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访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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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成这次去大同访友，是他早年间结识的一位官员，名叫华境，因与上峰政见不合离了京城。

华境三十岁左右，比林成稍年长一些，相貌端正鼻梁挺阔，虽然在官场浸染威严加身，但私底下他侃侃而谈幽默风趣，是一个文雅的文人。

他手执折扇敲了敲林成的头，“到了。”

哒哒哒的马蹄声也在一处宅院门前停下，初秋暮色，晚风吹来带着几分凉意，华境裹了裹身上穿着的单衣，走下马车。

林成跟在他身后也下了马车。

面前的宅院有山有楼还有灯鳞次栉比地亮起，在昏昏暮色中忽明忽暗宛若人间仙境。

林成站着门口抬眼望，“华境兄说这离园天下无双，如今看来名不虚传。”

离园这个名字也取得好，园子里的灯火萤萤点点若即若离，好像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实在是妙。

华境已把扇子收起，握在身侧，“不瞒你说，我也是第一次来。”

离园为大同四大家之一吕氏的私家园林，仿江南水乡而建，园内花木扶疏，一年四家常青，这在大同来说更是难得。

吕氏倨傲，华境虽然在大同为县令两年，初来上任时也曾拜访过当地的富豪乡绅，与吕氏打过两三回交道，但能有机会到离园来，华境也是第一次。

“还真是惭愧。”华境愧疚地对着好友摇了摇头。

“与你无关，是这吕氏门槛太高了，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林成笑笑说道，“托你的福，我今日也能逛一逛这园子。”

很快吕氏的仆从从里面出来，把客人迎接进去。

里面人潮涌涌，人声嘈杂，轻声笑语，看起来十分热闹，这次来参加吕家灯会的人真不少。因为战事，大同府官府的灯会不让办了，但各大家的灯会没有明令禁止举办，中秋灯会，历来就是民俗玩乐，总不能因为边界起了战事，百姓们连日子也不过了，民俗玩乐嘛，玩玩而已。

吕家在当地是望族，这次的灯会邀请了不少当地的官员乡绅名流参加，不少人携家带口而来，带着家中的妻女女眷，隐隐有女子轻快活泼的笑声传来。

“这园子修得还真是妙，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华境在前面走着，打趣道。

林成缓步在后，也抚掌称“妙”。

他极少这样情不自禁地去称赞一处景或者是一个人。

两人说说笑笑，一面穿着九曲环绕的亭台小径，一面欣赏沿路挂着的花灯，因为今天是中秋节。来到了离园宴客用的大厅，其内也如吕氏一贯的爱好作风极具奢华，大厅中央上空的位置竟然镶嵌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

莹莹光芒倾泻下，园子的主人早已在大厅等候多时。

“华大人。”吕家一位老爷含笑上前施礼，“华大人莅临真是蓬荜生辉。”说罢视线看向华境身后的人，“这位是……”

华境忙引见道，“这是吾友林公子。”

好友啊，至于好友的来历，吕家老爷也不多问，吕氏开明，这次宴席，邀请各位携家眷子女前来，来的也不都是家眷，也有人携友前来。

吕家老爷依旧含笑，对人施礼做了个请的姿势，“快里面请。”

林成抬手抱拳道，“不请自来打扰了。”

“哪里哪里。”吕家老爷在前面领路一连声道，一面请人正厅入座。

厅内设有五席，其余的座位则围绕着五席如花瓣般散开，华境当然知道那五席的位置是给谁留的，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朝吕家老爷施礼道谢后，带着林成，绕过五席的位置，坐在了后面。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有客人到来，厅内坐满了大部分人，有相熟识的人家相互寒暄，厅内的气氛也活跃起来。

“知府大人来了。”

男人们忙肃静抬眼望，大同府知府在一些官员乡绅和吕家人的簇拥下而来，吕家老爷依旧含笑施礼，邀请知府在正席入坐。

这没有什么好羡慕的，林成就曾经做过知府，也曾万众瞩目，众星捧月，受过这般优待。

华境和林成他们的位置比较靠后，不被厅内的人注视，是个好位置，林成捡了桌上的干果吃，问，“什么时候开席？”

华境用折扇敲了敲桌子，“先别顾着吃。”示意他安心听知府大人说话。

林成撇了撇嘴，捡了一颗豆子放进嘴里。

夜明珠照耀下正中主座上的大同知府神情平静，气度文雅地举杯，说了一番望月怀古祈求国泰民安之类的官场上的话，接下来是吕家老爷起身谦卑地说贵客莅临离园蓬荜生辉之类的芸芸。

确实有些无趣，华境听得以扇掩面，连连打了两个哈欠。

林成往他嘴里塞了个茴香豆，“早知道不来了。”

华境被他吓了一跳，冷不丁咬了一口豆子，咯嘣一声脆响，好在被正在说话的乡绅名流的声音掩盖下去。

华境忙咽了口水，低声道，“被你吓死了。”

林成自顾自地捻起一粒豆子，“这次请的大多是文官，你们这样偷偷地办宴席，知府大人看上去不太高兴。”

武官在北方守边疆，但这话华境不敢说，讪讪然地道，“所以说吕家的排面大，知府大人都不得不给面子。”

战事如同一片阴云笼罩，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吕家这个时候照常举办灯会，也是想一扫阴霾，先前因动乱引起的惶惶不安也消散。

“如此胜景不是几家能有，林兄来看就对了。”华境低声道。

“与民同乐嘛。”林成笑道。

“这位是？”旁边的其他人有些不认得，好奇地询问。

华境一一点头回礼，介绍林成道，“吾友林公子。”

这是他们来之前说好的说辞，并没有向旁人表明林成的家世，他只想轻轻松松来赏灯观月，无关他的身份，仅此而已。

林成一一朝人点头见礼，又听华境介绍这位是吴县令，那位是刘同知之类的芸芸，来的都是些文官和一些有秀才功名的文人，坐在他们附近的大多是同华境官职不差上下的官员。

他们大多是被邀请来的，离园的胜景不是几家能有，但如此事态之下，又有几个人能安心赏景。

北边还在打仗呢，虽说边界战事遥远，但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想想还是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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