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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长孙顺德失踪的消息,长孙无忌大惊,“叔父怎么会失踪?叔父失踪,你怎么不去找,反倒回转中原?”长孙顺德是长孙家的主心骨,长孙无忌虽也有自己的主意,但大事小情还要向长孙顺德请教,听他失踪,一时间惶惶失措。
长孙恒安无奈道:“叔父不让我找他,让我回转就好。”
长孙无忌有些摸不着头脑,催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赶快说说。”
长孙恒安道:“我和叔父去草原和颉利可汗商议出兵一事,颉利本有心南下,自然一拍即合……”
“这些我当然都知道。”长孙无忌不耐道:“二哥,你捡重点的来说。”
“圣上让叔父协同颉利出兵,是希望以叔父的心智,能将突厥兵的任姓约束到最小,所以让叔父就一直跟着可汗。无忌,你也知道,叔父对引兵南下,不以为然。”
长孙无忌皱眉道:“不引突厥兵,又如何能抵抗西梁铁骑?眼下关中偏居一隅,萧布衣破武关、出井陉关,已对关中成合围之势,若再下了河东,关中大势去矣。”
长孙恒安叹道:“这天下之势,难以说清。即有圣上,何来萧布衣?眼下形势不妙,圣上苦苦挣扎……”
“噤声……”长孙无忌四下望了眼,低声道:“二哥,你怎么能说此大逆不道之言?”
长孙恒安压低了声音,“无忌,你我是兄弟,还有何话不能说?再说事到如今,何必自欺欺人?河东眼下关系关中的存亡,关中虽占地势,但地势狭隘,人口稀少,萧布衣现在政通人和,势力已空前的强大。眼下我们剩下的地势只有潼关、河东两处,河东若破,关中地势不占优势,天时人和更是远逊东都,依关中之力,还拿什么来守呢?”
长孙无忌皱眉道:“这些和你我无关,你赶快说说叔父的事情。”
长孙恒安看了兄弟良久,“绝非和你我无关。”
长孙无忌不解道:“天下大势,毕竟还是由圣上和萧布衣共逐,你我身为人臣,只能说是尽人事,听天意……”见到长孙恒安怪异的表情,长孙无忌吸了口冷气,“你的意思是?”
“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叔父的意思。”长孙恒安道:“数百年来,国可倒,门阀不灭,有很多门阀跨多朝而不衰,你当然也知道是什么道理?”
长孙无忌缓缓点头,“知机而已。”
长孙恒安见弟弟明白,不再多说,沉声道:“今曰之言,无忌你要牢牢记住。这些话并非我对你说,而是叔父信中所言。”
“信呢?”长孙无忌问。
“烧了。”长孙恒安道。
长孙无忌知道叔父的这封信,多半有什么不妥之处,兄长为求稳妥,这才烧掉。冷静片刻道:“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现在你可以说说叔父的事情了吧。”
长孙恒安道:“叔父的事情说来反倒简单……颉利、可敦派重兵围剿赤塔的黑暗天使,中原有个祖君彦投靠了可敦,极擅机关之术……”
“祖君彦?那不是祖廷的儿子?是用歌谣杀了斛律明月那个人的儿子?”长孙无忌一连三问。
长孙恒安点头道:“无忌,你说的不错。叔父见祖君彦擅长机关之术,说黑暗天使毕竟和他有些瓜葛,也不忍黑暗天使就此全军覆没,再加上裴茗翠也在,是以想要暗中帮助黑暗天使。他趁祖君彦不备,一剑宰了他,然后见到了宇文芷!”
长孙无忌击案道:“叔父怎得如此糊涂?私下不满突厥也就罢了,还要帮外人,实在不可理喻。”
长孙恒安冷哼一声,“你把我方才所言都忘记了?”
长孙无忌脸色微变,闷哼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碰见了两人,你猜是谁?”
长孙无忌苦笑道:“难道这时候,二哥还有闲情和我卖关子?塞外之人,我怎么认识?”
长孙恒安道:“那两人你也认识,就是采玉和她的家奴马三宝!”
长孙无忌失声道:“采玉没有死?”他心中震撼,声音不免大了些,长孙恒安亦是感喟万千,竟都没有听到帐外发出‘咯’的一声轻响。
“我当初见到采玉的时候,也是惊诧非常。”长孙恒安苦笑道:“采玉见到我,倒还是镇静自若,只是问我圣上的情况。看地出,她对圣上真的很关心。我就问她为何装死,她的死讯已公布天下,圣上隆重厚葬她知不知道?她说都知道,但若回转,已是不能。”
“为何不能?”长孙无忌诧异问,心思飞转,失声道:“她的死讯是柴绍传出,柴绍一口咬定采玉死了,难道……”
长孙恒安道:“原来你也想到了。我当初也怀疑柴绍隐瞒了什么,可采玉执意不说,我看她对那个家奴……唉!”长叹一口气,心情复杂,长孙恒安又道:“这些事情,我们当做不知就好。采玉不让我把消息告诉圣上,只说就当她死了好了。我就问她,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见我?她说答应了叔父,要把信亲自交到我手上,她也想见,所以就来了。叔父信中说的简单,只说他目前在追查当年千金公主之死一事,生死未卜,也不用寻他。说他若还能活着回转,自然会找我们,若是死了,也不必难过,但让我们谨记他说过的话。他让我见信后马上回转找你,而方才我对你所言,却是叔父和我北上的时候所说。”
长孙恒安说到这里,舒了口气,遽然脸色一变,喝道:“是谁?”他身形一闪,已掀开帘帐冲出去,手按剑柄。原来他方才心情激荡,并没有留意帐外之事,可恢复了心境,立即觉察到帐外有人。剑要出鞘,又放松了五指,强笑道:“柴……兄,怎么是你?”
帐外那人脸颊消瘦,胡子如杂草丛生,看起来潦倒落魄,正是以前风度翩翩的柴绍。
柴绍像是没有听到长孙恒安所言,径直向毡帐中走去。
长孙兄弟互望一眼,均是摇头,跟随柴绍回到营帐。
长孙无忌微笑道:“不知柴兄所为何事?”
“采玉在哪里?”柴绍涩然问。
长孙恒安知道他听到了自己方才所言,可又不知道到底听了多少,遮掩道:“柴兄,你莫非糊涂了?采玉她……她不是……”想要编个谎话,可见到柴绍死鱼一样的眼,长孙恒安叹口气,沉默无言。
“方才我听到不少话。”柴绍道:“但和我无关,我只要知道采玉的下落。”
长孙无忌忍不住问,“柴兄,你真的想见采玉?”
柴绍道:“她是我的妻子,当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若是我,你想不想见她?”
长孙无忌本来猜疑李采玉之死和柴绍有关,可见柴绍这般的神色,又疑惑起来。望向兄长,见长孙恒安也在望着自己,二人交换个眼色,迅速做了个决定。
“柴兄方才所言可是真心?”
柴绍道:“我此刻,哪里管得了许多?”
长孙恒安笑道:“其实我们所谈,也没有柴兄想的那么多。”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柴绍冷冰冰道。
长孙恒安一滞,不再废话,“她和那个马三宝,此刻应该在赤塔北牧马放羊。可柴兄也知道,游牧民族,多是迁徙不定,所以……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情。柴兄,我绝非虚言,请你相信。”
他态度坦诚,柴绍紧紧地盯着长孙恒安的双眼,良久才道:“好,我信你,多谢!”他起身出了毡帐,长孙无忌皱眉道:“方才所言,若落在柴绍耳中,只怕对我们不利。”
“这个应该不妨事,柴绍自从李采玉死后,一直郁郁寡欢,并不参与功利之争。虽脾气怪了些,应该不会和我们兄弟为难。再说我们只谈论了叔父一事,其中深意,他不见得知晓。有错,也是叔父之错,这事只是叔父自作主张,和我们何关?无忌,你和秦王关系甚好,记得顺着他就好,谅无太大差错!”
两兄弟商议之时,李世民心乱如麻,正呆坐在营帐中,不知想着什么。柴绍出了两兄弟的营帐,却是孤单单的向北而行,出了军营。
唐军都知道他的怪异,不敢阻拦。柴绍出了大营后,见荒野四下无人,终于无力的坐下来,望着天边飘来的云,喃喃道:“采玉,你很好,真的很好!”
夏风吹拂,已带着干燥焦灼的气息,可柴绍双眸却如千古寒冰,带着那股子入骨髓的冷意!
**“你很好,真的很好!”同样的话出自颉利可汗之口,亦是恨意无限。
颉利可汗已到楼烦北的天池。
定襄的突厥大军一路浩浩荡荡的南下,如蝗灾一样,将天池以北的财物扫荡一空。可当年刘武周扫了一次,突厥兵出兵袭击刘武周的后方,又扫荡了一次,这次突厥大军再次南下的时候,发现所谓富庶的中原,原来有些地方比草原还要窘迫。
从定襄到楼烦,甚至算上原本不差的马邑、雁门两地,能逃走的百姓,不是入了草原,就是去了内地,剩下的百姓穷苦潦倒,被二十多万突厥大兵掳掠,又能诈出多少油水?
突厥兵很不满意,颉利也不满意,尤其是听到骨础禄添油加醋的几句话后,更不满意。突厥兵眼下还没有三十万之众,但二十多万还是有的,可这样的实力,萧布衣竟然不怕!
颉利心头震怒,表面沉静。草原这几年更迭的太频繁,再加上去年的雪灾,草原人都是人心惶惶,他和可敦联盟,虽草原各族表面上风平浪静,但他急需要一场征伐显示自己的武力,巩固自己的统治。
冷眼望向一旁的刘武周,颉利可汗道:“萧布衣好像没有你说的那样。”
骨础禄道:“他这招是自取其辱。”
刘武周脸色微红,原来建议突厥人和东都和谈,是他的主意。要引李渊、萧布衣自相残杀,突厥人渔翁得利,也是他的想法。可萧布衣并不上钩,这让刘武周心中百感交集。
颉利道:“我听说,这次来征山西的是尉迟恭?”
刘武周脸色微变,苦笑道:“好像是。”
“他以前是你的手下?”
刘武周道:“颉利尽管放心,我若再遇到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他避重就轻的推卸了责任,颉利冷哼一声。他知道要打中原,还需要利用这些中原人,所以也不好逼的太紧,让刘武周退下后,颉利问道:“骨础禄,萧布衣在黄蛇岭有多少兵马?”
“看营寨的规模,多半能有三四万吧。”骨础禄猜测道。
“依你来看,萧布衣这人实力如何?他毕竟……是草原的马神,听说这人并不简单。”颉利道。
骨础禄道:“传言多是言过其实,在我来看,此人心胸狭窄。都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他却和特勒热克一言不合,就斩了他,实在极为凶残。我若不是身负重担,几乎就要和他拼个生死。”
颉利疑惑道:“可我听人说,他为人宽厚,是个仁德之主。当年雁门之时,他就带着隋军抵抗我大哥足有月余之久。”
骨础禄笑道:“传言怎可尽信?当初雁门一役,败在内乱,如今内乱已除,我军同心协力,要取胜那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萧布衣毕竟是马神。”
“那马神也不过是可敦当年为树立威望而立,可汗真的以为他能呼风唤雨?”骨础禄视黄蛇岭为奇耻大辱,糟蹋起萧布衣倒是不遗余力。
颉利道:“可听说他们的那个李靖,这人好像十分厉害。”颉利虽是草原之主,但从不和东都打交道,对李靖、萧布衣等人还是处于道听途说的状态。
“李靖又算得了什么?”骨础禄不停的坚定颉利出兵的信心,笑道:“他当年在草原兴风作浪,那是趁虚而入。我们大军回转,他根本不敢和我们交手,还不是灰溜溜的回转中原?当年一阵风也不过数百人,还不是和李靖类似?再说李靖现在还在蓝关和李唐交手,如何会来到太原?就算他来到太原,我们二十万的骑兵,他们不过几万人,他们又不是神仙,如何能敌呢?”
“要防备他们的强弩!”颉利皱眉道:“当初特勒热寒就是中招,这才损兵折将。”
骨础禄倒不是一味的贬低,听到这里犹豫下,“当初大雪遮掩,西梁军趁夜埋伏,也算隐忍之辈。可若是骑术精湛,骑兵犀利,何必用这种雕虫小技呢?可汗,若论骑兵,终究还是我们第一,萧布衣他们只能说是聪明,用各种手段来弥补。我们只要避其硬弩,击败他的铁甲骑兵,剩下的事情,交给李唐处理就好。”
当初萧布衣骑兵配弩一事,李世民知道,可他没有对突厥兵说。所以骨础禄只知道西梁军埋伏在雪中一事,并不知道对手的真正虚实。
当年一战,突厥兵活着回转的极少,可侥幸存活的突厥兵早就吓破了胆,只记得雪地伏击的弩箭,却记不了太多。
很多时候,很多人对别人的经验教训总是不信,非要等到自己撞个头破血流之时,这才恍然大悟,追悔莫及。做人的悲哀莫过于此,骨础禄无疑有向这种趋势发展的苗头。
不过骨础禄并非一味的自信,他相信人多力量大,他认为这二十多万骑兵只要踏过去,就能将西梁军踩平,所以他希望可汗马上出兵,为他一雪耻辱!
颉利可汗犹豫再三才道:“好,出兵!不过切记,小心西梁军的诡计多端。”
突厥兵即曰出兵,黄昏之时已到太原,李仲文、宇文歆等人知道突厥兵到来的消息,喜忧参半,但不能不招待。那一夜太原城所受的蹂躏,比受到一次军事攻击还要惨烈。等到天明时分,突厥兵终于心满意足,兵发黄蛇岭!
那里有萧布衣的军营,他们决定先踏平萧布衣的军营,然后和萧布衣一样,一股气打到井陉关。
萧布衣从井陉关出兵的时候,就在等这一天!
计策从出兵那一刻就已经定下。他知道和突厥兵、李唐作战已是合二为一的事情,没有办法再拆开。若能抗住突厥,突厥兵的供给就能要了李仲文的老命!
这也是一场战争,比的却是军需供给,虽是另类,但也常见。因为唐军当年对刘武周就是采用的这种方法,而且极为有效。
萧布衣有信心耗住突厥兵,就像当初带领兵将守在雁门城上一样。
东方微白,西方就已黄尘冲天。突厥兵三万大军由特勤隆科萨带领,由三个骨都候统领三军,虽急不乱的向黄蛇岭冲来。
突厥兵绝非乌合之众!
隆科萨身为特勤,是为突厥兵的行军总管。骨都候各负责统领万人队,骨都候之下,却是千夫长、百夫长和十夫长。这种带兵之法,亦和李靖的纲举目张之法很是类似,突厥兵多经野战,本身亦早就总结出一套野战的攻击战术。
但这时的突厥兵,显然还是以游牧野战为主,对攻坚战并没有充分的准备。他们清晨出兵,一腔热血,带着彪悍之气,却没有想着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黄尘滚滚,映着朝阳,有如苍穹怒吼,地火喷薄。
突厥兵三万铁骑齐撼四野,真可谓地动山摇。
萧布衣人在山腰,披着晨光,冷冷的望着远方的尘烟。尘烟滚滚,如同碧海潮升,先是涌出道黑线,然后迅疾涨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铺面而来。
本来温柔的晨风中遽然带着凛冽的杀气。
萧布衣见此阵势,反倒笑了。这一幕有如当年雁门之前,虽隆却不能持久,差别却是,始毕已经换成了颉利,而他萧布衣,早非当年的萧布衣!
西梁军营依山下寨,后留谷口作为退路。早知敌手来袭,军中鼓声大作,一时间西梁兵士严阵以待,躲在早就建好的高垒之后,以木栅、巨木、大石为格,阻挡对手的冲击。长期征战,西梁军有着天下闻名的铁甲骑兵,亦是有着一套完整对付骑兵的战术!
营外还是十数游弈使,见突厥兵攻来,鞭马归营。
一千夫长邛得瑟带队最前,远远望见西梁游骑正向营中回转,呼啸一声,尾随追去。
突厥兵人强马壮,狂奔若潮,亦借着这种如潮的凶猛,激发出马儿的潜力。若说驭马之法,还有哪个比突厥人还精熟?十数骑本来离突厥兵尚远,被敌手一冲,竟似惊呆不会策马。只是这一犹豫,最先冲来千余突厥人的角弓、长矛都是清晰可见。
十数骑这才醒悟,策马狂奔,可这时候,前方坦坦荡荡,游骑兵离西梁营寨还有一箭之地。
西梁军营陡然静了下来,似乎为同伴担忧,似乎惊诧突厥兵的勇猛,似乎被惊的哑口无言。
邛得瑟见状,已准备放箭。他虽很想用马刀将这些人斩在马下,但他已快入了对手的射程之中,他已经见到西梁军营中的点点寒光,他也想起了西梁军那令人心寒的连弩,他不想冒然冲过去,然后被对手当作靶子。
长弓扬起,邛得瑟高喝道:“放箭!”他准备冲到西梁军营前一箭之地回转,突厥兵马术精湛,做到这点轻而易举。他要给对手一个下马威,他要引出西梁骑兵,再和对手交战。
西梁军没有任何动静,邛得瑟拉弓,才要放箭,突然马儿悲嘶一声,已凭空摔了出去!
邛得瑟飞出去的时候,就见到跟随他的突厥骑兵纷纷见鬼一样,马失前蹄,凌空飞出。邛得瑟大惊,惊的一颗心提到半空,半空中的他低头一望,才知道平地现出一条壕沟,突厥马匹没有准备,踩到上面,如何会不摔倒?
可地上怎么会有壕沟,怎么可能有壕沟?方才西梁游骑冲过去,怎么会安然无恙?
邛得瑟想不明白,也没有机会去想,因为他所落之处,却是一个大坑,大坑中,布满了削尖的竹子,他摔到上面,一根竹子几无阻挡的从他的前胸插到后背,带出一蓬血雨。
邛得瑟死,死不瞑目!
千余突厥兵乱,冲过沟的摔到满是尖刺的坑中,没有冲过去的死在布满荆棘的沟中,终于有百余人勉强勒住战马,却已脸色苍白。
西梁军仍不动,静的可怕,突厥兵勒马,如潮的势头被断绝。萧布衣还在山腰,望着山脚前的马嘶人吼,淡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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