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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
应是一个朗朗的午后,她一边拾掇裙角,一边蹲下身来,皎皎的眉心点了朱砂。
她跟前是个邋遢的小家伙,一只脚赤着,一只脚趿着大了数圈的褪色布鞋,杂乱的乌发密密地拢住了那颗不大的脑袋,两点扑闪扑闪的瞳子透着局促不安的色彩。
小家伙生硬地说道:“我叫少阳,阳有太阳、少阳、阳明,我就是那浮沉表里之间的少阳——阿鸡叔叔跟我这么说得。”
“噗嗤——”许是见了小家伙故作老道的小大人样,她不禁一笑,而后胡乱搓了搓他的脑袋,“你晓不晓得太阳、少阳、阳明是个什么,还浮沉表里呢,就知道跟着你那阿鸡叔叔这么胡说一通。”
“喂,你就是这么在带小孩的嘛?”而后她撇过头去,向着远远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笑骂道。
“少阳蔼—真是个好名字1她拇指食指捏起小家伙还嫩嘟嘟的脸蛋,对小家伙脸上的抗拒视而不见,“知不知道自己名字好在哪?”
“不知道。”
“想不想知道?”
“嗯……”小家伙脸上露出苦恼的表情。
“这还要扭扭捏捏犹犹豫豫的,当然是想啊,你个小呆瓜1她不争气地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小家伙眉头愁着,唇角却又不得不乐着。
“听好了。”她似是玩腻了,放下了手,“阳是什么,阳就是太阳公公啊,这个无私精神过了头天天搁在上头照着大家的老顽固。少阳又是什么,少阳就是太阳公公那个还没长开的小外孙,就跟你个小呆瓜一样,笨笨的——这么说来好像又不是这么好了。”
小家伙完全理解不了了。
“不过我还是喜欢那没长开的太阳。”她兀自地说了下去。“青年壮志的太阳热得太过磨人,而步入老年暮色的太阳又凉薄得些许渗人,唯有那还没长开的太阳,既怀着理想,又怀着希望。”
“希望。”小家伙今儿又学到了一个词。
她托起了小家伙的下巴,仰起了小家伙的脑袋,小家伙的一对眸子尽力地向下瞥去,却也只能见着她眉心红澄澄的朱砂。
“你就是我们的希望。”
“喂,问你个名字需要想这么久么?”
平地里突然窜出的是莫莫的声音,启少阳一瞬回过神来,眼前是温度正好的清水,倒映着自己的模样,漂在水上随她白藕臂膀来回的,正是那东临山上的“春三日”。
“我能也微笑不语嘛?”
“不能。”
说着,莫莫的指尖划过赤在空气中的肩上,启少阳突地打了个激灵。
“好吧,”启少阳板正了身子,“我叫启少阳,启就是户口启;少阳么,就是那还没长开的太阳。”
“噗嗤——”身后的那人霎时笑出了声,“还没长开的太阳,你这形容,是讲给还没长大的小屁孩说的么。”
启少阳耸了耸肩。
“那,还没长开的太阳先生,你是打哪儿来,往哪儿去,莫不是要去天庭述职,子承父业了吧——那也不对,怎得偏偏跑到这么南边的孤城来。”莫莫在启少阳身后,一手微微拢着对侧袖子,一手举起一瓢清水,从他那湿濡的头顶上倾下。
美人侍浴,本该是个好看的画面,但偏生启少阳拘谨地正坐在半人多高的木桶中央,清水打下好似瀑布冲洗其下满布青荇的古石老佛,意外地滑稽。
“就算是住在你们口中旮旯村的我,也知道这孤城是方圆千里最富饶最繁华的地界,我当然是来这谋一番事业,最好是能出人头地,最次也得赚点钱两让我们村子前的那条路修缮了当。”启少阳眉飞色舞地说着,“嘛,若是按着今儿随手一挣五千的好运,我觉得我的目标还是低了点。”
莫莫不着声色瞥了一眼那个沾染风尘的包裹。
启少阳的眉飞色舞并未长久,在莫莫携了一块干洁暖和的手巾要来将他身子擦干时,一时好似坠了冰窖,身子微微动弹一下都嘎吱作响。
“这就不必劳烦了,我自己来吧。”启少阳的右手颤颤地试探过去。
莫莫笑着打回了启少阳的右手,轻轻俯下身,在少年的耳垂边少吹了口气:“这儿可是沂水舟啊,怎得能让客人亲自动手干这些事,这不是砸了我们的招牌嘛。”
“说实在话,”启少阳讪讪笑着,“我好像也没要求要这等服务来着。”
“但你已是享受着了不是么?我们的服务可从来没得差评。”莫莫狡黠的眸子一转,忽得故作哀怜,“还是说,你压根就不想跟我说上几句话。”
“这又是哪到哪蔼—”
“那就不要废话了1
“噫,噫,等下,等下……”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启少阳终是安定地坐了下,身上穿了莫莫拿来的亮白衣裳,竟还挺合身。
莫莫的裙裳的鹅黄些许被打湿开,那精心挑起的发髻也松散了开,端庄成了慵懒,启少阳望去,不留痕迹又挪开了目光。
“想看,就继续看呗,我也没想着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不过莫莫照旧是发现了,少年郎忽闪忽闪的目光,“而且,我们也该进正戏了。”
启少阳倏地僵成了个桩子。
“呵呵……”莫莫笑出声来,“看你一副窝囊样,难不成你当沂水舟与夷水楼真作的是那般勾当嘛?”
“咦,不是嘛?”
“怎得可能。”莫莫挑了挑灯油中的烛心,火微微旺了许,而后她就坐了远在启少阳十米开外的那窗子旁,火光在她脸上打着跳动的阴影,她平静的侧脸忽得变得陌生。
“小十九。”
“是。”
小十九不知何时站了房内一角,他朝着莫莫欠了欠身,又朝着启少阳欠了欠身,而后在启少阳的眼前摊开了那长长一宗账单。
启少阳看不懂那些个眼花缭乱的墨字,但那最后的数字,好歹还是认得的。
“陆仟8百肆拾叁方圆整。”启少阳大大的口中可以含下一个鹅蛋,“你们,没得搞错吧。”
小十九转回账目,好生审视了一番,而后笑着向启少阳说道:“没得搞错,一份条目一笔账,没得搞错。”
启少阳接过那长长的黄纸的一瞬,霍然醒转。
他看向窗边的莫莫。
“我今儿跟你聊得还算开心,看在你傻得可爱的份上,就给你折点零头吧,你身上的新衣我也当新客馈赠了,将那包裹留下,便算是抵了钱两吧。”莫莫看着窗外说道,启少阳不知晓那漆黑的窗外,有着什么引人注目。
“少阳哥,”小十九跟着说道,“倒是也喊了一声少阳哥,那我也斗胆做个主,少阳哥你那柄横刀便自个拿了去吧,我们也不作抵押什么虚头巴脑的事了。”
“哦,当然,”小十九又补充道,“少阳哥可千万别拿了那横刀做些傻事,小十九我觉得,这样不好。”
启少阳也觉得这样不好。
毕竟那门外豁然站了好些五大三粗的大家伙们。
没由来的,启少阳突然伤心。
倒不是为那来得轻巧去得好笑,有如泡沫消散空中的五千方圆而伤心。
而是为着自己——脑中还想着哪儿再去挣个五千方圆,好来再见莫莫一面的自己而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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