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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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决定兵分两路，由于天色已晚，众人只得回山洞歇息，明日再行动。

进洞时，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安羽生不得不继续伪装成得道高人的样子，沉思一阵后捏碎一些石头，胡乱的布成四神兽的样子守着洞口。

“这样就行了？”风四刀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当然。”

“大哥哥，你弄的是啥啊？”小翠大眼睛里充满疑惑。

才被打击过一次的羽生显然吸取了教训，现学现用万里的招数：“你猜？”

“星星？”

“不是啊，你看这些石子连起来像啥？”

“我知道了，”小翠清脆的拍着手笑着：“这个是公鸡，这个是蛇，这个好像是猫，这个，难道是乌龟？”

一旁的大壮都憋红了脸。

羽生却淡定的摸摸她的头：“小姑娘有眼力，我这布的其实是疑阵，专门用这些常见的动物吓唬那黑虎的。”心头却自我安慰，还不错，至少已经有一点像四神兽。

风四刀哂笑到：“它又不是傻子，会被这些吓到吗？”

“你这就不懂了，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它要真傻倒还可能直接冲进来，否则怎么也得在门口徘徊一阵。”

“装神弄鬼，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守得住洞口。”说着，他和大壮继续抬着死猪一样躺在木板床上的卓万里进洞了。丽莲一行三人出门游历，在蛇形玉佩中（羽生不由得再次怀疑她的身份，这种方寸物可不是寻常人用得起的）放了三架床，万里用掉一架，剩下来的只够两人挤一挤了。几人商议，为防黑虎突袭，羽生和风四刀各守半夜。

趁守上半夜的空闲，羽生继续修炼。

这就样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羽生体内基础内功也行了十来个周天。耳听得洞内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不得不结束修行。暗查体内灵气量，相比昨日几乎没什么变化，他心内喜忧参半，喜的是炼气期需要的太阴之气真的快到瓶颈了，忧的是不知何时太阳之气才能达到匹配的程度。同时，他也疑惑着，风四刀那家伙这么早就出来换班？还是修炼无时日，早过了子时？他又发现那脚步声并不是修炼者刻意的轻微，不禁更纳闷了：“大壮吗？他出来干啥？还是丽莲？她怎么会出来，难道？”想到这儿，心跳似乎慢了两拍。

世事并不总如人意的，见到大壮精瘦的身形出现在自己面前，羽生暗暗失望，不过还是微笑着看着他：“大壮，你怎么出来了，怎么不继续休息埃”

“我睡不着。”大壮抓抓头。

“为啥？”

大壮眼眶微红：“我担心我二虎哥，多等一天他就更危险一点埃”

瞧着羽生略带歉意的神情，大壮慌忙解释道：“安大哥，我不是说你们，我只是…”

“傻孩子，我知道你只是担心二虎。”

“谢谢你，安大哥。我只是刚在一直在想，要是没有黑夜就好了，我们现在就能继续找二虎哥了。”

羽生心下憋住笑，一本正经附和到：“可能是吧。不过你知道你卓大哥的梦想是什么不？”

大壮憨憨的笑着：“多吃好吃的？”

“那只是他排在第二的梦想，他第一的梦想是没有白天，这样就可以天天想睡就睡了。”

大壮疑惑的问道：“他现在不就是想睡就睡？”

羽生被他的反问逗笑了，溺爱般摸了摸他的短发：“要是没太阳，他真的可以睡好几天不起床的。”

“哎，安大哥，你说卓大哥什么时候能好起来，看着他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连话也不说一句，蛮不习惯的。”

“别担心，你卓大哥明天就应该没事了。”

这时，从洞穴深处传来女性的脚步声再次令安羽生心如猫抓。这次总不会猜错了吧？他心想。

“魏姐姐，你好。”大壮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心中生疑，难道自己打扰他们了？

羽生也收拾心情淡然一笑：“魏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吾此来乃为通知于汝，吾方才已使金蚕滴血认主。然欲驾驭之，尚须得摸索一二，故今日尚不能为卓公子疗伤。若不出意外，明日即可救之。”

“那先谢谢你埃”

“公子客气过矣，此乃吾之所愿也。”丽莲暗想着，这金蚕还真是特殊，怎么都撬不开它的嘴，幸好调皮的小翠想了个法子，打算灌醉它再滴血，结果还没等她灌酒那家伙倒是主动喝起来。现在倒好，滴血成功了，蚕也醉了，只得明天再给卓公子疗伤了。

“那太好了。安大哥，我又有点困了，我先回去睡了埃”说着，不等安羽生阻拦，大壮急匆匆的向洞内深处走去。

留下安魏二人瞧着大壮蹩脚的表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诡异的沉默笼罩着整个山洞，直到丽莲先开口了：“安公子，适才听闻汝二人论及太阳？”

“是的。”羽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只能简短应对。

丽莲忽闪着大眼睛望着他：“既如此，汝视之牧日者何如？”

怎么突然问这个？羽生心生疑惑，只好继续敷衍到：“我不知道啊，我不关心那种不该我关心的大人物。”

“撒谎1丽莲脸色一变盯着他。

羽生莫名其妙，这女人是要干嘛呢?见着她死死盯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自己不开口她就会一直盯下去似的，羽生不由得暗自头大，我是该说啥呢？只好再次回答到：“我没有埃”

“休要哄骗于我，虽吾前之所惑，现已知之。汝既能破得白虎入魔阵，又有如此名字，再者好巧不巧排出四象阵，吾思之，汝果四神兽之后人乎？”

羽生心内咯噔一下，太聪明的女孩子真不好相处，就这么寥寥的信息，她居然已经推算得大半了，不过还是强作镇静的微微一笑：“我不是埃”

“绝无可能！吾，”她惊觉，继续说道：“九洲之主宰，范家尚不能如此轻易破得白虎入魔阵，若汝非四神兽之后，岂能破之？”

“我说过，我会先天八卦埃”

“汝敢证之乎？”

“刚才那四象阵就是明证埃”

“非也，彼仅可证得汝乃四神兽之后。”

“你这就先入为主了。虽然从你掌握的信息推断，那确实是一个可能，但还有其他可能，比如，我会先天八卦，当然就能破白虎阵和摆四象阵。”

“然汝之姓名又何解？”丽莲看着他不依不饶的问着。

“名字只是巧合埃”羽生断然说着。

“额，”丽莲沉吟道，突然又抬起头瞪着他：“汝敢滴血验证乎？”

羽生不由一阵头大，这女孩子怎么回事，怎么和白天相比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亏得自己当时还暗夸她温柔，原来是一时怕生，熟了就人来疯吗？饶是如此，他还是平静的回答到：“我为啥要让你检测啊？”

“若想救治卓公子，非吾不可。”

羽生不由得一阵火大，这女人真是得寸进尺，不过人在屋檐下，先看看她要做啥再做打算吧，于是他勉强换上一丝笑意：“不知魏小姐怎么个检测法。”

“早该如此。”丽莲妖媚一笑，从腰间的尺寸物中寻出一方小镜，指着镜子吩咐羽生：“滴血于其上，若汝果四神兽之后，汝之本相立显。”

羽生心头骇然，虽然尺寸不对，听这用途明显就是溯源镜啊，怎么会在她手中？难道她是范家的人？这么想想倒也可以解释为何她之前会有那些行为了。不过，自己却不需要怕这个东西，毕竟溯源溯源，我本来就是源头，它又怎么溯呢？于是，羽生装作好奇的神情，说着：“魏小姐，这是什么啊？”

“哼，少见多怪，此乃吾，所得之溯源镜。”

“什么是溯源镜啊？”

丽莲风情万种的抛了个媚眼，然后继续说道：“龙性本淫，四神兽之青龙当日苦于认亲之子尤多，取四神兽精血炼为溯源镜，专为分辨四兽后裔。此后此镜破碎，吾得之其一。”

即使确认了自己的猜测，羽生又生新疑虑，这女子吞吞吐吐的，难道不是范家的人，只是其他途径偶然所得？不过看着她期待而又不耐烦的目光，他也没时间再多想下去，摸出一把袖珍短剑轻轻在中指一割，一滴鲜红的血液就溅在溯源镜上。

在丽莲期待的目光中，镜面如微雨入湖一般一阵微晃，但在羽生暗中压制下终于变得死水无澜。

羽生微笑的看着丽莲，这下看你怎么说。

后者大惑不解的摸摸鼻子，不应该啊，难道真是自己猜错？她斜了一眼羽生，试探着问道：“汝果知先天八卦？”

“我干嘛骗你？”羽生淡定的回答道，毕竟已经骗了很多次，再装起来就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若如此，吾有一本古老秘籍，汝敢复原之？”丽莲默默摸出一本页边泛黄的书。

这又是什么鬼？羽生一脸黑线。正没奈何处，耳听得洞内又传来轻快脚步声，他暗叫侥幸，转头看去，只见两个小辫子在微弱的火光中跳跃不已。

还没等他说话，小翠叉着腰一脸无奈的质问：“小姐，怎么你不睡觉又跑出来了？”

反倒是丽莲不好意思了，嗫嚅着：“方醒，外出透气。”

小丫头换上一脸凶相，一把抓过她的蛇形玉佩，暗暗用劲，口中还念叨着：“真是不省心，快回去睡觉了。”

羽生心头疑窦顿起，这到底哪个是小姐，哪个是丫环啊？

丽莲倒是没有异议，掩口打了一个哈欠，双目中透出浓浓的倦意。小翠扶着她，对羽生略表歉意，半强制的拖着魏小姐离去。

羽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没奈何时，见着大壮又蹑手蹑脚的靠过来。走近羽生，他轻声询问：“安大哥，怎么魏姐姐又走了，你们聊得怎么样？”

羽生心生无奈，瞪了他一眼：“小小年纪，别学万里那家伙那么八卦。”

“我只是觉得你俩挺配的埃”

要不是今晚发现得早，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羽生暗暗想着，说道：“快去睡了啊，别问这些不该你问的事。”

“哎，还是睡不着。”大壮轻叹一口气。

“哦，”想着自己修炼也没啥用处，羽生拉着他的小手盘膝而坐：“那陪我守夜吧。”

“好埃”

微微跳动的火光中，一大一小两影子映在洞壁山石上，渐长渐短的变幻着。

“安大哥，要是我能像你和卓大哥一样优秀就好了，至少可以不用麻烦你们自己去找二虎哥。”

“你也想修炼啊？”

“是埃”大壮偷瞄了羽生一眼，哀求着：“安大哥，你能不能教我修炼啊？”。

“修炼很苦的，而且比你想象中更加无趣。”

“我不怕。”大壮铿锵的说着。

羽生微笑着看着他，这家伙蛮惹人喜欢的，帮他一把倒也不错，就是见的世面太少了，将来的成就很可能有限。于是他继续问道：“大壮，我问你个问题，你知道你们村子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吗？”

“不知道埃”大壮偷偷的吐了吐舌头。

羽生无奈笑笑，继续问道：“那你修炼之后想干些什么呢？”

大壮微微抬起头陷入了思索，过了片刻才微笑着说道：“我要天天进山给村里人打猎，打好多好多的吃的，让大家都饿不着。”

“然后呢？”

大壮抓了抓自己的短头发，憨憨的笑着：“教胖墩他们也好好锻炼身体，好让他们和我一起打猎。”

“再然后呢？”

“没有了啊，大家不饿着就好了。”

“真的没有了？”

大壮不好意思的笑笑，轻声回答到：“隔壁村李二狗仗着比我们年纪大老欺负我们，我要去教训教训他。”瞧着羽生面色似乎有点转阴，大壮忙接着：“我不是要打他啊，只是想……”

“嗯，别说了。大壮，你听过柏拉图吗？”

“是什么动物，拉土干嘛？”

“不是。”羽生看了看面前入洞后就升起来的那一小堆篝火，缓缓说道：“你看那一小堆篝火，是不是能把人照出影子来?”

“是埃”

“那假如我俩从小被困在这洞穴里，头颈和腿脚都被绑了起来，也不能转过头看到自己，只能一直看着洞穴对面的石壁。就像现在一样。如果我俩身后有一些人拿着各种器物从我们背后走过。我们能看到的是不是一直只有他们投在我们面前的影子啊？”

大壮稍作思索，如果都被绑起来，要活下去必然需要其他人帮忙喂食，怎么可能只看到影子呢？但他还是顺着对方的话回答道：“是这样的，安大哥。”

“所以我们是不是应该认为这世界上就只有影子，而没有其他的东西存在埃”

大壮轻嘶一口气，回答到：“好像是这样。”

羽生继续说道：“如果有一天你被松绑了，当你走出洞穴看到所有鲜活的东西，发现世间并不是只有影子的时候，你又会怎么做呢？”看着大壮欲言又止的神情，羽生阻止了他：“其实我有时候也挺迷惑，到底我知道的这世界有多少是真实的，有多少又是错误的。而你，所认识的世界或许更多的是自以为吧。所以，别着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好好想一想我为什么要说这些东西。等你搞懂了，再来找我，也许我会引你走上修炼的路。”或许，等你真的明白了，才会在修炼的路上走得平坦一些，免得两相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