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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秋生和梓阳俩个在那里修了半个来月的防空壕。那些看守警戒的兵士混熟了也蛮好的,给个钱他们还帮秋生他们带些吃的或者烟啥的,跑腿费给些烟抽就行。偷个闲磨个洋工当兵的睁只眼闭只眼,只等日子满了,人没跑就行——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犯不着较真。
生活也过得去,一天二干一稀,在当时缺吃少喝的年代来讲已经相当不错了。只是洗澡不方便,那时二三月的天,水温太低下不了河洗澡。几天后防空洞里馊臭不堪,还有偷偷抽烟的,有一次有个人抽烟时还不小心将毯子点燃了,一时洞里烟雾迷漫,众人合力才将毯子踩灭。
事发第二天来了几个军官进来视察了一遍,走时一个军官被汗水馊臭味熏得捏着鼻子走出来的。
就在那天下午,带队的王连长叫大家提前1个钟头收了工。大家回到防空洞时,只见洞口空坪架起了十囗行军锅灶,锅盖边已冒出了热气。那王连长叫口令让大家排好队后宣布了几件事情,主要是防空洞内严禁烟火,如有私带烟火进洞的一经查出,军法从事——就是用扁担打背心。另一件是好事,昨天来视察的刘团长回去后训了营长一阵,说老乡兄弟们挖战壕辛苦了几天,澡都没洗太不像话,特别安排自今天起一周二次烧水给大伙洗澡,依次排队进行。大家一听高兴坏了,来得久的都快十天没洗澡了,臭得像从粪坑里捞出来的一样。
就在洗澡时秋生出了意外。洗澡时大伙都是一批批扒得精光排队去洗,扒掉的衣服堆作一处。秋生同梓阳洗完澡回来时看到先洗好的人早把衣服翻得乱七八糟,秋生找了好一会才找到自己衣裤。秋生穿好后一摸汗衫里袋,却发现当初舅舅给他的那八个银元不见了,秋生当时心都凉了,那是他回家的路费啊。
秋生当即找了王连长说了这事,那王连长一听火了,立即带了几个士兵进了防空洞,大声吼道:“妈拉个巴子的,哪个龟儿子手脚不干净拿了人家银元,如果主动站出来就当冒事。不吭声让喀老子查出来了,仔细扁担死命打烂个龟孙的背心!”
当时洞里一阵骚乱,没人出来承认。那杨连长阴着脸手一挥,身后几个兵士逐个搜寻起来,一番搜寻后没有发现。正当杨连长慠恼出去时,在拐弯处踢到什么东西,仔细一瞧,原来地上有二个银元,其中一个还夹到砖缝缝里去了。
那杨连长拿着银元看了看好一会,然后朝秋生挥了挥手示意过来。秋生见状忙跑了过去,那杨连长睁着双圆眼,拍了拍秋生肩臂膀,说道:“兄弟,你讲是丢了八个银元是的唦?喀老子在这里捡了二个银元,与你的数不对咧,想来不是你的!你的让他妈的王八龟孙藏起来哒唦,喀老子是袍哥出身,讲义气得很,俗话讲的好,地上捡的,见人分一半!你一外地人不容易,我也给你一个银元唦!你要记得我的好,将来打仗到了你湖南你记得请老子喝酒噢!!”当时秋生接过银元时千恩万谢,有一个也是好的!
秋生当晚还同丁香讲,那王连长除了脾气火爆点,人心肠不坏,挺仗义很不错的,换作其它人你只有在旁看一眼的份了。
半个多月后,防空壕修好了,秋生和梓阳离开了那里,走的那天下午王连长召集大伙吃了顿肉,说谢谢各位老乡兄弟们共赴国难,辛苦大家伙了,走的时候每人还发了双新鞋。
秋生身上仅余一块银元,回家已是不可能了,只好随梓阳去了他窝棚,寻思如何做些事攒了路费回家——丁香妈妈哥哥他们都等他回家呢。
战时的中国,因华北东南尽陷日本人之手,勋贵名流、富商巨贾、流夫难民尽数流入大后方的西南腹地,尤以陪都重庆成了各色人等首选。
山城重庆全国四大火炉著称,以酷夏多山而闻名。尤其朝天门一处是襟带两江,壁垒三面,气势雄壮;石壁上,藤萝垂青,黄角树穿岩抱石,绿茵融融;崖边古亭,飞阁临江;两排石阶,比肩而降,至抵下水,乃全国不可多得的风景胜地。因为山路崎岖夏炎冬寒之故,重庆衍生了独异于其它地方抬轿出行的滑杆背伕行当。
梓阳根据自己多年在此生活的经验极力向秋生介绍了这一行当。
滑杆是用两根长竹子中间装个带伞盖的椅子两人抬着出行的方式,行走时竹杆一颤一悠,坐在上面的人很是安逸。背伕则是一个人倒背了一个椅子让客人反坐在身后登山赏景的方式,只是比不得两人抬着滑杆省力。累是累点,好处是背伕比两人抬滑杆挣的钱多得多。
重庆各处庙寺,名胜之地,留下了秋生迎来送往的脚步。
烈日下汗透胸背,严寒时霜雪裹身。
开始时秋生有些辛苦吃力,日子一长渐渐适应了这一行当。秋生不论阴晴落雪、刮风下雨都争着去抢活干,他晓得,只有这样才能攒到更多的钱,只有这样离家的路才会近些。
他都记不清他有多少次去朝天门码头看那长江上东流而下的船帆,期待着早日回到丁香身边,与妈妈哥哥他们一家团聚。
就这样风里来雨里去,日子叠日子的过了二年多后,他终于攒下了二十多块银元。
民国三十年,日本人作死攻击了美国珍珠港,美国随后向日宣战。紧接着美苏英中组建了反法西斯同盟,中国同日本人打了十年仗后终于在当年公历十二月九日正式向日宣战了,并同时向德日意三国宣战。反法西斯同盟的建立极大的减轻了中国战场的压力,日本人分兵开辟了东南亚战场,日本人自民国二十九年起兵锋止于湖南岳阳一线,恢复了二次长沙会战前的原状。
见湖南情势转好,民国三十二年夏,思乡情急的秋生约了梓阳一起回了湖南。梓阳虽多年脱离组织,但一想起绑在县衙门前皂荚树上鲜血满身惨死的爹时仍心有余悚。后来架不住思乡心切,终于下定决心同秋生先回益阳,打理好关系观察下情况再作主意。
计议已定梓阳贱买了在重庆多年攒下的坛坛罐罐坐船东归,因日本人控制了武汉,船未到宜昌就下了船。那时宜昌已陷入日本人之手,秋生他们想尽办法,兜兜转转,一个多月后经石首到了常德,离家已咫尺之遥了。
那时的常德已处于大战的边缘,国军74军57师驻守常德,防备日本兵即将随时发动的进攻。就在秋生他们准备继续南下益阳之际,在这里梓阳意外的遇到了一个熟人。
那日梓阳他们刚到城门囗,却发现城门口的兵士们架起了机枪,检查出城逃难的百姓。轮到秋生梓阳他们时,值守的班长上下打量了秋生他们俩个,又掀开秋生他们两个的肩膀看了看,问道:“瞅你们俩位肩上有背枪的勒痕,老实交待哪个部分的?!!”秋生他们一听慌了,忙解释他们是老百姓,冒当过兵,他们肩上勒痕是背东西背带勒的。
那班长岂肯相信,凶狠起来,秋生他们说尽好话也无用。后来秋生偷偷塞了一个银元给那班长,那班长装作不知,态度却好了很多,对秋生他们说道:“逃兵是要枪毙的,你们也晓得!今天看俩位兄弟还有妻儿老小的份上,我做回善人。这样吧,你们随我去营部修下工事充当劳役,逃役就不追究了,若不依送军法处惩治!”
秋生梓阳他们没见过这阵势一听脸都白了,又怕若真送了军法处让他们弄成了逃兵岂不丢了小命,没得法只好随那班长去了营部报了劳役的名。
大战在即,修建战壕工事的差事比不得在重庆修防空壕时安逸,做事拖拉些当兵的都用枪托打,偷闲想都不用想。洗澡更是奢望,几天下来,秋生他们汗臭熏天,吃饭时手脚慢点就只能望着饭桶看个寂寞。
连日来的辛苦,加上不卫生的饮食梓阳近二天老是腹痛拉稀。开始跑二趟时当兵的骂骂咧咧,跑到三五趟后那些当兵的不干了。这不梓阳刚举手喊报告时,一下子上来二个当兵的,其中一个一枪托砸在梓阳肩膀上,另一个照他屁股就是一脚。口中骂道:“就你事多,给老子拉裤裆里!”梓阳卒不及防,一个趴叉摔在地上。
秋生他们见状,刚想上前劝说时,那个端枪的士兵端起枪对着秋生他们,凶道:“造反啦?!快点滚回去!”秋生他们不敢造次,低头回去做起事来。
这时坑道传出一股恶臭,原来是梓阳真的忍不住拉裤裆里了。这时刚才踢梓阳屁股的士兵再次踢了梓阳两脚,口中骂道:“王八蛋,你真给老子拉裤裆里,装死是不?!”
这时旁边秋生他们再也忍不住了,便围了上来叫嚷起来。那端枪的士兵一见情况不对,连忙一边后退一边吹起了哨子。不一会从远处跑过来一队持枪士兵,打头的是一个佩戴着中尉军衔的军官。
那军官跳到坑里,大声斥诉:“么子事?!都给我站着不动!”
秋生听得真切,那军官杂着安化口音,便上前一步胆大说道:“长官,我们一个兄弟肚子不舒服,报告这二位老总上个大号。老总们不同意,屎拉裤裆里了,二位老总还……”秋生本想说当兵的还打人,话到嘴边咽下了肚,后怕当兵的将来报复。
那军官这时闻到了屎臭,用手捂了一下鼻子又放了下来,他瞪了那俩个兵士一眼,斥道:“人有三急,怎么不让人拉屎?!今天你们俩个代他干半天活,刘向前,王有轮你们来代他们替下岗!”那两个兵士听了,灰溜溜的放下枪拿了铁镐去做事去了。
这时那军官弯下身,关切的问梓阳:“兄弟,你那不舒服,你快些回住处搞干净。今朝你不要做事哒,休息半天明朝好些再讲,行不?”
梓阳一听口音,这军官竟同他是同乡,便爬了起来,仔细看了那军官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忙感谢道:“谢谢长官,我是路过常德回安化的,少了人老总们拉我们过来挖战壕打日本鬼子。这二天肚子不争气老拉稀,误了长官们的事,真对不起。”
那军官一听,仔细上下打量了梓阳一遍,有些惊奇的说道:“兄弟,你是安化的?我们好像哪里见过,你叫么子号?”梓阳多年在外改了名姓,不料这次在老乡面前脱口而出道:“长官,我叫王梓阳,落英寨的,长官是……”
“梓阳,原来是梓阳!!我怎么瞅着你眼熟,我是姚衍,梓阳!”未等梓阳说完,那军官已冲过来双手扶着他双肩摇了起来。
梓阳一听是姚志鹏儿子姚衍,心中一惊暗思大事不妙。但一看到姚衍热情诚挚的表情,心又宽了下来。
姚衍拉着梓阳的手,说道,“梓阳,走,去我连部洗个澡,换身干净些的衣服。”
回到远处挖着战壕的秋生停了下来,望着被军官带走的梓阳,心里生出一丝丝担忧。正入神时监工的兵士走了过来,用脚朝下面战壕里的秋生踢了一把泥土,口中吼道:“看么子看,快点挖!”
秋生唬了一跳,忙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土,赶紧拿起铁锹又干了起来。
当下梓阳随姚衍回了连部,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姚衍给他准备的干净衣服。自拉来挖战壕以来梓阳从未洗过澡,那个舒适比过年的感觉都好。
姚衍还是当年在落英寨念书的姚衍,热情善良,诚恳亲切。
梓阳忍不住鼻子酸了起来,他忙转过头去怕姚衍看到。心情平复下来后回头对姚衍说道:“姚衍,满姑男人——你表妹夫同我也在一起挖壕了,我们一起从重庆回的……”
姚衍一听,刚要回答时,外面急冲冲进来一名士兵,口喊报告,“报告姚连副,营长找您有事,叫您马上过去!”
姚衍对那士兵说道,晓得了,你去忙你的。复又回头冲梓阳有些歉意的说道:“梓阳,我去趟营部,今早日本人开炮了,可能要打大仗。你哪都不去,呆我连部,困了躺我床上休息。晚些我去工事找表妹夫,我们仨个老乡聊一晚上,我表妹夫是叫桂秋生是吧?他我还不认识,结婚时我在浏阳咧!”说完便风急火燎出去了。
下午五点钟还未到开饭时间,姚衍带着秋生回来了。
一进屋,姚衍解开扣得笔挺的上衣军服扣子,招呼秋生道:“妹郎子,这儿个我和梓阳两个同学陪你喝几杯,权当给当初你们结婚时未亲临祝贺补个礼!”
秋生忙应道:“表哥,只是草烦你哒!!”
“哎,妹郎子,看你讲的么子话,一家人出门同哒路,还讲草烦那真见外哒!王有能,叫刘师傅好些整几个菜,说我有贵客,搞好了给我端进来呷!”
等饭的功夫仨人坐了下来聊起了家常,他乡遇故知,兄弟仨滔滔不绝的打开了话匣子。姚衍同梓阳聊起了当年在学堂的事,说到他们偷先生们的纸笔偷爬学堂矮土墙时还开心的笑了起来。
只是聊到王先生时姚衍心情沉重,不无歉意的说道:“王先生直爽人,当年我爹同你爹要好着呢!唉,……我爹对不起你爹呢,这党那党的,一个寨里喝一条河水长大的真犯不着!梓阳,忘了那些糟心事吧,我们还是好弟兄,行吗?!”
梓阳当时心情沉重,听姚衍这么一说,心情豁然开朗起来,用左手抓住姚衍手臂摇了摇,语气沉缓的回道:“好咧,前辈人前辈的事。我们好兄弟,当年那样,以后还都一样!”
说话间,刘师傅端上了弄好的辣子鸡,土豆丝等等六大碗菜。
姚衍正要招呼梓阳他们呷饭时,刘连长回来了。他瞅了瞅满桌的饭菜复又打量了秋生他们一眼,笑着冲姚衍说道:“姚连副,平日你抠抠搜搜,今天出哒大血!怎么?来哒贵客是不,今儿个老子有口福哒,也呷回你一回,赚一些利息回来!”
说完后便同秋生他们打招呼道:“两位兄弟咋称呼?!连副你介绍一下??!”
姚衍忙笑着说道:“刘连长,这个是我小学同学,那位是我妹郎子。路过回乡被兄弟们拉了伕好多天了,今儿个才碰到的。”
那刘连长听了,忙对秋生他们说道:“噢,原来是两位好兄弟!冲撞了,那些猴崽子没为难你们吧?唉,国难时期,守土人人有责,为国家做些贡献也是应该的。要是早两天见到就好了,现在日本人已围了个水泄不通,外围都打起来了!现在出去也死活不知,不如呆在我们这里避避,打完仗老哥哥亲自送你们出城,如何?!”秋生他们一听忙感谢不已。
刘连长挥了挥手,说道:“不要谢,我同姚衍好似亲兄弟,在赣北时还是他把我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他兄弟就是我兄弟。姚衍,我也不白吃你的鸡。今天豁出去不过了,到老哥哥屋里把那几瓶酒都拿出来。今儿个兄弟快活一回,不晓得明天还有没有脑壳呷饭呢?!”
就这样,四人敞开膀子干了起来,酒席间呼兄道弟,天南海北,全忘了即将发生的血战。真正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休管明日在何方!
酒席间秋生聊了与姚衍爹同去重庆的事,姚衍也讲了他自长沙集训后下部队的经过。
姚衍自长沙集训后不久便开赴了前线。因为有文化,先是在团部当了文书,管些收收发发跑腿的事。后来第二次长沙会战时,姚衍的部队在新墙河阻击鬼子,打得激烈时团预备队都上了,下面营连还在催着讨要补充。姚衍是个热血青年,头几回就申请要到前边亲自手刃鬼子都被团长压下了。姚衍有文化头脑灵光,团长用着顺手称心,舍不得。另一方面团长惜才,不想让姚衍屈死在日军炮火下。
这一次情势危急,姚衍又一次申请上阵,团长拈量了一下手头的兵力,冲警卫排长吼道:“你带一个班支援一下三营八连,他们打了好几天,估计冒得几个人哒!小姚,你也随杨排长去吧,注意安全,不要一根筋!杨排长,你带着小姚,莫让他乱冲!”
姚衍一听,血都喷涌上脑门,冲团长一躹躬顺手操起一把中正式步枪,头也不回急匆匆随杨排长出去,边走边谢道:“谢谢团座!”
望着急冲冲的姚衍,团长在背后吼道:“谢么子谢,子弹不长眼的,你小子给我灵泛些,服从杨排长指挥!”
还别说姚衍真有两下子,不光勇猛,还有机谋呢。他给杨排长出谋划策,那一仗下来一个短促出击,三次反冲锋,生生硬是将日本兵击退了,他还亲手远距阻杀了一名日本鬼子。惊得旁边的八连连长刘复生口瞪目呆,缓过神来冲杨排长叫道:“这后生可畏,耍嘴皮子灵光,打起枪来也不含糊!到底团长身边的人,人才啊,人才!”
这位刘连长就是同秋生身边的这位。说到这时刘连长端起酒杯,对秋生梓阳说道:“你们这个老乡,第一次见面就把老子折服了,真的服了!姚老弟,来,来,来,兄弟伙走一杯!”
那一仗后论功行赏,团长决定让他当团部参谋。姚衍一听不乐意,便提出到一线连队当个排长都行,说什么也不愿呆在团部了。这时参加战后总结评功大会的刘连长站了起来,向团长讨要了姚衍。团长晓得人各有志,便依顺了姚衍,自那后便随刘连长同袍至今有一二年了。后来姚衍随部转战各地,先后参加了赣北作战、上高会战、鄂西会战,九死一生。在上高会战中全连死伤殆尽,全连仅余二十来人,刘连长负了重伤,连副阵亡,营长火线提拔姚衍当了连副,暂代连长指挥。后来部队撤下来时只剩十余来人,刘连长还是姚衍亲自背回来的,那一仗后休整补充三个月后才又搭起班排架子充当了二线预备队,这次鄂西会战后又从桃源入驻常德,准备迎击日寇。
讲到姚衍把他从死人堆背回来那段,已经醉意熏熏的刘连长一手拉着梓阳,一手拉着秋生,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我姚……姚……老弟是我再世爹娘,让我…多…多活了一世!!赚哒,赚哒呢!!”
说完又有些神神秘秘的对秋生,梓阳小声说道:“你这老乡,人才啊,前途不可估量!不像我大老粗一个,打了十年仗,连长当了四五年了,只是混吃等死呢!哎,我这老弟还挺招女人喜欢的,那些卫生队女兵,护士个个爱咧!上高会战后休整时那些女的有事冒事往我连部钻,开始以为兴许有一二个找我的,真他娘败兴,全冲他来的!你们说气不气死人!”说到这闹得姚衍喝了酒上了头的脸更红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秋生梓阳说道:“莫听我老哥胡咧,冒得的事,有那么一二个护士来找我借两本书的事,到他嘴里就野草子变成了花!”
那刘连长一听急了,红着脖子对秋生梓阳说道:“你们看,他还不承认!他是怕我老弟嫂生气呷醋呢!你们不晓得,他在长沙就那个什么什么名草有主了,是他同校低个年级的。长沙会战时我就见过的,现在在益阳肚子都这么大了,快生了!”说完用双手比划了一下大肚的姿势,哈哈大笑起来。
秋生他们连忙向姚衍贺起喜来,姚衍胳膊肘支在桌上,手在空中挥了一下,垂着头红着眼对他们说道:“唉,莫提了,晓得么子时候这仗有个尽头!要是活着退了役,同你们一样一家子聚在一起还好。要是哪天挂了苦了香芹她了,孤儿寡母的那是我造的孽!!”
刘连长一听,忙呸,呸,呸了三声,说道,“我老哥先打共产党,现在打日本兵,十年了还不是好好的,莫讲丧气话!都好好的活着,你二十余岁,年纪轻轻有妻儿。老哥三十好几了光棍一个,搞了那么多香的臭的女人,狗崽几都冒帮我屙一条出来。你呀好好给我活着,明儿个开仗莫又一急了就操枪自己上,祖宗,你让我省些心!”
当晚姚衍他们喝了四五瓶酒,醉了四个大男人挤一屋睡作一起过了一个晚上。
第二十三? 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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