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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找大大爷再唠唠!”说着凌沺拍了下白旺年肩膀,然后就快步离开。
留在原地的白旺年长叹一声,狠狠抽了自己个嘴巴。
当初他们被余虓追杀,凌沺二话没说,就去揍了余虓,还想着怎么弄死余虓,想着怎么帮他们报仇,且不让他们受损。
现在凌沺也第一时间,对自己把他们搅进来而懊恼,去找夏侯灼。
可他呢,自己躲起来不算,还拉住刑五岳好半天,让凌沺独自面对那么多敌人。
白老二觉得自己太不是玩意儿了,满心惭愧羞悔。
而凌沺呢,离开之后,也是长出口气。
他离开一半是真想找夏侯灼再聊聊这事儿,一半也是不知道跟白旺年再说些什么。
“……就这么办吧,让人拆去皇城城墙,收集全城铁料铁器,将埋剑城门浇筑一体,把城外遗骸收入皇城内,于门内安葬,建英侠冢,供后辈祭奠。”夏侯灼也并没有闲着,而是来到凌沺埋剑狼毫处,与丰北林言道。
这三日时间,他麾下五千亲兵没有干别的,而是在清理城外京观上,属于前缑山皇族的尸骨,为收殓那些武人遗骸做准备。
阡陌崖五人封侯,事迹被天下流传,这里却有数千做了同样事情的武人,曝尸二十多年。
夏侯灼心里不舒服。
一是因为他对他们的敬佩,二是当年若只有阡陌崖一众那一战,而没有他们缑山皇城一战,也不会被隆彰帝如此重视,更不会摆脱阻挠,顺应民意,真的封了五位武侯。
而今破了这座缑山城,他想为这些人留下身后名,在这缑山皇城、他们浴血之地,建上一座英侠冢,刻姓名事迹传告世人、流传千古。
“还是大大爷考虑周到,我还想着这么多年过去,怎么送这些前辈还乡呢。现在看来,确是没有比这里更适合他们安葬了。”凌沺行上城头,欣喜道。
这个事,他也想了很久,从得知后就一直在想,却也只想出了,拿着狼毫剑,插在此城头这么个方式。
毕竟时间过去很久了,想送所有遗骸还乡有些困难,他索性以狼毫剑代老头儿,与当年故人团聚。
倒确实不如夏侯灼这般,建上一座英侠冢,流传百世。他们若有家人后辈,也能寻来祭奠。便是没有,敬仰之人也可给添上几柱香火。
“牛!”丰北林笑着对他比个大拇指,然后下城离开,前去安排此事。
对凌沺在缑山城一战的杀力,他还是挺佩服的。
“上来就夸我,没憋好屁吧。”夏侯灼却是眯眼看向凌沺道。
“哪有!完全是肺腑之言。”凌沺嘿嘿笑道。
“就是,请命攻灭荼岚东北那些小部落,这事儿吧,有些不对。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别把大哥他们牵扯进来了。”随即凌沺挠挠头,再道。
“不行。这件事你若不愿,我会让其他人替他们出面请示王庭。”夏侯灼直接拒绝。
这事儿凌沺可以不参与,但凌沺绝不能全部揽下。
奚兹、铁延、缑山三境划入大璟之后,奈古部就成了紧邻大璟东北之要地,为荼岚抵御大璟西出兵力之屏障。
无论大璟对荼岚的谋划成不成功,都必须对此地形成钳制。
这块地域要是落在凌沺手里,依他对胡绰的态度看,就太过不可控了。
他可以不利用凌沺和胡绰,不让他们涉及其中,却是不能任由他成为阻碍。
这样届时他们都会很难办。
“我那汗王岳父又不是傻子,他能看不出来?这不是把大哥他们,架在火上烤么!”凌沺气急道。
他不怀疑夏侯灼能不能推动此事,仅罗燕途父子,就可以做到。
而且平去这个祸患,只看眼前对荼岚也确实有益,毕竟荼岚而今地域基本都已稳定,至此一处有乱。
以往这些小部落被剿,还能逃去铁延、韦吉诸部地域,荼岚退兵后再回来,很是灵活。
但现下只要大璟死锁边线,在旁协同,这些小部落无处可逃,正是剿灭良机。
而能让大璟如此做的,而今第一个就是他,其次就是已经将和萧无涯关系摆到明面的罗燕途父子。
当然,还有雍虞罗染父子,他们也可以上请大璟襄助。
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毕竟这是在折损荼岚的颜面。
可不论是谁所请,这片地域只要落在与大璟有关的人手中,这个人就已经被绑上了烤架。
有个处于荼莫尔正北的朔北部,大璟之心其实已然昭然若揭,再连通这片地域,便是傻子,都能看出大璟的意图,更别说雍虞罗染了。
两国和平什么事没有,一旦反目,谁掌握这片地域,谁最先就会被针对。
有了察岚刀后,只要他不造反,不主动对其他荼岚各部动手,他可以无事,朔北部可以无事。
只不过如此一来,他就相当于大璟的叛徒了,而且从现在看,很多人都这般认为,尤其是荼岚人。
可刑五岳他们不行,哪怕他们是从朔北部独立出去,荼岚人也只以为在这一点上,大璟放弃了朔北部的作用,放弃了他凌沺的作用,转而落在刑五岳等人身上,甚至也是钳制他朔北部的存在。
这无疑会往烤架下再加一把火。
“所以,这事儿你出头最好,把这事的含义简单化,就是荼岚而今没有多余地域,你给兄长们打下一片他们自己的领地而已,这样在他人眼里你们还是一体,无论这件事有什么作用,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你的头上,你若不动,他们什么事都不会有。”夏侯灼道。
“等会儿,别绕我。”凌沺连忙摇头,脑袋有点儿迷糊。
“没绕你。”夏侯灼摆摆手,再道:“他们被人怎么看,不取决于我,也不取决他们,重点还是在你。只要你是不涉两国之事的朔北叶护,他们就也一样跟这个没关系。你这个朔北叶护可以即是荼岚的,也是大璟的,他们也一样可以中立。”
“那我也摘不出去啊!”凌沺更迷糊了。
不是说过,不再于他相关么,这又唠啥呢。
“完全置身事外本就不可能,比方说,雍虞业离有事,胡绰让你帮她哥哥,你帮还是不帮?”夏侯灼看着他,再道。
“那之前说那多有啥用。”凌沺撇嘴道。
这也是他刚才反应过来的事,胡绰和雍虞业离感情很好,雍虞业离身涉其中,而且极为重要,那真出事的时候,他管是不管,帮是不帮?
往好了想,雍虞业离回去承继汗王位,不用说,这事儿帮起来没问题。
往不好了想,雍虞业离死活不愿依照大璟所想去做,他届时又当如何自处?
“我既然说了,不会让你困于此事,也就还有别的打算,这个你不用知道。你只要信我不会害你,就按我说的办。无论刑五岳等人,还是雍虞业离身上,都不会有让你为难的事发生。”夏侯灼认真再道,目光直盯凌沺双目,等着他的决定。
“我不信你,但是信大叔。”凌沺点点头,笑了一下。
他确实不完全相信夏侯灼,但他知道牛大叔信,所以他也选择信,此前如此,现在如此。
不因为夏侯灼本人,只是因为牛大叔。
“行。老九没白养你。”夏侯灼也笑了起来,从怀中掏出本书来,扔给凌沺。
这本书,或者说这本笔记,是他入军伍开始一点点写就的,他参与的大小战事,尽皆记录在内,极为详尽。
作战地势如何、天气如何,敌我军士战力如何、装备如何、士气如何,尽皆记录。
而且还包括他怎么想的,怎么调兵的,敌军如何调兵布置的,敌军将领性格爱好如何,甚至他麾下将领性格爱好如何,也都记录详尽。
包括此战,截止目前为止,所有布局,所有战事安排,对缑山上下将领、贵族的了解,心思揣度,也都详细写就。
虽然这不是兵书,却胜似兵书,这是夏侯灼为将为帅二十多年的所有经验和所学兵法的汇总。
将之给与凌沺,算是从此刻起,真的将他当做自己人,当做亲近晚辈。
“谢大大爷。”凌沺简略翻看几眼,郑重施礼。
“把它看完,你不妨猜猜我打底打算怎么做,反正三五年内不会有什么动作,看你这三五年能不能猜出来。”夏侯灼目光放远,不知看向何处,饶有兴致道。
“对荼岚?”凌沺狐疑的问道。
夏侯灼却是没再说话,就那么静立城头,脸上无悲无喜,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反正跑神跑没边儿了,是肯定的。
凌沺一步三回头的,来的问题没解决吧,反倒弄了一脑袋浆糊,比之前还乱。
但想从大大爷这儿再听着啥,也是不可能了,左右也得养伤,这货索性回屋把自己关起来,成天成宿的翻看夏侯灼的笔记,打算自己琢磨出来。
如此,又三天过去,夜皛等人以仅余五千兵力,夜袭强攻福清城,破城焚毁,驱赶福清城民,往缑山城而来。
同时缑山地域的雨季也终于到来,虽不是终日不停,但也往往下个一天一夜,只晴上半日,就会再次乌云密布,淅淅沥沥的又下起来。
而即便如此,缑山战场战斗最胶着之地,逯山城,战事仍旧未止,反而愈发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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