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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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清看向儿子章民禹，“民禹啊，我去了以后你就踏实过日子，平平安安就好。”他拉住两个孙子的手，“我这一辈子无愧君王无愧百姓，就是对不住你们，让你们跟着我受苦。”

章清担任国子监祭酒时虽教化众多学子，但只肯收取微薄的束脩，一家人靠着他的俸禄精打细算过日子。后来虽成了太子太傅，面对的波云诡谲朝廷形势，时刻都要谨言慎行。章家人就没有富贵安逸过。

弥留之际，章清觉得愧对家人。

他嘱咐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莫要丢了学问，定要教他们读书。”

章民禹更咽着直点头：“好，读书，读书。”

章清转向郭九岗：“郭壮士，我也不知道何时救的你，你肯冒险来救我，实在感激不尽，现在身无长物也难谈报答。望你今后三思后行，不要过于莽撞。”

郭九岗红着眼睛答应：“章先生，我记住了。”

“子麒啊，让你爹万事小心，不用冲动。还有，告诉太子，皇上偏爱九皇子，但不会传位与他，殿下当不争不抢方为上策。”

孟子麒擦擦眼泪应下。

章清呼吸急促，突出一口黑血，他看向江原，眼中带着一丝热切：“你就是江原啊，久仰大名了。当初你以一己之力繁荣宁州，种种奇思妙想令人钦佩，真是可惜了……”可惜，景王攻占宁州后，只习得其表面，没有延续精髓，江原建立的秩序被扭曲成了个四不像。

想到如今帝王昏聩、朝中官员只顾党派利益、天下乱军揭竿而起、外族虎视眈眈，形式如此严峻，章清只觉痛心疾首、悲从中来，恨自己报国无门，河清海晏的志向更无从谈起。

他遥望前方，脸色愈发苍白，咳嗽得厉害，血一股一股的从嘴里涌出，似乎要流尽一般，看得人害怕。

“夜视太白收光芒,报国欲死无战场1章清眼睛大睁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而出，听在众人耳中如孤雁将死前的哀鸣，散尽残存的生机后，最终坠落于地。

章清死了，章民禹轻轻地合上他的眼睛，痛哭不止。

江原见不得这样的场景，转身去了甲板。

他之前逼着自己突破极限，提取出额外的一滴源力，虽坐着歇息了一会儿，仍然腿软无力。

倚靠着船身，江原眺望岸边重重青山，水中倒映的绿林波光，听着近在耳边的哗哗水声，整个人松快了不少。

这些时日为了救章清他是绞尽脑汁，四处奔波，章清遗憾的中毒身亡，却也了却了一桩事。

回想起送出的金银财宝江原有些心疼，但以后想想新的商机多努努力还是能赚回来；真正让他心如刀割的是送出的药丸子，一种能让重病缠身的人行动自如，另一种能快速致死，都是他日积月累下来的宝贝埃

当初，为了使药效更好，他制药时大量采用珍贵草药，这些珍贵草药从哪儿来，还不是只有他自己种。

草药对源力的利用率只有三分之一，江原每天提取出来的源力大部分都消耗在这上面了，自己要用都得扣扣搜搜，最少的时候自己三四天才用一滴源力来增强体质。

出来一趟，他积攒的药丸用得七七八八，后续不知要种多少草药，攒多久才能有原来的量，一想到这儿，江原就觉得心绞痛，万分后悔自己当初的计划。

如今钱花了、药没了，章清也死了，简直是人财两失。只有想到活着的章家人，他才有一点安慰。

另一边，章民禹等人虽然悲痛，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沉溺悲伤的时候，他们要赶在皇上发布通缉令之前藏起来。

为父亲整理好遗容，船上条件有限，章民禹只能将父亲裹在被子里，搜寻些香料遮掩尸臭，下船后再安葬。

孟子麒和郭九岗等人与章清都有交情，故人辞世难免情绪低落，帮着章家人安置好章清尸首后就回房了。

夜半三更，江原正在睡梦中却被孟子麒惊醒。孟子麒浑身酒气，垂头丧气拉着江原倾诉：“章伯为国为民，却抱憾而死，走得不甘不愿。江叔，如今大家都知乱世将近，你说，是不是最好不要当个好人，好人不长命碍…”

孟子麒红着眼眶，似乎因为章清的死颇有触动，他委委屈屈道：“其实我知道，我爹让我来找你，就是怕局势一乱他护不住我。我是不是特别没本事，这么大个人还让我爹操心……”

“我武艺不好，学问一般，又搞不懂那些弯弯绕绕。江叔，你不知道，我爹带我去赴宴，我连首诗都作不出来……”

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越说心里越憋闷得慌，加上醉得不轻，孟子麒扑在江原怀里，呜咽着说：“江叔，我该怎么办啊？呜呜呜……”

江原一醒来就听了一耳朵自我剖析，又突然被抱着哭，简直哭笑不得，他拍拍孟子麒的背，正要斟酌着安慰几句，就听见小小的呼噜声。

孟子麒是睡得香，江原将他翻身平躺，实在忍不了他一身酒气，给他脱了外袍，擦洗一二，才又睡下。

次日，孟子麒酒醒起床已是日上三竿。他对于自己醉酒打扰江原的事还有印象，面对江原，颇有些扭捏不安，整张脸通红，认真道歉后慌乱跑远了。

江原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忍俊不禁。

五天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幸而十月份天气转凉，渐渐入寒，章清的尸体腐烂得并不严重，在浓烈的香料熏染下，臭味并不明显，船上人没有发现。

将章家人送到一个偏远小镇，众人一齐办了个简陋的丧事，安葬了章清。

下葬第二天，郭九岗前来辞别，“章先生一事了了，我也该走了，相逢即是缘分，这是我的信物，有事你就来东云寨找我，能办的决不推辞1

“好！那就多谢了1江原也不客气，接过那面小小的狼头令牌。

郭九岗带着一帮兄弟离去，江原他们也不能在这个小镇久留。他们一行人气质样貌与小镇格格不入，实在是引人注目，久留怕是会给章家人惹麻烦。

买了四辆马车，江原他们离开了小镇，往小山村前行。

在途经的府城补给一番后，行了不过十里路，马车突然颠簸，江原猝不及防下磕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