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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面,桐小春和母亲卢氏一番合计,觉得不妨继续病下去,尽量将病情治愈时间拖得长一些。看看情况,正好乘着受伤将家里的内务交出去,看他姚占坤会怎么做?

小春夫君姚召坤,现在是幽州府的一文书。姚家家世确实有些底蕴,祖上好几代都是大儒,还出了两位尚书,到了这两代虽然只剩下个世袭的男爵爵位,穷的叮当响!到底是功勋之后,每月的俸禄也是按时发放,却也没有其他的可以养家。其实姚占坤爷爷那一代爵位要高于世袭男爵,可几十年前姚占坤爷爷那一代犯了错误,降了爵位,远离都城,被贬到这幽州城里生活,营生的机会也没几个,最重要的是不会过日子,一家就彻底落魄起来!现在娶了个媳妇,有了钱上下一打点一番,姚占坤先是在娶妻六天后的考试上,考了个秀才功名,紧接着又拿下了个文书的工作,有点闲钱家里人还是高兴的。

姚占坤知道这文书目前带来的好处是比不上娶了这么一个有钱的老婆带来的好处多,但作为一个读书人却又觉得为了钱财娶老婆在读书人中很没面子,而且娶桐小春的时间越长他这种心理就越难以自抑,他人又年轻,很多事情就忍不了,也不愿意忍。

自从儒家占据朝堂高位之后,士农工商的说法越来越流行,虽然儒家圣人有教无类,但后来的人却是不自觉的分起身份地位的不同,普通的工商人家其孩子在很多书院都是难于入学的。对姚占坤来説:姚家是世代的文人世家,现在却娶了一个商贾之女,即便家里人说这新媳妇父亲是个秀才,但在他看来也是托词,也没有核实一二。只是这新媳妇家的金银确实重要,到了这新媳妇父母百年之后就都是他姚占坤的。可看着新媳妇进了家门,带来了许多的金银,休整了庭院,赏赐家仆,却让他没来由的涌出一股嫉妒,心里似乎有一只手在推着他,要他尽快将这一家的金银弄到手里才安心,才舒坦!

在桐小春母女暗中观察的时候,姚占坤确实遇到了一件好事。

“姚爵爷,这是要去哪里啊?”刚在早餐铺子里吃完饭的姚占坤,顺着声音抬头就看见了,这是这幽州府衙的师爷钱敏。

“钱师爷,您怎么在这里?”姚占坤赶紧放下碗筷,站了起来,虽然他有爵位,但架不住人家现管啊!

“姚爵爷,这不正好遇上了!您也是初到府衙,我们也不好安排多好的位置,还得多担待啊!”钱师爷笑眯眯的伸出手拍在姚占坤肩膀上,示意他坐下。

“师爷瞧您说的!不知道师爷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过了七日,是我们幽州一州之主,府台方大人纳妾,你可有耳闻?”

“纳妾?还请师爷指点一二?”坐下后的姚占坤赶紧将头凑过来。

“呵呵……指点算不上,姚爵爷最近也是考了秀才功名的,看起来姚家的坟头又冒烟了!”说着钱师爷要了一碗豆腐脑,先美滋滋的吃起来,胡子随着嘴巴的咀嚼一动一动的很有生机。

“瞧大人您说的,这也是您栽培的好。”姚占坤清楚这秀才的功名他是考了出来,但在整个幽州也就是倒数第四名的成绩,当不得夸奖,但心里还是有一丝得意;这秀才功名和爵位都是他能当府衙文书的稳固基础……

吃完早饭两人一边一起从铺子里出来,一边走着,此时冷清,也没几个人在街上,两人说话的声音不自觉的忘了压小。

“呵呵,这方大人纳妾是入府随礼的好机会,你知道那外放当城主的马月河吗?也是举人提拔上来的,方大人亲自写的奏折向朝廷举荐!他当初就是随了这个数。”说着钱师爷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一……一千两?”这是本朝明面上州官及州官以上办理丧葬或婚喜之事,一户人可以随礼的最大数目。

看钱师爷摇头,姚占坤只能忍住惊讶,往大里猜,声音也有了那么一丝不稳:“一万两?”

“成与不成看你自己,我老钱以前祖上也是与爵爷家里有一分情谊,要不是家里母亲发话,今天这话我是谁都不该说的。”钱师爷将声音又压低了说道。

“我明白,我明白,多谢钱师爷!若能成事,我姚占坤必有重谢。”姚占坤赶紧点头。

“好了!可别露了信息;另外凑齐了,先来找我一趟,这么多银两明着送进去,不合朝廷礼制法度,让人抓住把柄也不好!到时候明面上的随礼最多只能是一家一千两,剩下的走另外的路子。”钱师爷说着不自觉的看了看左右,这骗钱的勾当可不是第一回了!他最近已经说成了好几户人家,谁让这姓姚的这两天接触下来,让人觉得有空子可钻呢!最近,为了提高府台大人婚宴随礼数字,他也是经历奔波,现在又跑成了这一万里两,其它孝敬、办法,府库里的这窟窿亏空应该是可以暂时对付过去了吧?

“钱师爷,您就放心吧!”姚占坤信誓旦旦的说着就是一礼……

一上午的时间,干完了事情,出了府衙姚占坤就开始琢磨。只是这随礼的事情却不那么好琢磨,有什么理由让桐小春拿出压箱的银子?尤其是那个娘家夫人这两天来来回回,来个不停,他又不好阻止。想了想姚占坤觉得还是要正面压制,桐小春她爹听说也不在,两个商户娘们又不是那些只会吹胡子瞪眼的武林世家,怕什么!现在一万两银子要紧。

心里想着姚召坤脚步越来越坚定,步伐越来越快,等回了自家,就直接来到了桐小春的卧室,看了看躺在那里的桐小春面色依旧苍白,一条腿吊着;姚占坤咽了口唾沫,理了理思绪,走上前去。

“夫君,回来了!”见来的是夫君,桐小春赶紧让丫鬟把自己扶起来。

“嗯,我回来了!你这伤上回大夫说还有多久能好?”说着姚占坤坐在了丫鬟搬来的椅子上。

“请来的医生说要养好伤,至少还要三个月。”

“三个月?”姚召坤听的站了起来,这也躺的时间也太长了一点吧!

“回大爷,大夫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旁边的丫鬟立马替桐小春解释道。

“我没问你!”教训完丫头,姚召坤看着桐小春道:“那你病了!这家里谁管?”

“夫君,我想家里也没什么大事情,要不,不打紧的事情先拖拖,那些小的事情,让婆子,管家到我房里说?”

“到房里说,像什么话?要不这样吧!还是先交给我母亲管吧!这也是为你好!但到底惊动了我母亲,这也是不孝啊!到了外面可是会有人说我们男爵府闲话的!传到外面你以为好听,所以得想个办法!怎么做,不用我说吧?”说着姚占坤抬起右手上面的拇指和食指、中指搓了搓。

“呕!那夫君要不我想办法找人坐轮椅,这样——”

姚占坤见桐小春不开窍继续道:“你是要出去,是让人看我们家笑话吗?有没有眼色,你是我们老姚家的媳妇,我们好,才是你好!你懂不懂!你这出去丢了我的脸不说,人家怎么看你,说你不会管家?你要是会管家能摔成这样!”不是姚召坤不想好好说话,毕竟今天最终目的是来要嫁妆的,但实在是越看着躺在床上的就越气,自己家怎么就去娶进来这么个粗野的铜臭之女。圣人说的好啊!‘士农工商’,他们‘士’才是天下第一等一的人,没有他们那还有天下!有了他们才有了天下运转,万物生机,别的都要往边上站,都是要听他们话才能活得好!姚占坤才不管这里面有没有过度解读,在他看来这就是理。

“那夫君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家里你交给我娘管,顺便拿出两万两银子!”

“夫君,家里账上没钱,而我这嫁妆部加起来才五万两银子!那大半都是压箱底。”

“五万两,我不还给你留了三万两!这一万两给母亲赔赔罪,缓和下你和母亲,小姑子的关系,顺便交给母亲将家里的用度采买些,修善庭院,还可以给大家卖个好!等你病好了!家里该修补的也都修补得差不多了!”

“可修补家里也不需——”

“你娘是怎么教你的,夫为纲,夫君的话是随便能打断的吗?”姚召坤觉得还是要冷着脸好点,夫君的话怎么能打断,记的三纲五常里说……。

听到这里桐小春有点喘不上气,心想:‘这能一样吗?这里是幽州是百战之地和云州、泽州都是民风彪悍之地,虽然人们大多讲‘夫为纲’,可这里很多家男人战死,为了保护家里不少女人都学武,不然就要被吃绝户,被人欺,怎么夫君……对了!夫君的祖籍不在这里,是闯了祸家族被降了爵位,搬迁来这里的。’

桐小春对夫君,她是真爱,也有点怕,怕夫君说她不好,可夫君此时似乎比那小说的人物还要凶,居然现在就要她的嫁妆,比小说里说的还早了一年,难道接下来就像小说里说的要她的丫鬟,她的仆人,最后断了她的依靠?再杀了她的人?

“可嫁妆银子,那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现在就是万不得已,难道你不希望我这男爵府快点好起来吗?”

“可——”

“大爷,大奶奶也是——”

“闭嘴!我和自家媳妇说话,哪来的你们什么事情?”姚召坤对插嘴的丫鬟大吼道。

“大爷你这话就不对了!”这丫鬟可不比之前,都是桐小春亲娘重新安排的,力气大,练过武,性子倔,正要拦在自家姑娘面前的时候。

桐小春说话了:“先等等,夫君你是不是有急事?”

“我——,当然有,我现在进了官场你又不是不知道得四方打点,我好了!你兴许还能弄个诰命夫人呢!”姚召坤自觉说的挺有道理,恩威并施,以为桐小春不懂规矩,还画了一张大饼,心里得意地一个劲的,却没发现桐小春变了脸色。

‘夫君这句话怎么和小说里一模一样?他要干什么?我娘替我查过,诰命不是只要是有爵位的正室都有的吗?只是品级不同,难道他还没有给我请封?他不想要诰命的俸禄?’心里想着,桐小春尽量将脸上的恐惧和疑惑收了起来。

“夫君我不是不愿意,就算现在是重要时刻,那也得悠着点,毕竟这银子来的也不容易。”

“银子不过是阿堵物!你看的那么紧做什么,你要以德治家,不是以钱治家。”姚召坤说着一张脸就盯了过来,却被那壮实的丫鬟站过来拦了下来,看得桐小春心里慌慌的,看起来夫君今天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可夫君要打点,那总得换成银票吧?”桐小春强压着心中的不适说道。

“那你就赶快去办!”说着这话,姚召坤就转身往外走,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而且那人高马大的几个丫鬟让他很有压力,原来的丫鬟呢?哎!夜里慢慢,下面抑郁了也没人陪着,不对!自家的陪房丫鬟就是个不错的选择,从小跟着自己,了解自己,又比这太娇嫩的桐小春会扶持自己……

不管离去的姚占坤,这边桐小春思来想去,将自家方嬷嬷叫来,一番说话,方嬷嬷立马去找了自家太太——桐小春她娘。

……

天刚落黑,方嬷嬷带着五、六个个陪房,引着十个健壮脚夫,一人推着一辆独轮车,上面放着一堆说是空的大箱子,从后门推进来,直奔堆放桐小春嫁妆的库房,一群人麻利的搬运,十辆车只只都装上了箱子,一群人装满后直奔后门而去……

看后门的将人放进来后,进来一看这架势,就赶紧报给家里老夫人知道,还是有点忠心!老夫人今日头疼,派了自家荣嬷嬷过来看看情况,那荣嬷嬷在后门出口处拦住了方嬷嬷。

荣嬷嬷虽然带人拦了下来,但看这么多人,却是有些头疼,毕竟自己身后就带了两、三个人,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过事情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这是在姚家,这是姚家的地盘。于是荣嬷嬷暗地里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气,然后伸手就要去掀盖在独轮车上的麻布。

方嬷嬷可不是好惹的,一巴掌拍开荣嬷嬷的手,“这是大奶奶的东西!”

“大奶奶上面还有夫人!是夫人让我过来!况且你说是大奶奶的东西,就是大奶奶的东西了?”

“那当然。”

方嬷嬷瞥了一眼荣嬷嬷,慢条斯理的回答,然后示意身边的人,“愣什么?银号正等着呢。”

说着,方嬷嬷招呼出来几个人拦住荣嬷嬷等人,又让剩下的人赶紧推着车子出了后门。看着独轮车出了后门,荣嬷嬷跳脚破口大骂,骂了一阵子后,醒悟过来,然后赶紧跑回去找夫人。

见到夫人,荣嬷嬷就道:“夫人大事不好,大奶奶趁着老爷和大爷不在,推了十辆独轮车出去!怕是把嫁妆送了出去!”

“什么?都是重车吗?”夫人孙氏从椅子上站起来,紧拧着眉头,她记得那五万两的嫁妆,当初嫁妆入库都是她亲自过去点的,首先是价值一万两是金银首饰,价值一万两的珍珠、宝石,两万两的银锭,还有价值五千两白银的绸缎丝织和价值五千两的珍木、雕刻、摆件。

“可不是!推车的那十来个汉子壮的像头牛,过门槛时脸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地上也是有印痕!”荣嬷嬷说着手里也演示了起来。

“他们不让你看?”孙氏有些不信。

“说是大奶奶的东西,不让看!那姓方的臭婆娘拦着我们,一点情面都不讲!老奴实在是人手不够拦不住,夫人您听听,真是气死个人啊……”

“明天你去库房点点嫁妆,我要去问问她到底要干什么?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居然娶了个这么不讲事理的儿媳!”夫人说着抹起了眼泪,又揉了揉头,看样子似乎有点不舒服,“我头晕,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办!对了!一定要说给我儿知道!”

“夫人别哭!明儿我就拿上嫁妆册子说要修库房,要挨个检查库房,等她们打开库房,亲自去对一对!出了问题,再和她算帐!”说着荣嬷嬷就退了下去。

夫人先是站了一两个呼吸,然后也很快的躺了,想要在躺椅上舒舒服服的喝茶,可躺下去却又突然坐起去,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在那里自语:“不行!等老爷回来了!我得和老爷说一说,不能让她将嫁妆送出去,那都是进了我们家的东西,怎么能让她送出去!我要让我儿子好好教训教训她,居然还诬陷我女儿推她!我们家都是大善人,我都吃斋念佛这么些年,可不能让人看笑话!让人知道娶了这么个悍妇!诶呀!我怎么这么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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