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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雒妃没有进宫,她将解凉毓找了来,摆上瓜果点心和茶盏,两人坐在公主府最高的明珠阁上,眺望品茗。
一盏茶毕,雒妃晃着白玉茶盏,遥望府里错落有致的景致,颇为苦恼的道,“若像驸马那样的人,会想要什么?”
解凉毓正津津有味地品着点心,听闻这话,他抬起眼皮看了雒妃一眼,“驸马么?权势地位、声色钱财,没一样缺的,公主能给的,也就这几样罢了。”
雒妃单手靠在凭栏边撑着头,视线悠远而苍茫,“你以为本宫不晓得?就是晓得,才觉得这世间竟无甚东西能动他心。”
她说完,又嗤笑,“你说,怎的有驸马这样无趣的人,人活一世,可不就该有点为之喜好的,才不致活的乏味。”
解凉毓嘴里塞了块甜瓜,两颊鼓囊囊的,就和个大尾巴的松鼠一样。
他顺着雒妃的话那么一想,确实还真是,便道,“公主话虽不错,可也只是对了一半。”
听闻这话,雒妃偏头看他。
解凉毓三两下咽下嘴里的瓜瓤,与雒妃分辨道,“驸马也是人不是,而且还是个男子,这只要是人,就一定有心头好,不过是公主没发现罢了。”
他边说边摸了块点头,继续道,“所以投其所好,只可软施,不可硬来。”
末了,又为自个这理儿辩解道,“法子不在老,好使就成。”
闻言,雒妃沉了沉眸子,她睫毛扑闪,犹如振翅欲飞的蝴蝶,显然她是听进心里去的了。
又是几日过去,雒妃时时往皇宫去,多数的时候是见皇帝哥哥,偶尔也会与当朝的司马皇后家常几句。
司马皇后,乃是当初息潮生自行提出要聘娶的,即便谁都晓得,皇帝看中的不是皇后,而只是皇后身上的司马姓氏,可到底司马家还是将嫡长女送进了宫。
息潮生本也不是那等薄情寡义之徒,他对司马皇后还是有诸多敬重。
况司马皇后自小就是以高门贵女的礼仪在教养,司马家的门风,三朝帝师家族,教导出来的娘子,做皇后自然是使得的。
对司马家,雒妃不晓得最后是站在哪边的,不过,就目前之势,宜好不宜坏,故而她对司马皇后也是诸多客气,不过分冷待与不违和热络。
这日,她金辂车才初初进公主府,就见驸马刚好骑马出去,一个才刚进门,一个已出门远去数丈。
雒妃心头一动,下了金辂车,对顾侍卫吩咐道,“去,换辆没有徽记的普通马车来。”
不大一会,她就坐在不起眼的平头马车中坠了上去。
秦寿打马径直往京西去,雒妃微微撩开车帘,瞅着这条道,皱眉问首阳,“这是去哪的路?”
首阳探头四下一扫,“好似去京西梅林的方向。”
“京西梅林?”雒妃一挑眉,她久不回京,竟不晓得在京城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首阳解释道,“也好是近两三年来才传出名声来的,每年梅花正盛的时候,京城还颇多人前去一观,梅林的东家听闻是个寡居妇人,会一手酿酒技艺,那梅林出的梅花酿远近闻名。”
听闻这话,雒妃想起昨个那叫梅娘的妇人来,“本宫从前怎的没听说过?”
首阳笑了笑,“公主千金之躯,这样的民间粗野之地,没听过也是自然。”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果然前面的秦寿已经驱马进了一片梅林。
这时节并不是梅花盛开的时候,故而整个林子里郁郁葱葱,苍翠葳蕤,普通无奇。
雒妃搭着首阳的手下了马车,吩咐侍卫在外守着,她只带了首阳就跟着进去了。
梅林里面大大小小的梅树错落有致,枝丫横斜,疏影清浅,别有一份阴凉惬意。
并有弯弯曲曲的青苔小径,蜿蜒舒展,当真有曲径通幽之感。
雒妃站在晒人的日头下,她眯了眯眼,瞧着里面的阴阴翳翳,仰起小脸就是讥诮。
她抬脚往里走,沿着小径,即便已经看不见驸马秦寿的人影,她也并不在意。
总归只有这么一条小道,她走下去,就总能当场捉住那见不得光的两人。
果然,不过一刻钟,她就隐约听闻梅林中央传来模糊不清的编钟翠音。
那音色翠滴滴,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有带着节奏感,有别于古琴琵琶的高雅,自有一番野趣。
雒妃冷笑一声,扶着她的首阳也是面色不太好。
转过一颗梅花树,拨开斜刺的枝桠,她就见林中空地上一男一女,男的自是驸马秦寿无疑,此刻正席地而坐,面前一长条小几,上摆青花瓷细颈酒壶,他单腿曲着,手靠在膝盖上似乎在慢慢酌饮。
而那女子正是梅娘,她跪坐在一旁,周围摆了好几个倒扣在地上的白瓷红梅碗,这会她手里指着竹箸,轻轻敲着瓷碗,就传出叮叮咚咚的乐声。
她穿着葛布青衫,垂眸侧脸,安宁静好,露出的一小截的纤细脖颈,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加之她此刻的谦卑作态,整个人透着一股子让人想要欺身压上去蹂躏一番的柔顺。
两人似乎还在说着什么,靠近低言细语,秦寿那张向来没表情的脸上居然就浮起了浅淡的笑意。
甚至他烟色凤眼都微微一弯,从来都是淡漠寡情的容王,此刻说是温润如水都不为过。
雒妃怔忡,她竟不晓得秦寿还能有这样和颜悦色的时候,就是从前之于青欢,他都没这样温和过。
她转头去看梅娘,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长的也是不错。
她抬脚走出去道,“原来京城还有这样的好地方,驸马一人过来,也不与本宫说声,好歹本宫也来尝尝这所谓的梅花酿不是。”
两人蓦地回头,见着雒妃长裙及地,施施然过来,梅娘面色一慌,赶紧起身站到一边。
秦寿动作不变,他只斜眼瞥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瞧着手里的酒。
雒妃站到秦寿面前,弯腰从他手里抢了那盏酒,放至鼻端轻嗅,嫌弃皱眉道,“闻着,也不过如此,难为驸马竟喝的下去。”
听闻这话的梅娘紧了紧衣摆,神色微白,她咬着唇,一双秋水剪瞳尴尬又楚楚地望着秦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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