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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厨走后,苏玥给父亲倒了杯水,端进书房。
书案上摆着一盆文竹,一丛丛小小的叶子嫩绿嫩绿的,很是招人喜爱,苏玥趴在桌上拨弄着文竹,看着父亲给文章做批红。
“这些秀才,用词一个比一个华丽。”苏远山重重地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便把茶杯放在一边。
近两年来,刮起一股文风,和之前盛行的朴实的风格不同,更注重辞藻华丽用词文雅,引得无数文人雅士追求,时下的这些秀才无疑不是受了这股文风的影响。
苏玥笑而不语,整理着文竹的叶子,往书案上展开的书卷瞥了一眼。
“顾延年”三个不起眼的小字,映入眼帘。
没想到,这个时候顾家就与苏家有了交集,苏玥整理文竹的手停了一下,眼睛注视着那三个小字出神。
前世她嫁到顾家,顾延年只是看中她的美貌,得到的东西不懂得珍惜,看得时间久了也逐渐看厌了,顾延年心中有喜欢的女子,成亲两年,两人的关系真的是相敬如“冰”。
想到这些,心情有些低落,这一世,她再也不要沾染顾家,嫁到顾家去。
这时候,红蕉跑过来禀道,“老爷,太太请你过去。”
苏远山放下手中蘸了红色朱砂的毛笔,搁在砚台上,出去找王氏。
书卷上的那团小字如同火燃烧一般,刺得人心口疼,苏玥咬着下唇,把写有“顾延年”名字的那张书卷,藏在了书案旁的白瓷大缸里。
没过多久,苏远山重新返回到书房,拿起搁在砚台上的笔,给文章做批红。
苏玥看了一会儿,觉得没趣,回了厢房,刚好孙映莲来了,给她讲这两日城中发生的事。
她在城门外卖凉茶,城中的事关注得少了,很多时候是孙映莲讲给她听。
“你不知道,最近城中的茶馆酒肆都快没生意了。”
“为什么啊?”苏玥不解道。
孙映莲抿了嘴笑,“还不是因为你,你的茶棚火了,人都跑到你的凉茶铺子喝凉茶去了,茶馆酒肆的掌柜发愁啊,再这样下去,得关门歇业了。”
“这样啊,说起来还是托那群秀才的福。”怪不得茶棚里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小小的茶棚都快坐不下了,苏玥暗自思索着是不是要把旁边的空地也圈起来。
孙映莲亲热地挽了苏玥的胳膊,“你带我去见见那群秀才,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读书人,见见秀才,哦,不,说不定是以后的举人老爷,我也能沾沾书气。”
“不行。”苏玥可不能依她,立马就板着脸拒绝了,“那么多人,万一有人冲撞了你怎么办,我怎么向你娘交代。”
孙映莲笑吟吟地,“你都可以去,为什么我不行,我跟在你后面,保准出不来差池。”
“不行不行。”苏玥连连摇了摇头,“我是去卖凉茶啊,你和我不一样。”她对人爱理不理,红蕉又有点凶,来喝茶的人都有点怕她们。
“那我躲在棚子后面不出来也不说话,总可以吧?”孙映莲不依不饶地继续缠着苏玥。
苏玥被人缠得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你去,可以,但是你不能乱来,你得听我的。”
孙映莲重重地点点头。
苏玥找了一套苏青前几年穿过的旧衣裳,依苏青现在的个头,他的衣裳孙映莲肯定穿不了,前几年的还能勉强应付一下,又拿了木梳给人重新梳头。
孙映莲有些紧张和兴奋,眼睛忍不住地往铜镜中瞟,女扮男装,她还是第一回。
梳好了头,往发髻上插了根苏青用过的簪子,准备画眉毛。
红蕉过来传话,“老爷在书房里找东西,好像是一篇秀才写的文章不见了,让奴婢过来问问二小姐,刚才在书房有没有看见。”
这么快,苏远山就发现书卷不见了,苏玥故作镇定地继续给人画眉,“你去告诉老爷,就说我这有客人,走不开,就不过去了,在书房玩的时候,秀才的文章不都放在书案上吗,叫老爷好好找找。”
苏远山在书房找了半天,没有找到顾家子弟的文章,眼看秋闱在即,耽误不得,容不得他再找下去,只好当面向人赔礼道歉。
顾家是名门望族,每隔几年就会有族中的子弟参加秋闱,这次请了城中一个德高望重的老鸿儒作为中间人,把要参加秋闱的顾家子弟引荐给苏远山。
因为丢了人家的文章,苏远山面上不好过,深深地鞠了一躬表示歉意。
顾延年听闻事情的缘由,当下就给了苏举人脸色看,脸上乌云密布般阴沉沉的。
老鸿儒见气氛不对,忙笑着给人解围,“没多大的事,丢了就丢了,还有时间,回头再写一篇也来得及。”
顾延年沉着脸,想到进城之前,族中长辈就称赞苏举人的眼力,说每回秋闱,经苏举人掌眼过的秀才,大多都能考上了举人,苏举人的眼力在这个圈子是出了名的,好多人想找苏举人还找不着门路,这次顾家是托了一位相熟的老鸿儒牵的线。
小有名气的苏举人竟然把人的文章给丢掉了,不知道他是无意还是故意为之。
老鸿儒见顾延年一点不给人面子,暗地里拉了拉人的袖子。
让他没想到的是,顾延年连他老鸿儒的面子都不顾,蹙着眉头,甩袖而去。
老鸿儒瞪眼看着远去的背影,气得牙痒痒,面前的可是苏举人,当官的见了都要给人三分脸面,顾家子弟什么时候这么目中无人没有教养。
人走了,老鸿儒回过头来道歉,“苏举人,对不住了……你别放在心上。”
站在原地的苏远山反而落得一脸轻松,“年轻人嘛,都是这样的。”心中暗想,这样的人即便考取了举人中了进士,以后出来做官,在仕途上也难有所作为,胸怀太小了。
苏玥自是不知道自家的父亲因为她的缘故,被人奚落了一顿,带着孙映莲、红蕉拿上卖凉茶的工具,出城去了。
秋日阳光不媚,微风正好,是秋高气爽的好季节,正东门外守城的士兵都打起了精神,只是觉得奇怪,这几日,很多人往城外跑,以为城中出了什么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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