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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
商羽坤怒了:“怎么到现在才发现,斥候呢,难道都是吃干饭的?”
斥候一般一人双马,这样就算遇见敌情,也能尽快跑回向己方示警,可对方都到了五里之外,才被了望台发现,这也太失职了。防佛为了回答商羽坤的话,他话音一落,就见一骑快马正飞驰而来。这人走得极快,身后烟尘滚滚,随着他渐渐近了,众人的心也悬了起来。那人冲到了离城还有二三百步时,已经能看出身上披正是中西军服饰。他在马上立起身子,声竭力嘶的喊道:“敌情,有大队敌军过来了……”
那人是从东城墙过来的,而他们却在南门附近,远远的,隐约可见这人肩上还插着支羽箭,显然受了伤。吴明有些坐不住了:“商兄,我先过去看看,你马上集合人马准备迎敌。”
敌人来得太过突然,以大阿的残破,这城也不好守,唯今之计,只有集合人马,和对方一决胜负了。
商羽坤答应一声,向旁边的亲兵道:“还愣着干什么,擂聚将鼓,准备迎敌。”
隆隆的鼓声在城头响了起来。在鼓声中,吴明右脚在城墙上的碎石一点,已循着城墙跑道向那斥候迎去。刚出东城门,那斥候见吴明亲自迎来,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了马。吴明冲到那人面前,只是道:“怎么样,你不要紧吧。”
那斥候翻身下马,半跪于地,喘息着道:“公爷,是北汉的黑甲军,他们都是骑兵,速度实在太快。这一路广撒探子,许多兄弟都被他们探子杀了,我也是在两个兄弟的舍死保护下,才侥幸逃得一命。”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自己没得到消息,原来是黑甲精骑出动了。这些骑兵来去如风,几乎也是双马配置,加上有心遮掩,所以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吴明点点头,扶起他道:“我知道了。”这时陆汇已带着几个亲卫从后面跟上来,吴明将这斥候交给他们道:“带这位兄弟下去养伤。”
看着亲卫扶着那斥候朝城内行去,吴明站了起来,不由长吐了口气。是黑甲军,北汉竟派了黑甲军来,这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大阿对北汉太重要了,中西占领此地,犹如在其腰肋上横插了一刀。一旦发兵,全力飞驰的话,旦夕之间就可到达京都,北汉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任不管,可要夺回大阿,就免不了攻城战,而黑甲军都是骑兵,冲锋陷阵无往不利,可若用来攻城,那就是以短击长了。当年东汉南征,久攻新河不下,轩辕竟急火攻心之下,就曾令黑甲精骑下马攻城,结果李源消极怠工,拒受军令。轩辕竟大怒,差点为此问斩李源,最后还是吴明的求的情,李源才得以身免。
李铁一代枭雄,且是知兵之人,这等低级错误他自不会犯,可黑甲精骑还是来了,又是为何?
吴明想了半天,仍是不得其解,等他回到城头上时,一众将领也已到了。由于再无后顾之忧,所以此次东征,中西几乎是倾巢而出,以期毕功于一役,除了必要的镇守人员外,几乎所有重要将领都有参加。
吴明治军甚严,短短一小会,城墙上已站满了人,人人手持武器,严阵以待。一众将领则聚在城楼上议论纷纷。敌军来得太快,又是大家耳熟能详的黑甲精骑,自不能漠然视之。
其实现在的黑甲精骑,已非当年的黑甲军。轩辕竟南征败亡后,吴明千里迢迢,率残众归返,其主力就是黑甲军。当时东汉分而未裂,京都和南宁还在扯皮,李铁就已预见,南北早晚要分道扬镳。其他人不清楚,但他是李源的族叔,对黑甲军战力却是心知肚明。如此强悍的一支队伍放在南宁,着实让他寝食难安。于是就以李源之母病重为由,将其召了回去。李源临走之际,却未能带走一众属下,而是被太后略施手段留了下来。这支残军的领导权,就落在了李源的副将左忧身上,后来祝淮眼谗黑甲军战力,曾设计吞并这支部队。左忧自是不愿,情非得以之下,就带队投了吴明。
广阳之战后,简飞扬又带着陈建飞的两千亲卫投向南汉,也被吴明收编。这两支部队,一擅攻,一擅守,都是马上健儿,合并一处之后,取长补短,更是骁勇。他们跟随吴明东征西讨,经过整顿扩编,渐成一支百战百胜的铁军。
这就是赫赫有名的中西铁骑。
而现在的黑甲军,则是李源北返京都后,再次建立的,虽然威名依旧,但具体战力如何,那只有打过才知道了。
一见吴明来了,众将停止了喧闹,商羽坤则迎了上来,笑眯眯的道:“公爷,可喜可贺呀。”
这商羽坤当策士当久了,也变得神神叨叨的,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没好气的道:“敌人马上就要杀来了,而我方连城墙都未修复,多半是场硬仗,敢问先生,喜从何来?”
商羽坤摇了摇他长年不离身的羽扇:“黑甲军固然精锐,可骑兵之利,在于野战。用以攻坚却嫌勉强。对方如此做,恰好证明京都空虚,已是无兵可派了么?只要打败了这支部队,后面就是一道坦途,不说趁势拿下京都,至少在连特境内,再也没有一支队伍能对我们构成威胁了。”
听商羽坤如此一说,吴明这才恍然。南北两汉在青麓山脉一带争雄,由于地形限制,骑兵自然不能一展所长,黑甲军也只能干瞪眼看着。也正因为如此,黑甲军就成了北汉目前唯一成建制的机动部队。如今大阿被占,李铁理所当然的只有派遣黑甲军来解危。
简飞扬一下跳到堞雉上,振臂高呼:“商先生说得甚是。黑甲军可是北汉压箱底的队伍,却被李铁这老小子派出来御敌,由此可见,他裤裆里怕也没几片遮羞布了,只要搞垮了黑甲军,那老小子就是清洁溜溜,就等我们去摘桃子啦。”
这话虽粗俗不堪,却颇振军心士气,众将本在议论纷纷,听得他言,顿时哄的一声笑了起来,人人摩拳擦掌,似乎胜利已唾手可得。在一片笑声中,吴明却注意到左忧和其下几个属将脸色黯然,站在那里大不自然。
不过这也难怪,他们本是黑甲军一员,李源更是其顶头上司,如今却要对故主刀兵相向,是个人都会觉得为难。吴明走过去道:“怎么了,左兄,你面色好差。如果是身体不舒服,可以先下去休息。”
左忧如此地步,真正的原因是大家都懂,但绝对不能拿到明面上说,否则的话,不但让人难为情,也太伤士气了。左忧感激的看了吴明一眼,行了一礼道:“谢公爷,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吴明正欲点头,他身后的两个属将上前一步,同声道:“公爷,末将下去服侍左将军,还请恩准。”
另几个骑将面面相觑,也站出来道:“末将请求同往,望公爷首肯。”
如果只是左忧一人,那还好说,可若一半的骑将未战先退,那也太不像话了。吴明面色一沉,正欲呵斥。简飞扬已跳下堞稚,骂道:“未战先怯,你们还是我中西的好男儿么?简某以你们为耻。”
吴明还是近卫营统领时,为了省力,就将骑兵合并一处,方便管理。简飞扬和左忧两人分管外营,一为正,一为副。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论是黑甲军,还是陈建飞的亲卫队,都是一顶一的强军,两支部队合并在一起,难免会有不服。按说怎么也要出些事故,可外营不但相安无事,而且规模越来越大,最后竟整合在一起,成为一支举世闻名的强军。这里面,固然有吴明统驭的原因在内,其实最主要的,还与左忧的性格有关。
如果说简飞扬是一把出鞘利剑,他就是一把藏锋的剑鞘,其性格温和,许多事都以忍让为先。有他这个主将带头,这就减少了许多摩擦。
吴明升任中西总督后,近卫营白虎,青龙两营被他全须全尾的带了出来,简飞扬仍为骑兵主将,左忧则被调开,当了辎重营主官。可尽管如此,许多原黑甲军将领仍以他马首是瞻,这让简飞扬也有些恼火,此时见这阵势,更是不舒服。
如果这么多将领同时撤离,肯定军心涣散,那仗也不用打了。到了现在,就算吴明脾气再好,也必须行使一军主帅的权力,他冷冷道:“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军法亦是如此。简将军,请你慎言。”
他转过头,对左忧道:“这一仗至关重要,左将军,也请你委屈一下。”
这话听起来客气许多,可仍如对简飞扬一般,冷冰冰的不带丝毫感情。左忧心头一凛,知道把吴明惹毛了,再也不敢轻言退却,行了一礼道:“是,属下遵命。”
左忧唯唯诺诺的退下了,简飞扬则骂骂咧咧的闪在一旁,吴明从两人身上收回眼神,心头却有些在惴惴。
对付骑兵,最好的办法不外乎以骑对骑,可这仗还未打起来,己方两大骑将就已意见不和,实不是什么好预兆。
还好,己方占据地利,有险可守。可当他想到南面城墙那个大口子时,这点侥幸心理已不翼而飞,只余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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