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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苏澈翻阅的书籍中,但凡美玉,总有灵气蕴含其中,而灵气的多寡则决定了玉的品质。这样也就可以解释百里海芳明明只需要一块儿玉来安顿鬼身,却死活要他背了这么多块儿原玉出来。
不过小苏始终不能理解,鬼的阴气也算灵气的一种,为什么他能够轻易感知到鬼的存在,却丝毫察觉不到玉中灵气呢?
最近几天他都没有回家,对父母扯谎说学校老师组织旅游,而且口袋里红包钱仍多,花个两三百也不算啥,还能增进同学间友谊。
苏母有些心疼,出去几天就要花这么多钱,这可是你老爹辛苦好几天的工资!但苏定山已经同意,而且也是真的心疼近乎皮包骨头的儿子,于是就准了。不过苏母不知道,她儿子如今已经真的瘦成皮包骨头了。
苏澈赤裸了上身,拎着铁锤,有气无力地将石皮敲碎,露出里面的原玉来。这个小院落是当地高校附近村上的,此时大学生们都了卷铺盖回家过暑,房东也另有住处,就以半价租给苏澈,每月只用付一百五十块租金。为了不让房东起疑惹麻烦,苏澈一口气付了三个月的房租。
院落内,一锤子一锤子敲着石头的苏澈如今面色灰败,胳膊腿瘦极,乍眼看去,就仿佛一具骷髅架子立在那儿。亏得如今院子清净,不然任谁看到这么一具穿着衣服拎锤子的骷髅,也得先不大不小冒一身冷汗。
看着满地的玉屑和大大小小的玉块儿,苏澈长长出了口气:“我的天啊,终于弄完了1
百里海芳细细瞧了散乱在地的原玉,微微颌首:“这些玉的品质实在不错,近乎上品,不枉我费神探察,行事起来可就容易多了。”看了看倒地不起的苏澈,女鬼道:“你这具肉身的生机越发弱了,正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被吹熄。若不想舍却,我们就要快些行事了。”顿了顿,女鬼又劝道:“大人,我最后劝你一次,这肉身用处不大,限制不小,舍了日后也省心。”
苏澈摇了摇头:“别说俺舍不得享受、不敢死,即使舍得放弃,我毕竟还有父母在世,又怎么能弃之不顾?”顿了顿,他又道:“即便没命富贵荣华,清贫安乐也是好的。”
最近整日和女鬼呆在一起,苏澈言谈间也有了两分古意。
女鬼百里默然无语,良久方道:“都道求生易,舍生难,你倒是生死两难了。”
苏澈想了想,嘀咕道:“也不见得……乐生惧死,本来就是人的天性。”
原玉既然已经准备完全,剩下的事情自然就不是苏澈能够操的上心的。就比如女鬼原地布下了法阵,苏澈傻兮兮地问道:“书上不是说阵法借天地之势,行阴阳五行之法吗?怎么就在这小院子里布下了?万一旁人发现了怎么办?”
女鬼百里掩嘴轻轻一笑,道:“这不过一个小小的分元阴阳阵,有什么难的?哪里用得着借天地之势?像那等借势方能布下的阵法,以小女子如今的修为,又怎能够施为?”
这话说的虚实难辨,苏澈总觉得不对劲,但奈何专业不通,也看不出什么、说不出什么。这么憋着实在是难受,于是小苏问起了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前几天在洞里面的时候,呃,还有在玉器店的时候,你怎么就能确定哪块儿玉中有灵气呢?”
百里张开血般樱唇,缓缓吐出了一团浓重黑气,只道了句:“谁说玉中有灵气?”
苏澈顿时愕然:玉中竟无灵气?那还要玉做什么?苏澈正想细问,百里已经开始施法炼制。
只见百里这口黑气逐渐扩散,似慢实快,数个呼吸间就几乎蔓出院落。女鬼一声清咤,黑气陡然一定,随即翻滚起来,丝丝缕缕渗入玉中。眨眼功夫,这片黑云被十几片玉石吸得干干净净,原本浓翠的玉石顿时成了浓黑色,闪动着流水般光泽,仿佛能随时滴下的墨。
小苏脑中灵光一闪,只觉得其中定有关键处没弄明白:对道士鬼妖来说,玉都是不可或缺的天才地宝,炼器布阵修炼是绝对离不开的——至少小说杂记中都是如此说的。
可玉器本身却没有灵气,这怎么可能?苏澈若有所思,目光转向百里海芳。
此时地上的漆黑的玉石似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吸引,缓缓升上半空。数十块儿大大小小玉石似是投入了水中,竟在空气中荡起一圈圈涟漪来。苏澈眼中瞧了个清清楚楚,这凡俗肉眼不可见的涟漪,即是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灵气。最基本也是最常见的灵气。
百里神色肃穆,抬手一指,这数十块儿玉石有大部分瞬时爆成粉末,凭空隐没。
余下的三片玉石极薄,刚挖出的时候绿的发黑色,最大也仅有拇指大校虽为百里鬼气所侵,但灵性毕竟已成,即使以苏澈的眼力,也能见其温润,实在是独玉中不可多得的上品。
那数十块小玉是小苏操锤硬生生砸碎了石壳而来,只这三片是女鬼百里指点苏澈自矿洞中用一双肉掌生生自泥石中扒出来的!
虚空中忽然现出一道细细黑线,眨眼间穿透三片薄玉,随即幻成一圈黑绳。说来也奇,凭空生成的黑绳一成,三片薄玉侵染的黑色就迅速褪去,还成浓翠美玉。
百里海芳手指玉坠道:“大人将它挂于颈间,此物能分阴阳、定轮回,能缓解你如今肉身变化。”
苏澈没吭声,注视眼前玉项坠良久,方将项坠抓在手中。感受着一热一冷两道微弱的气流在玉坠与黑线之间循环往复,苏澈叹了口气,将此坠挂在胸前,两道气流汇入身体,顿觉精神一震,体中生出了不少气力,不似前一刻那样奄奄一息,随时都要灵魂出窍的状态。
女鬼见苏澈脸上浮出几分血色,犹疑了一下,斟酌这字词开口问道:“在大人这个年纪,应当是活泼进龋可我见大人行事却总是谨慎稳重……”
苏澈盯着女鬼老半天,不知为何,胸中忽的生出一道怒火,冷笑一声,问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想其他同龄人一样意气飞扬,热血冲脑?那我也冲动一次,直言无忌:若非事情到了不得不赌一把的份上,你当我会与你混在一起吗?”
百里默然片刻,道:“鬼亦生人所化,大人这话说的实在重了些……”
苏澈冷哼一声,漠然道:“可我说的实话,不是么?”
百里闻言垂目,只道:“大人过虑了,小女子并没有对大人不利的心思。”
言至于此,苏澈已有些后悔了:万一这女鬼恼怒撇下自己不管该怎么办?想到这里,苏澈不由懊恼刚刚为何逞一时快意占这口舌便宜,实在是糊涂啊!
不过言既已至于此,他也只有长叹一声,道:“我自幼便知家贫,处处低人一等,哪里有过放肆的机会?时至今日,事关生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家中父母老无所依,这少年意气是想也不敢想。”
百里海芳向前飘飞两步,劝道:“大人不必忧心。此坠尚需二十五日温炼,之后我再行施法,此坠既成,可保大人与常人无异。”
苏澈闻言顿时喜形于色,正要开口,不料女鬼叹了口气,幽幽道:“至少,也可保全大人肉身十年。”
小苏刚刚有了些温度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都说人心隔肚皮,这鬼本是人死脱了皮肉的魂灵,自然一样的难测。普通厉鬼能够祭炼法器吗?至于复仇索命之说倒是无妨,反正也是个借口,所以这百里海芳是只修炼有成、别有用心的鬼。至于用心何在,女人心海底针,百里可是女鬼,又怎能轻易被人猜到?更何况,苏澈对这女鬼的前尘往事是半点不知,就更加无从揣测了。
自那日百里海芳以鬼气炼出那据说能分阴阳、定轮回的黑线翠玉坠后,苏澈就再未见女鬼现身。这坠有何玄妙小苏是决计看不出的,不过戴上此坠后,倒是真的吃得下饭、睡的着觉。
如此,不过半月功夫,小苏红光满面,胳膊大腿上狠长了几斤好肉,虽然仍是瘦弱,不过总算不复半月前奄奄一息的僵尸骷髅模样。
虽说只是一时,但也总算能够暂且搁下这件心事,苏澈心情大好,左右无事,便想起游山玩水。当然不是出去旅游,小苏花钱虽不眨眼,可这等闲钱绝对是不多花一分的。
于是便去了乡下外婆家小住十来天。
这可逍遥,除了虱子有点多外,小苏的日子可是惬意极了。每日便是上山下河,偷瓜摘果,摸鱼洗澡,偶尔也拎着渔叉扎青蛙烤来吃。
只是苏父苏母到底还记挂着儿子,见天气预报说市县未来几天内会有大到暴雨,便托人带话,让儿子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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