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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是初冬。
这几个月里,苏澈白天上学,晚上补习,凌晨依照紫清指玄集炼气两个小时。之后是神气充足,精力完沛。苏澈已彻底不需要睡眠。
无所事事之余,小苏几乎将城郊坟地聚集的地方转过了遍,足迹踏过坟头近千,竟连一个游魂野鬼也没碰到过。只不过夜游坟地,这癖好未免惊世骇俗,吓坏了不少赶早的农夫路人。
想到墨方子当日三两口吞下的厉鬼冤魂,苏澈就心底不由寒意上涌。入得墨方子口中,多半灰飞烟散,再无轮回转世。
苏澈摇摇头,放下手中的紫清指玄集,自嘲道:“苏澈呀苏澈,你怕什么呢?就算墨方子再怎么无情残忍,又岂会和你这小人物过不去?虽有些天赋异禀,可你在人家眼中,仍是蚂蚁般的东西。”
抛开脑中胡乱想法,苏澈闭上双眼,心中默念此本道书总要:“一言半语便通玄,何用丹书千万篇,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炼形之妙,在乎凝神,神凝则气聚,气聚则丹成,丹成则形固,形固则神全……故曰:忘形以养气,忘气以养神,忘神以养虚……”
不多时,苏澈借着口诀摄神守一,心中自然空明玄寂,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
虽然闭上双眼,仍能感到一丝丝的灵气自虚无中汇聚,起初是点点碎碎,渐渐丝丝缕缕,最后皆被摄入体内。
也不知道何胖子所说“阴阳胎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要灵气入体,沿着周身经脉转上一圈,就消殆的七七八八。如此静坐俩钟头攒下的灵气,十不存一。这还不算完,这点灵气化成的真气留在体内,若是不运转,居然慢慢就消散了。可是若是继续沿着经脉转动吧,也是留存不住,只消半个钟头,就彻底没了。如此,苏澈战战兢兢炼气几个月,上中下仨丹田仍是空空荡荡。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苏澈睁开双眼。感受体内积下的灵气转换为真气,然后不住流失,实在沮丧。
苏澈虽然沮丧,不过并不十分失望。虽炼不出真气,但成效还是有的。几个月下来,苏澈的食量开始朝着正常人靠拢,身上也长肉了,体力也越来越强,一晚上能跑出十几里路逛坟地还不带喘气的……
翻了翻这本道书,除了“谷神不死论”以及“阴阳升降论”这两篇还能稍稍看懂些外,其他的实在不知所云。再瞧瞧书桌上摆放的其他道家书籍,苏澈无奈非常,虽明知这些书都有至理妙言,字字珠玑,修仙练道绝非传说杜撰,可是看不懂有什么用呢?
苏澈以现今学术学科对比,发现无论哪本道书,哪怕稍稍浅显些的,无不涉及天文、地理、气候、医学等。再往深处细想,所谓灵力似乎就是一种特殊的基础能量,而后以真气凝聚金丹,涉及周身经脉穴位,这修道的门槛,绝对是是高深中医理论,又涉及人体构造。若再纵深,炼丹延年、画符除魔之类的左道功夫,绝对不止是生物矿藏之类的了……
这还是浅显的,高深一些的,比如因果造化,就更玄了。掐指一算,便可断人祸福生死、能知前后百年千年之事,这本是街边算命瞎子的拿手好戏,书中只是略有所载,可若仔细琢磨琢磨,这本事似乎更为更高深。
道家讲究天人合一,所涉甚繁,可以说是无所不包,浩如烟海。
如此,小苏苦读半年,典籍翻阅无数,竟连门径也窥不到,更不提入门了……怪不得小说传记中都说修道真个难,寸寸艰困,步步险难,还不一定能够有所成。
苏澈家贫,自幼又多挫折,几乎磨平了棱角,可到底还是年少,总有些心气。是故数月原地踏步,体中没炼出意思真气,就有些丧气了。他却从来没想过,道家自成体系,典籍虽少,但每一部都是无所不包,穷尽变化玄妙。
道人也称道士,何为士?通古今辩然不谓之士,以才智用者谓之士,学以居位曰士。古时平民哪有修道的资格?但凡道人,都是博古通今的才智之士才有可能修道。
要知道人修道,下者无非求个长生不老、超凡脱俗;上者则穷探大道,为的是堪轮回因果、穷宇宙造化。且无论上下,若想稍有所称,动辄都以数十年,甚至数百年计。而小苏想数月竟功,是痴人说梦了。
又强自将“修炼辨惑论”这一篇细细读了一遍,苏澈揉揉已经发疼的脑壳,决定不再委屈自己,捧起一本神话传说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至于满屋子的教材与辅导书,他几乎可以背出来了。
一本书看完,已经六点了。洗脸刷牙罢,苏澈拿出手机,接通父亲的来电。
苏定山在电话里和儿子说话一向简洁,只是略微问问家里的事情,然后就是最近是否有需要用钱的地方,三言两语后便把电话给了妻子孙华。苏母心念儿子,大小事情都要细细问过一遍方肯罢休。转眼过了半个小时,孙华又嘱咐了儿子几句,这才恋恋不舍挂断电话。
苏澈握着手机呆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今天还有事情要做,于是随便收拾了几本数学、物理题本,出了家门。
却说数月前,中秋节那天,苏定山和孙华到底还是赶回了家。可他怎么也没料到。一家人只团聚了两天,父亲母亲又匆匆走了。临走前,给苏澈买了一部手机,留下一万块钱,说今年过年并不一定回来,这些钱不要心疼,只管买吃买喝买穿别委屈自己,花完了还有。至于手机,每周会打给苏澈一次电话,若没有关紧事儿,可千万别打过来。再者就是别再惹事上身,之前见义勇为纯粹是逞英雄,下次报警就好。
苏澈性子偏向沉稳内向,又很聪明,父亲母亲既然不肯多说工作的事情,那么他就绝不会多问。可不问归不问,父母行为如此反常神秘,必定有蹊跷。
在这个年代,上班族一个月能拿到三千四千的工资,都算高薪收入了。究竟什么样的工作,能让身为水电工父亲在不到两个月里拿到至少一万的薪水?他可是初来乍到啊!而且,原本只是照顾父亲半个月最多一个月的母亲,为什么撇下儿子,一定要和父亲同进退?中秋过后,每周一次电话,为什么从不提及上班的内容、地点?
每每念及这些,苏澈总觉得父亲交予的一万块钱沉甸甸的,再不敢深想下去。
最近小叔和几个姑姑是越发得意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经常和一些很有份量的官员吃饭喝酒。如此富贵,如此得意,这几个父亲的弟弟妹妹见了苏澈这个侄子仍客客气气,话里话外马屁滚滚,尤其是小姑,竟准备将这处价值不菲的房产过户给苏澈。
苏澈对自己叔叔姑姑的秉性很了解,虽说和父亲是亲兄弟,但哪里舍得这样出血?若说这份热过头的热忱和李军给父亲安排的工作一点关系也没有,苏澈打死也不信。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对于这份富贵,苏澈总觉得心虚。
归根结底,根源还是在那个自称和林白爷爷是兄弟的李军爷爷。父亲的工作,就是他安排的。对于这个身份来历高深莫测,一看就是久居上位。开始小苏就不自觉地戒备,总觉得这老东西如此相帮,仿佛有所图谋,当不止情分之内。
不过这终归只是猜测,想来即使有什么图谋,也不会太过吧?中秋过后,苏澈开始苦练真气,也有未雨绸缪之意。谁知竟无半点进境,丧气之余,他也极为不解。照何胖子所说,他是阴阳胎体,在炼气这筑基的功课上应当是进境极快才对。
想着想着,苏澈走到了目的地。
这是小区大门,大理石砖琉璃瓦,雕梁画栋势非凡。栏杆内各种奇异的树木花草错落有致,显然是常常被精心打理的,即使在这初冬,也红红绿绿,生机盎然。这是一个处处都透出一股奢华尊贵的小区大门。
这个小城市还没有别墅开发,事实上这里基本已是全城最贵最好的地产了。抬头看看“盛世元”的三字浮雕门匾,再低头瞧瞧手机中短信,核对再三,苏澈这才敢确定自己要来的就是这个“盛世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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