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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
景和二十二年。
从筹备,到开战,再到和谈。持续了五年的对西战争终于结束,以大商惨淡的胜利而告终。
有人分析,若不是北元在两国都成疲敝之师时横插一腿,想坐收渔人之利的话,这场战争只怕还会持续下去。
咱们景和皇帝近两年越发执拗了,听朝里的人说,在政事堂议事时,至尊爷听说北元兵分两路,一路进攻西辽,一路进攻大商,竟然想让于大将军出任扫北总督大总管,同时和北元及西辽两线作战?这不是脑子有坑吗?若不是政事堂几位军机大臣劝阻,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北元皇帝也是个脑子有坑的,偏偏要等两家快要决出胜负的时候动手,还兵分两路?现在好了,逼着两家联合,被打的灰头土脸,一个毛的便宜都没占到。
西辽皇帝脑子里也有坑,竟然也想两线作战,跟大商和北元同时打?幸亏他们那边也有精明人,不然的话就有热闹看了。
在京城百姓的议论当中,三个大帝国的皇帝,脑子里都有坑。在他们看来,这一场战争打得跟过家家似的。
这一年深秋的某个傍晚,一辆华贵的马车,在百来名士卒的护送下,驶向大商帝国的中心,燕云京城。
接近城门时,被城门官铁破铁不曲拦下,要求查验相关文书。
马车上端坐着一位二十来岁,眼睛微微有些发蓝,面部轮廓分明的贵公子。很显然,他有一部分西域人的血统。
贵公子透过车窗外,看着巍峨仿若天山一般的城墙,感慨道:“这里原本应该是我大辽的南京城,现在却被这些汉人霸占。”
他旁边坐着一个清清冷冷的绝艳女子,听到他的话之后,微微皱眉,道:“皇子殿下,你应该搞清楚,将我契丹一族赶出中原的,是那些女真蛮子。”
贵公子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只是感慨一句罢了。话说,萧菩萨,我真的很好奇,我这次是来当人质的,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为什么你会想着跟过来?”
女子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道:“没什么,久慕中原文华景盛之地,心向往之,所以便来看看。”
贵公子呵地一声笑,道:“文华景盛,总有一天我耶律罕哒幕,会带着十万铁骑,降临这里,再复祖先容光。”
女子极为不屑,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历代先皇都有这样的想法,可却从来没人能够实现过。甚至连玉门关都进不了。所以,想法只是想法而已。你一个倍受排挤的皇子又何必要做如此美梦呢?还有,既然到了大商,那你就应该用你的汉名,耶律元臣。”
贵公子对她的揶揄并不在意,呵呵笑道:“不要这么较真嘛,人总得给自己树立一个远大的目标,不然就会变得一辈子庸庸碌碌,到头来一事无成。萧菩萨,我一直觉得你对我是有好感的,现在已经完全可以肯定了,不然,你怎么会愿意跟着我这个落魄皇子,来汉地当人质呢?”女子淡淡道:“你想多了。”
贵公子微眯双眼道:“只要你嫁给我,我就会让萧氏一族再复昔日容光,我相信我的能力。”
女子默声无语,眼角沉淀着一丝强烈的哀痛。
此时,守门的校尉已经将军卒递过来的文书仔细勘验完全,然后挥了挥手放行。
马车行驶过城门时,城门官铁不曲极为轻蔑地说了一句:“战败的辽狗。”
贵公子在马车里听得真切,脸上立刻显出一股青气,可是随后却又变成了笑迷迷地模样,掀开车帘,非常有礼貌地向铁不曲点了点头,自谦而恭顺。
……
西北
玉门关外
神刀堂
黄沙卷地,百草凄凄。
三千六百名穿着赤色劲装的刀手,齐齐站在校场之上,烈风裹着黄沙席卷而过,沙硕猛烈地击打在他们脸上,有轻微的疼痛。
黄沙迷目,他们左手提刀,右手负后,如一颗颗劲松苍柏,丝毫不为所动。身上衣袂飞荡,宛若一片汹涌赤潮。
神刀堂堂主白夜行站在校场高台之上,迎着烈风,目光从这些刀手身上缓缓扫过,刚毅沧桑的脸上透着欣慰,目光中隐有战意,手中提着一柄如同弯月一般巨大明亮的弯刀,沉声喝问道:“你们怕死吗?”
他的内力极深,声音裹着风沙,传出极远,却让三千六百名刀手,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三千六百名刀手齐声高叫:“血祭神刀,虽死犹容!”
“血祭神刀,虽死犹容!”
“血祭神刀,虽死犹容!”
如之再三的高呼,响彻天地,似乎要将这漫天黄沙都割裂。
声音渐渐平息,白夜行继续道:“国战已毕,然,魔教猖獗。近日,得神刀听风部来报,魔教不日将会大举来袭。我神刀堂为中原武林在西门户,岂容魔教放肆?我神刀儿郎,纵使战至最后一人,也要将魔教彻底杀灭。此为我誓,永生不灭!”
“此为我誓,永生不灭!”
当日傍晚,神刀堂人呼马嘶,三千六百名刀手骑着快马,出了神刀堂总坛,向着大漠当中前行,一场近万人规模的江湖搏杀在此刻拉开序幕。
而于此同时,二十余名赤衣劲装的汉子,骑着各自的坐骑,护送一位白衣白马的少年向着玉门关的方向而去。
那少年的目光中,满是屈辱和沉痛。在刚刚快要离开时,那少年猛地勒住缰绳,打转马头,看着另一边渐渐远离的煌煌赤潮,拔刀指天,唳声喝道:“我白天羽在此立誓,此生誓灭魔教!”
而另一边,白夜行因为距离太远,并没有听到儿子的誓言。此刻,他正打马扬鞭,追向走在最前方的老堂主白风楼的身边,说道:“天羽已经走了。”
老堂主缓缓点头,道:“把他送到净安侯家最稳妥不过,这孩子心性太傲,交给李二去调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白夜行沉默点头。
白风楼眯眼看着这漫天黄沙,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架在马脊上的那一柄宛如圆月一般的巨大弯刀,如同在抚摸自己的情人。良久之后,他长叹一声,道:“这刀自昨日起便总是时不时的发出哀鸣,让为父有种不详的预感。”
白夜行笑道:“父亲多虑了,魔教那些长老护法几斤几两,父亲您难道不清楚吗?此战虽然凶险,无非就是他们人太多而已。把天羽送到李家,也不过是求个万全罢了。”
白风楼摇摇头,没说话。眼中的忧虑之色更加浓重。
行军两日,大风渐停。
是夜晚间,圆月之下的大漠显得异常寂寥。
双方人马便在此刻接触,一方白袍洗练,一方赤衣如火。
随着一声辽阔的“杀!”字响起,双方人马撕杀在一起。
白风楼手拄弯刀,站在一座离战场很远的沙丘上,静静地看着远处人马撕杀的情景,圆月光华之下,他手中的黑色大弯刀与月光争辉相应,发出阵阵嘤呜之声。白风楼轻轻拍打着刀柄,似在安抚这柄刀躁动的情绪,喃喃自语:“再等等,再等等,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
便在这时,沙漠空旷寂寥的月色下,突兀间出现一个怪调的声音:“我一直搞不清楚,这柄刀到底为什么会称之为魔刀,难道就是因为它能影响人的心智?”
白风楼在这个声音刚刚响起时,便赫然转身,接着,他看到两个身穿黑色斗篷,带着诡异面具的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悄然无息地站在了他身后。
一瞬间,白风楼的瞳孔剧烈收宿,全身汗毛都在这一刻竖起,赫然问道:“大宗师?”
苍白面具上绘着黑色闪电的人发出了阴沉诡调的笑声,而在那旁边,那个绘着白云面具的人却沉默不语。
白风楼手中的刀开始剧烈颤抖,嗡嗡低鸣,仿佛下一刻便要脱离他的手掌,直劈向那两个黑斗人。
多年的搏杀让白风楼在这一刻完全镇定下来,目光如寒凉月色,盯着两人问道:“魔教什么时候会有两个大宗师?”
闪电面具转头看向远处撕杀惨烈的两方人马,而后再次将头转过来,极为不屑地说道:“你说的是那些像狗一样的天神信徒?我们好像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白云面具在这个时候开口了,说道:“我们只是为你而来,但是没想到会碰到这么热闹的场面。”
闪电面具奇道:“蝼蚁打架也算热闹吗?”
白风楼右手拖刀,三尺三分的刀锋在沙地上划过,形成一轮好似弯月般的痕迹。沉声问道:“老夫与两位有仇?”
闪电面具回答道:“没仇,只是你的年纪到了,天尊让我们来接你。”
说到这里,闪电面具便不再去看白风楼,转身问他身边的白云面具道:“你说,我要是把这柄刀打断,它还能不能称之为魔刀?”
白云面具毫无感情地道:“试试吧。”
(大家元宵快乐,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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