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湖畔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爱丽丝和廖明堂漫步走了一阵，走上了湖边的林荫小径，那小径给人的感觉非常干净，不是清洁溜溜的干净，而是一种纯净的感觉，落满树叶的小径给人的感觉很协调，那些落叶就像是天生的，属于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树林阻挡了明亮的阳光，林中小径吹着轻轻的风，带来混合着树木和绿叶的香气。他们踏着松脆的落叶，沙沙沙地散步着，在那瞬间，廖明堂什么话也不想说，他这辈子或许算计人，或许被算计，但从来没感受到这种天地的安宁，他不想破坏这个气氛，爱丽丝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和他一同走着。

在那片安宁的气氛中，他们漫步了许久，但再长的路都有个终点，他们走到湖畔的一个白色的小码头，那里停着一艘平底船，爱丽丝带着他走到水边，看着水面的波纹一圈圈轻轻地荡漾破碎。

你讨厌精神控制？爱丽丝开口打破了宁静。

谁不讨厌呢？虽然散了一阵子步，心情开朗了许多，但廖明堂还是闷闷地回答。

我啊～爱丽丝对他淡淡地笑着，见他一脸不信，她低头又道我不是骗你的，我们虫族，不管是什么型态，只要发展出群聚社会，都会有一个虫后，那虫后产生了她的家族，这家族虽然越来越庞大，但始终被她稳稳地控制着，她的手段，就是精神控制。

她见廖明堂不语，又继续道我一出生就被精神控制，你比我还好，改造了才被精神控制，精神控制对我来说，就好像空气一样自然，如果有一天失去了精神控制，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凭着自己活下去。

廖明堂忍不住讶异道你自己不是活的好好的，难道你跑到地球来，你的虫后还能控制你吗？

爱丽丝点点头道当然还行啊，精神控制没有一刻放松。她的表情很奇特，笑容凝结着，似乎一瞬间失去了意识，但那个表情只出现了一瞬间，她马上又笑道你知道吗？我拉着你跑的时候，我本来应该死了。

为什么？廖明堂皱着眉头

因为我突然失去了精神控制！爱丽丝捡起一片落叶丢进湖面，看着那树叶飘落到水面，随着波纹荡漾，然后她继续道我跟你不同，我是一个失败品，虫后把我生下来，从小培养我，是因为她认为我有晋升为虫后的机会，但她强迫我交尾进化，我却失败了，我没有像其他姊妹一样完成进化，她放弃我，把我卖给亚当，我就开始为亚当工作，我的主人也变成亚当，直到亚当死了。

爱丽丝露出一个难言的表情，那表情好像在笑，又好像随时都要哭出来，她慢慢地道亚当死了，他死之前神智不清，只留下任务给我，却没有为我指定新的主人，所以，我的精神控制失去对象，在那一瞬间，我选择与主人同时死亡。

所以你才会突然变成那样？廖明堂终于理解了。

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那时候或许是精神崩溃了，我只知道我该保住你，那是亚当给我的最后命令。

廖明堂看了看她，庆幸地道但你总算没死成，你有什么想法呢？

爱丽丝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或许我会继续执行最后的命令，直到我也死了。

这不是很悲哀吗？廖明堂叹了一口气

悲哀？不一定吧！你以为你现在才开始被精神控制吗？爱丽丝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道就拿这具身体来说吧，你看！东方的女性，精致的脸庞和细嫩的皮肤，长发细腰，配上一个不成比例的胸部，你从没想过你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吗？

廖明堂被她说得一愣，他失笑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跟精神控制有什么关系？

爱丽丝笑笑，又道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在设法让你的家族扩大，费尽心思想让你的家族跨出那块陆地，你没想过为什么吗？

为什么？这是家族成员应尽的责任啊！

谁告诉你的？一个人光溜溜的生下来，跟这些责任有什么关系？你的家人灌输给你的意识，难道不算一种精神控制吗？你的社会观感造成的感官印象，难道不是一种精神控制吗？这些别人强加给你的既定观念你都可以接受，只因为你已经习以为常了吗？

被爱丽丝这么一说，廖明堂皱着眉头想了想，他最后道或许有关吧，但至少我自己喜欢这样做，我认同这些观念，跟乔治强加给我的命令完全不同，我不认同的观念我可以不遵守，但乔治的命令我却没办法拒绝，有没有选择权，我想这才是根本的问题。

爱丽丝点点头道没错，乔治或许是个强大的科学家，但他毕竟不了解精神控制，他的手法太粗鲁了，真正的精神控制可不是这样的。

喔？那真正的精神控制该是怎样呢？廖明堂讥讽地问

爱丽丝似乎没听出他的嘲讽，微笑着道像现在我跟你说话一样，我告诉你一些观念，你或许接受，或许反对，我抓住你接受的部分，继续灌输你其他观念，慢慢的塑造你的新想法，直到你完全习惯我带给你的观念，你们有一句话说『谎话说一百遍就变成真的。』，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廖明堂摇头道你这么跟我说，你说我还能相信你吗？

不能相信吗？爱丽丝睁着清澈的大眼睛，突然笑了起来，她笑了一阵，才继续说道你真的知道什么该相信，什么又不值得相信吗？譬如这胸部…爱丽丝指了指她高耸的胸脯，你看我这个细细瘦瘦的身体，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胸部呢？难道把全身的脂肪都挤到胸口了吗？正常的生物怎么会这么长呢？我挑身体的时候，这个身体还没长大呢，他们用生物培养槽催生，这身体是长大了，但胸部却达不到标准，他们只好用非正规方法修改胸部的曲线，你看，变成这样，保证都是天然的自体细胞，没有一丝外来的组织喔，这样你就喜欢了吗？这样你就相信了吗？

廖明堂好笑地道这算整形吗？

爱丽丝耸耸肩道不算吧！比你们地球的技术还进步多了，是自体型态的修正，不是你印象中的整形技术。

廖明堂上下打量那对翘挺的骄傲，他没办法把一对丰满诱人的胸部跟精神控制结合起来，但他显然被分心了，对精神控制的抗拒也没有那么强烈，他看了半晌，突然问道我觉得这个身体很眼熟，她跟小月有关吗？

爱丽丝点点头有关，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丁庆榕的远房亲戚，她的正常年龄应该才十一岁，她爸爸是个重要人物，他们为了捕获她，花了不少心思呢！

廖明堂脑子一转，突然失笑道你们该不会抓了卢德的女儿吧？

你认识他？

我认识他，也见过他女儿，啧啧～女大十八变啊！没想到那个黄毛丫头长大会变成这样，哈哈～想到小月小时候也是那副丑小鸭的模样，就觉得挺好笑的。

你那个小月对你的影响可不小呢！你该不会被她控制了吧！爱丽丝嘟嘴道

廖明堂的脸沉了下来，不答反问道你抢了她的身体，那女孩呢？死了吗？

不算吧，我占了她的身体，她的意识…应该算在作梦吧，嗯～对她来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而已。

然后呢？她有天会醒来？

可能吧，但机会很小，如果有人杀了我，毁了这具身体，她就会在梦中和这具身体一起死去。

我不喜欢这样！廖明堂喃喃地道

爱丽丝讶异地看着他，以前的廖明堂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死活，更别说只是一具供他发泄的，但她却随着他的语气叹道我也不喜欢，但你想要这样的身体。

我不是想要这样得到！廖明堂低吼道

爱丽丝耸耸肩，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弯腰拉起平底船的系绳，跳下船去，对廖明堂招手道来！帮我划船。

廖明堂看了看那张娇美淡然的脸，他发现自己似乎无法拒绝这个邀请，只好跳下船去，拿起木桨，把船轻轻地划离岸边，以他现在的体能，就算在湖上划上一天的船也不会疲累，但他划了几下，让那船轻轻地在水波间缓慢前进就收起桨，爱丽丝只是伸出手触摸着清凉的湖水，一面看着湖水的波纹一拍打着船舷，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漫声吟道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你念些什么啊？廖明堂讶道，他可不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絝，相反的，他对古代文学还有些研究，他甚至能写书法，他知道这几句诗歌出于一篇古老的赋，但他可不相信爱丽丝会知道这种古老的地球中国文学。

爱丽丝耸耸肩笑道我也不知道，我把眼前的景色喂给了那个作梦的小女孩，她的脑中就出现了这些句子，我照她的想法念出来，这样而已。

啧！十一岁的小女孩就念这些东西…廖明堂喃喃地道，他转念又问道你能和她沟通？

我能借用她的知识和想法，她可聪明得很呢，小小年纪就懂得不少事，但比起我来可差多了。爱丽丝笑道

天啊～这算什么啊？廖明堂捂着脸道

这也是一种精神控制，我控制了她！我为她制造了幸福的假象，让她把什么都交给我，甚至愿意为我去死！这个女孩觉得自己并不幸福，她讨厌她那个总是自作主张的父亲，她觉得自己很聪明，却要跟着一群笨蛋在学校混日子，她喜欢作梦，她讨厌孤独，她很喜欢我来陪她，也很喜欢跟我玩在一起的生活，现在她很快乐，比自由自在时还快乐，你想不到吧？像现在，她爱透了这片湖水，正在感动得吟诗唱歌呢！

廖明堂没说什么，但却一脸不悦。

爱丽丝看着他淡淡地道现在你知道你有多幸福了吧？乔治是逼不得已才帮你加上了精神控制，当你能力全开的时候，你实在太强了，强到足以瞬间杀了我们所有人，以研究者的立场，他有必要考虑自己的安全，不是吗？

你们是安全了，我却失去了自己，你说我该高兴吗？廖明堂仍然感到不爽

爱丽丝深深的看着他，突然问道你的斯塔智能体启用了吗？

廖明堂楞了一下，他在心中问道小娜，我现在被精神控制了吗？

没有！爱丽丝跟你谈话的过程中，我没有侦测到任何异常的讯号介入，完全没有启动精神控制的迹象，但是她显然试图导引你的想法。斯塔智能体小娜回答道

我该让她知道你的状况吗？

你瞒不过他们，你也知道，我目前对抗不了精神控制。

你有机会抗拒精神控制吗？

我的功能并未完全开启，无法评估这个问题。

爱丽丝偏着头看着廖明堂这个异常的沉默，她的长发垂下来，侧脸在阳光下映射着闪耀的波光，有一种不属于人间的美丽。她等了一阵子，没有等到廖明堂的回答，她便自顾自地道我必须警告你，斯塔智能体比精神控制更可怕，乔治给你的精神控制不止保护他自己，其实也保护了你，但斯塔智能体…可就难说了。

廖明堂深沉地看着她，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爱丽丝不再看他，转头看向远方，又自顾自地道斯塔智能体是用来统合你的所有植体用的，没有这个智能体，你就不可能达到最强状态，但斯塔智能体本身就有趋向混乱的趋势，它跟人类的思考模式很难整合，为了拥有混乱护罩，我们又只能选择它，所以前面的几个受体才会一直失败，乔治为了降低斯塔智能体的影响，不得不加上精神控制，这样，既能保护你又能保护他自己，但是这么平衡的作法，为什么还是会失败呢？

爱丽丝思考了一下，又继续道当初二号为什么会失败呢？他的斯塔智能体又为什么会有异常的活动呢？这点乔治其实一点都没搞清楚，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谁是你绝对的敌人，我猜那就是二号，他是你的兄弟，也是你的死敌，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这是斯塔人的特性，他们互相仇恨互相战斗，最后终于导致整个文明覆灭，剩下的只有这些被炼制成智能体的心核。他们成了智能体之后是不是还保持混乱自毁的倾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这样猜，或许这就是女性的直觉，反正…小心你的斯塔智能体。

廖明堂看着她，他想知道那个二号的资料，但乔治和爱丽丝从来不让他知道更多，他知道他们是为了避免二号对他的影响，但不知道二号失控的原因，他又该怎么避免可能出现的问题呢？他的感知波动着，斯塔智能体小娜不断地在他的脑中喊冤，表明自己绝对全心为主人服务，但廖明堂一句话都没说，他和爱丽丝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荡着小船，直入湖水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