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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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我的腿被床板压住了，很疼，我的双手还能动。

我四处乱摸，大声喊着我爸、姥爷、姥姥，没有回应，周围只有沙沙的声音，和脸盆上的滴答声。

这时候我摸到身上黏糊糊的，还很腥，鸡蛋筐在我怀里，被我的身子压扁了。

我努力想把脸盘举起来，根本没有用，这时我听到了我爸在我头顶说话了，滴答声也没有了。

我爸的声音很微弱，告诉我，他身上有房梁，内脏破损了，估计是活不长了。

我当时就哇哇哭了起来，然后喊姥爷、姥姥，拼命想站起来，可我就像被固定在那，只有脸盘下那点空间。

我爸开始咳嗽，我又听到了滴答声，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嘴里流出的血。

他叫我别哭，问我受伤了没有，我说腿压住了，很疼。

他又问我，是不是鸡蛋在我身边，他说他闻到了腥味，我说是，鸡蛋筐在我怀里。

他笑了，咳嗽的更厉害了，然后，他对我说了最后一段话，十几年了，我一句都没忘。

他说：‘大力，好儿子，别哭，记住爸爸下面要说的话。

这是一场罕见的大地震，你姥爷姥姥很可能没了，爸爸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你怀里的鸡蛋是你活下去的唯一希望，饿的不行了就吃一个，隔一段时间就喊几声救命。

你手能动，往上摸一下床板，爸爸感觉右腿卡在床板的缝里，我兜里有烟和火柴。’

我伸手摸了半天，还真摸到了，我马上用手拽，可惜拽不动。

我爸说：‘摸着就好，听我把话说完。

吃一个鸡蛋，划一根火柴，这样，你被救出去以后，眼睛就不会瞎。

现在，我喊1，你就慢慢往回抽脚，同时掏我兜里的火柴。

记住爸爸的话，你是最棒的，好好活着，你是咱李家的独苗，儿子，爸爸爱你1

我意识到，这可能是我爸最后的遗言了，我哭着喊了起来。

‘不许哭，准备了，1。’

我听见我爸像狼一样嚎叫，然后我感觉腿上松了，我慢慢往回拉，手飞快掏向裤兜，被压扁的火柴抽了出来。

我爸又喊了一声，我一下把腿收了回来，然后我就听到头顶轰一声，我爸再也没声音了。

我拼命的喊，直到喊累了，我才慢慢平静下来，那一刻，我知道，我永远失去了爸爸。

我一次次想我爸说过的话，不敢吃鸡蛋，不敢划火柴。

开始，我并不饿，毕竟吃了一大碗鸡肉，只是觉得害怕，静的吓人，黑的吓人。

我试着慢慢挪开脸盘，轰一声后，我成功了，床板死死卡出了个我蜷缩的小空间。

我往上摸，摸到了我爸的脸，我很害怕，手上都是血，我哭着喊他，很想看看他。

我划着了一根火柴，看见了我爸笑着的脸，眼睛也在看着我，我哭着把他的眼睛合上。

火柴灭了，我又顶着脸盘，蜷缩着听外面的动静。

我觉得很快会有解放军叔叔来救我，虽然害怕，却不绝望。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地面突然震动起来，接着，我就听到轰隆隆响。

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是余震，我拼命顶着脸盘，晃动一阵后，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倒塌了，我这还很安全。

我划了40根火柴，吃了32个鸡蛋，也不知道扛了多少天，后来终于获救了。

头顶挖了半天，好几只大手，把我从废墟里拉出来，外面站了不知道多少人。

一个解放军阿姨搂着我哭道：‘孩子，好样的，你在这下面埋了八天七夜，真是个奇迹啊／

这时候，我看见了我家的大黄狗，解放军说，是它领着他们挖出了我。

大黄狗过来舔我的脸，我想坐起来，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躺在担架上，我看到了我们这条街的人，摆了一溜，也看到了姥姥姥爷，闭着眼睛，很安详。

事后，我上了报纸，也是我们这条街唯一的幸存者。

我爸爸，大黄狗，一筐鸡蛋，一队解放军，救了我一条命。

由于我姥姥家那一片都成了废墟，我只能躺在担架上，被抬去医院。

天还是那么热，一路上都是腐烂的遗体，呛的我一直咳嗽不停。

到了医院，我也开始发烧，小时候的肺炎又犯了，我被推进了手术室。

这是我第一次进手术室，第一次见到我爷爷，他是救援队的专家，亲自给我动的手术。

直到术后的第三天，我和爷爷才相认，然后，跟着爷爷来到北京，和栓子家又住到了一起。

10岁，我又患上了毒血症，烧的眼珠都疼，脉搏弱的跟死人差不多，身上开始溃烂出脓。

最要命的，还是因为严重腹膜炎引起的，于是，我第二次被推进了手术室。

14岁，得了胆结石，第三次进手术室。

栓子他们是大学漏，呵呵，我是高中漏，一直就病病殃殃的，所以，我能活着就算是奇迹了。”

“大力，你真顽强，也幸亏你爷爷是医生，看病方便1

“是啊！咱们走吧，看看爷爷怎么说？”

两人回去，楚父和楚母已经出来了，正商量着什么。

“阿姨，叔叔，你们先等一下，我进去问问1

大力打了声招呼，推门进了主任室，铁军赶紧问楚母：“妈，专家咋说的？”

“等一会吧，李主任又叫了一个专家过来，说一会去小会议室再商量。”

刚说完，门推开，头发花白的李主任出来，大力跟在后面。

“走吧，王主任也上来了，咱们去小会议室吧1

铁军推着楚母，跟在后面进了会议室，刚坐好，同样满头白发的王主任，穿着白大褂走了进来。

“王爷爷，麻烦您了1

大力站在门口拉住王主任的手，笑着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咱大力的患者，爷爷肯定尽心，呵呵呵1

王主任坐好，对铁军他们点点头，目光停在楚母脸上，笑道：“来，我给您把把脉1

李主任在旁边补充了一句：“王主任是咱们肿瘤医院的中医调理专家。”

楚母笑着伸出手，“劳您费心了1王主任点点头，伸出手指把脉，脸色慢慢凝重。

把完脉，又让楚母张开嘴，检查完，王主任皱眉拿起楚母带过来的病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