图怎么会想做王。玫姐太会说笑了。我们计划复仇之后就归隐。”尤维亚接下了托图的话。她不希望过早暴露自己的计划。现在还不是和玫姐决裂的时候。托图听了尤维亚的话心里美滋滋的。他一开始还担心尤维亚不同意和自己归隐，没想到这么痛快地答应了。

“王位的事回头再说。银狐到底能不能和我一起出兵去攫猎场？”玫姐问。

“我最近要先解决桑撒家，他们一直在招兵买马，我看快要对我们动手了，我要先下手为强。”

玫姐知道了答案，桑撒家也是大家族之一，银狐若是和桑撒开战一定旷日持久。

她内心极为不满，但是依然保持微笑，说道：“我看伯克桑撒没这个胆量。他扩军主要是害怕你打他，你稍稍拉拢一下，说不定能多个盟友。

尤维亚妹妹你很聪明，但是还需要经验。要知道，这个暗世界不是靠暴力维持的，而是靠政治。强大如鬼王也不是完全靠武力，也要靠政治智慧。在这方面，令尊何塞先生可是高手。”

“玫姐教训的是。我可能太冲动了，我一定尽力试着拉拢一下伯克桑撒。如果他能加入同盟，我们就如虎添翼了。”尤维亚表面顺着玫姐的意思说，但是只字不提出兵攫猎常

“那就好，今天就到这儿吧。回头我们电话里谈。”玫姐走了。

玫姐走后，尤维亚开始想两个问题。最首要的就是找出银狐里的奸细。她最近一年扩军太快，难免要混入奸细，一定要查出来。

不仅玫姐有眼线在银狐，很可能桑撒家也有，甚至也可能有狗王的奸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如何收服伯克桑撒。玫姐说得没错，硬拼不如联合。像桑撒家这样的大家族不容易攻取，可能要死一两万人，代价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