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灰雾中的阴影 第八章 市民公园的重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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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凯瑟琳终于放开了林塞。林塞稍微觉得有点可惜。

林塞尴尬地站着，他的衣服上还有很多油垢和各种脏东西，因为在夏尔洛斯水是很珍贵的资源。就算是泰晤士运河的处理水，那价格也不是一般人能够随意挥霍的。一般的市民购入这种依旧带有一定味道的水也是用来饮用，而很少有舍得用来洗漱的。市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以前在大阶差机关学院中倒是不缺水，而且学院内的水也不是污水处理水，非常干净也没有任何味道。所以以前就算是林塞的衣服很破旧，但是他依旧会在意自己的形象，最少会保持自己的衣服干干净净。虽然和亚瑟凯瑟琳一比，林塞还是像个乞丐一样，但至少比现在好。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同时开口。

“你去哪里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

两人都互相示意对方先说。

“最近怎么样了？”

“上阶差机关学院的生活怎么样？”

两人又同时开口了。双方愣了一下，看着对方，就笑起来了。

后面先说的还是凯瑟琳。她将亚瑟放弃进入上阶差机关学院的事情跟林塞说了。

“所以你就离家出走了？”林塞对于凯瑟琳这个决定还是觉得有点意外。

“一开始也没有这么想，只是压根不想回家去，就搭着蒸汽移动车厢来到第三层市民区，然后就顺势演变成了离家出走。”凯瑟琳停顿了一下：“不说我的事了。林塞你呢？明明在最终考试前还跟我们说，不是问题。结果不但没有通过考试，也不跟我们打招呼，就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林塞摸了摸脑后勺，尴尬地笑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我也不想啊。笔试和问题排查测试倒确实不是问题。不过关键的实验测试没有通过啊。”

大阶差机关学院分为上学院和下学院。考试通过之后，入学的是下学院。下学院主要是各种蒸汽机关课程和最重要的差分机课程。

就读下学院第四年就会有最终评定考试。评定考试分为三项内容，笔试就是最基础的理论知识考试。

问题排查测试是测验学生对于机关的理解，能否准确找出机关的问题所在是这项考试的关键所在。

而三项考试中最重要的是就是实验测试。实验测试的内容就是自己设计并制造一个机关。这个测试不但关系着学生能否就读核心的上学院，甚至会影响学生在上学院中的生活。

上学院的生活与下学院不一样，并没有固定的课程。而是以研究室为单位，每个研究室有一个教授或者副教授，每个研究室负责一个机关研究课题。在最终评定考试中的实验测试如果能够制造惊人的机关的话，升入上学院之后也会是各个研究室争夺的对象。而中规中矩升入上学院的学生只能接受学院的分配。

“实验测试你不是从很早以前就神神秘秘地在准备，还自豪地跟我们说，这不但是你在下阶差机关学院的毕业设计，还将是划时代的机关设计。怎么会无法通过实验测试呢？”

“那肯定是划时代的设计啊！毫无疑问！”一提起林塞那个神秘的毕业设计，他就会兴奋起来。

“不过那也得做得出来才行啊。需要攻克的难题太多了，在毕业之前完成根本不可能。”说到这里，林塞又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

“那你现在怎么样了？已经在工作了吗？机关研究还在继续吗？”

“额……”林塞犹豫了一下：“现在还好，在第四层的下层工械区的一家小型机关制造工厂做见习工械师，工资还可以，也不是很辛苦。”

“毕竟我可是从大阶差机关学院出来的学生，这点程度的工作对我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林塞又刻意地强调了一遍：“根本不是问题。”

“不过关于我的机关研究。我可以自豪地跟你说，我终于完成了第一阶段的研究了！已经做出了第一个试做型机关！”

“那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的研究项目了吧？”

“当然可以啊。我甚至想带你去见识一下我的试做机关呢。”从以前开始，林塞就是这样，一提到机关研究，整个人都不一样。眼睛会发光的。

“好好听着，我的划时代机关研究项目就是仿生飞行机关。而我所采用的设计就是仿鸟类翅膀的扑翼结构。”

“哦哦哦……飞行机关啊，好厉害啊……”凯瑟琳下意识就附和了林塞。

“嗯……飞行机关……嗯？飞行机关？！你是在开玩笑的吧？！”也难怪凯瑟琳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人类自诞生以来，就一直向往着天空。特别是在蒸汽机关出现之后，更是让许多工械师看到了翱翔于天际的可能性。许多工械师在飞行机关研究上前赴后继，但是至今没有一个人成功研究出。

机关动力，机关设计方向，飞行时的稳定性，飞行的可控性等等，飞行机关需要攻克的难题太多了。多到对于在这条路上做研究的工械师来说，那是一条穷极一生都看不到尽头的路。

但是林塞现在跟凯瑟琳所说的就是，他已经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了。是的，没错，如果林塞所说的是真的的话，那无疑是划时代的设计，是仅次于的蒸汽机与差分机的伟大发明！

“我当然是说真的啦。在机关研究这件事，我有说过谎话吗？不过我的试做机关还没有正式试飞过。虽然根据理论计算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我当然相信你所说的话。但是你也知道这项研究的份量有多大。一旦成功了，就会在整个机关研究界中掀起一场革命。这太难以置信了。”凯瑟琳自己也是个机关研究狂人，对于飞行机关这种划时代的设计自然也是非常感兴趣：“现在带我去看看吧。我也想知道是怎样的设计。”

对于林塞来说，凯瑟琳的意见也相当具有参考性。毕竟大阶差机关学院他们那一届中，被誉为“蒸汽女神”的凯瑟琳不但长相身材无可挑剔，更重要的是在机关方面的知识能够碾压很多人。但是林塞有自信，他的扑翼型仿生飞行机关绝对能够折服凯瑟琳。

“现在？”林塞无奈地摆了摆手：“大小姐，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都已经七点半了。我的扑翼机关放在下层工械区工作的地方，来回都要两小时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今晚住在哪里？还有你吃过晚饭了吗？”

因为谈到了感兴趣的机关话题，凯瑟琳都忘记了她现在是离家出走的状态。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一个人来到市民区。以前出门最多都是在贵族区里。有来市民区也是和亚瑟一起比较多。而去其他城市也是小时候跟着她爸爸杜邦。

“我不知道，我晚饭都还没有吃。”

市民区有旅馆，也有餐馆。但是放凯瑟琳一个人在旅馆里，林塞实在不放心。凯瑟琳可是真正的大小姐，基本都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的。更何况是在鱼龙混杂的市民区。

当然林塞还有一层考虑就是，他根本没什么钱。虽然说铲煤工可以赚到不少钱，但是他的钱几乎都用在了机关研究上。根本没有钱请凯瑟琳住旅馆，吃餐馆。

“要不……”林塞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他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是涨红了脸：“要不……不……还是算了吧……”

“怎么啦？说嘛，我们两个人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凯瑟琳又一下子拉近的距离。她那充满吸引力的嘴唇与林塞距离已经超越了危险的界限，几乎脸贴着脸。林塞能够感受到她说话时呼出的香甜气息。

虽然知道凯瑟琳在把握与人之间的距离方面有点不太好，虽然知道她对亲近的人一直都是如此，但是林塞始终无法习惯。他只能僵硬地偏过头去：“要不……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今天可以到我家里暂住一晚。”

“不不，还是忘了我刚刚说的话吧。没事，我带你去餐馆里吃饭，然后再找旅馆吧。”还没有等到凯瑟琳回答，林塞就抢先说起来了。

“为什么？”凯瑟琳睁大了眼睛盯着林塞的脸，随后又笑起来：“去你家里就好啦。我都还没有去过朋友家里。”

“但是我的家里人都是平民。家在旧城区洛克街，很破。而且家里的饭可能你也吃不惯。”林塞的家庭条件相比凯瑟琳是天壤之别。邀请说出口后，他才开始后悔。当凯瑟琳看到他那平民破旧的家时，肯定会很尴尬的。

“是市民，不是平民。”平民是旧世界对底层人的蔑称。虽然在现代西联社会中已经没有什么贵族下层人之分，但是这种蔑称却依旧流传下来：“林塞，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始终是我的好友，无关身份家庭。”

凯瑟琳难得板起一张脸，严肃地说话。

“所以今晚的目的地就是林塞的家，出发！”凯瑟琳又换成一副轻快的语气，转过身看着林塞：“怎么了？还不走吗？”

林塞苦笑了一下，只能跟上。凯瑟琳一直都如此，所以他在大阶差机关学院身为市民才可以认识并与他们两人成为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