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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之日,雷声便是起了,阳和启蛰,品物皆春。
要说这是异乡吧,其实也算不上,有妻有子怎可言他乡。可要说是故乡吧,没有了三月的鳜鱼也没有了和着梅菜蒸的腊肉,总觉着是少了些东西。
白日中跟着蠢货马明远跑了半个辽新都,入夜之后宋北云坐在房中露台上吹着尚有清冷的春风,听着外头雷声隆隆,脚下点着冒着渺渺青烟的艾草,一方小案上摆着几道小菜,一壶清酒自斟自饮。
久违的独处,倒却也是不怎么孤独,混合着远处城中传来隐约而断续的丝竹之声和偶吠的犬声,再被这春雷一发便是有一种鸟鸣山更幽的滋味。
白日的劳心劳力,晚上小酌一杯,倒也是这平淡日子中最大的犒赏了。
大约三杯温酒下肚,门口传来脚步,脚步声离近也未传来敲门声,门便是被打开了来。
宋北云没有回头就已经知道是谁来了。
果然,没那么几个呼吸,一阵香风就袭来,从后头抱住了他的脖子。
“想不到辽国皇帝陛下百忙之中还抽空来探望我啊。”
小宋的话让佛宝奴松开手坐到了他对面,今日的陛下穿的是男装,一副白衣胜雪的模样,精心布置的妆容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看出来是个女儿身,顶多就是个娘们唧唧的男子罢了。
只是那一身与生俱来的香气却是怎样都掩盖不住,据深入研究过她体质的宋北云分析,这个味道可能是因为佛宝奴上辈子是块香皂。
“明日我休沐,便过来瞧瞧。”
“那就瞧瞧吧。”
佛宝奴脱下鞋子将脚放在宋北云腿上,伸手就要接过他的酒杯,但却被他一把按住:“还要给孩子喂奶,不能喝酒。”
“为何?”
“陛下喝过草原上的奶酒吗?”
佛宝奴愣了一会子,接着便是笑出了声音,她的脚不老实的在小宋肚子上戳来戳去:“哪学来这些怪话的?”
“这哪里算怪话,我可还是个名医呢。”
佛宝奴虽是表露出不屑,倒是却没再执意要喝酒了,她靠在椅子上看着远处城中星点的灯火,雨水冲刷下来倒是让这天地都变得迷蒙了起来,颇具几分诗情画意。
“你倒是会享受日子。”
“总归没法子享受月子,那索性享受享受日子了。”
“狗东西。”佛宝奴骂了一声便也靠在那听起了外头的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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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她突然开口问道:“今日查案怎样了?”
“一切顺利。”
“顺利?”
“嗯,顺利。”
佛宝奴皱起眉头:“可是却未听到奏报啊。”
“顺利归顺利,顺利又不一定能出成果,能干出这等事的人,自然是早有准备,再说我老早就打草惊蛇了,他们还能留下蛛丝马迹不成?”
“打草惊蛇?为什么啊!”佛宝奴对此表示不解:“这总归是要给我个交代吧。”
“陛下分派给我一个笨蛋,那自然便是要用笨蛋的法子来处置,打草惊蛇的那条蛇终归是要到处爬的,我不着急,我已经写信去了金陵和长安,说这个春天我就留在辽国抓长虫了。”小宋椅子晃得吱嘎响,声音清淡的很:“我放下了手上很多事情,陛下你觉得你得给我点什么赏赐比较好?”
“要赏赐是没有的。”佛宝奴摇头道:“休想再从朕这骗东西走。”
小宋哦了一声,靠在那里顺手从旁边扯过一条毯子盖在自己身上,半梦半醒的样子看上去逍遥的很。
“日子啊,有时候就是没有头绪的,但你不能着急。说不定哪一天这个头绪就蹦出来了。很多人都喜欢规划人生,但是人生怎么规划呢,那么多意外。”小宋闭着眼睛含含糊糊的说道:“所以我老早就学会和意外和平共处了,这日子不是一场戏,它没有主线的,遇到什么问题就解决什么,解决不了就暂时放下,迟早有一天能解决的。”
佛宝奴见小宋的确是有些醉了,她倒也是不着急,只是静静的坐在那,感受小宋正在感受的东西。
这个人是个懒狗,她一早就知道了,但有一件事很有趣,就是这个人啊,他的生活从来就没有一团糟过,永远是那么井井有条,他做事没长性也定力,但总是能够把大部分问题解决掉,解决不掉的他就会果断的扔给别人,从来不跟自己较真更不会跟自己怄气,一切都以自己活的舒服为标准。
这样也挺好,至少佛宝奴是这样认为的。
与这日子达成共识和谅解,倒也算是一种豁达的人生观了,只是佛宝奴觉得自己做不到。
看着逐渐进入睡眠的宋狗,佛宝奴只是笑了笑然后把他拖到了床上,然后自己推开门便走了出去,但刚走没多久就又回来了,因为外头雨下很大,明明来的时候没这么大雨的……
外头雨打芭蕉声声入耳,佛宝奴将外衣脱下钻入宋狗的被窝里,习惯了他的体温,在他身边睡得也是格外安稳。
佛宝奴个子不算小,但在宋狗这个体格面前也就算是个大号的抱枕罢了。
外头的雨水不正常的越下越大,气温也在半夜陡然降低,但越是如此在干燥温暖的被窝中就越是睡的香甜。
第一次两个人睡一屋什么也没干,就只是睡觉,感觉还是挺不错的,但第二天早上小宋起床之后倒是干了个爽……
“你可是真烦人,大清早的。”佛宝奴洗完了澡之后走了回来:“不由分说就开始了。”
小宋靠在床头翘着二郎腿:“昨天晚上喝多了,忘了正事。早上补一下。”
“你要死了!”佛宝奴踢了他一脚:“整日就是说些混账话。赶紧起来,今日还要继续查案呢。”
“说起来,今天那可能要有个大惊喜。”小宋伸了个懒腰,穿上鞋子走到柜子前拿出衣裳:“明线暗线要汇合了。”
“什么意思?”
“保密。”小宋回头看了一眼佛宝奴:“晚上陛下就知道了。”
佛宝奴不知道他到底卖什么关子,还没等逼问,宋北云就穿好衣裳准备出门了。
“陛下多睡一会吧,韩姬就在外头候着,有事你招呼她。”
“你喊她来的?”
“哪能啊,她大清早就来了,听墙根呢。”
佛宝奴面色一红,拽起枕头就扔了过去:“滚!你就是故意的!”
小宋哈哈大笑着走出了房门,这一出去刚好遇到门口等待的韩姬,韩姬看到他立刻低下了头,小宋却不依不饶的伸手在她脸上探了一下。
韩姬被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而小宋却笑了起来:“面上滚烫,小韩你不老实。”
韩姬没说话,但她的确是红着脸的,毕竟方才……方才陛下的声音可不小,还说了一些……一些让人羞耻的话来。听得人是羞臊不堪却又不舍离开。
“下次我给你开门,放你进来看?”小宋与韩姬擦肩而过时,用下流的语气说:“看你挺带劲的。”
韩姬不言语,快步走入了房间并用力的关上了房门。
宋北云哈哈大笑,带着出门叫上了住在楼下的小鱼,两人便去寻那马明远汇合去了。
当他遇到马明远时,这位马大人的表情明显变得奇怪了起来,虽然不太明显但小宋还是看出这位马大人在小心翼翼的用鼻子在嗅着什么。
要么说佛宝奴身上的味道耽误事呢,如果跟她亲热之后不彻底洗澡的话,真的是隔着三条街都能让人闻到陛下味……
“别嗅了,我早上去了宫中与辽皇陛下通报昨日成果,辽皇陛下非要拉着我比试一场。”小宋抓起衣裳闻了闻:“你闻闻,全是你们陛下味。”
马明远不说话,只是迅速远离宋北云,不与他一起讨论这大不敬的事。
“对了,马大人,今日我们去哪里啊?”
“耶律金德。”马明远简明扼要的说道:“耶律金德今日动向异常。”
“耶律金德……那不是个混吃等死的王爷么?”宋北云皱起眉头:“马大人敢动耶律家的人?那可是皇族。”
马大人倒是耿直敞亮,他仰起头说:“受皇命,非吾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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