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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浪卷白沙,旭风抚鬟发。
这几日,阿云为了弥补自己的失误,一直亲力亲为服侍着司徒菁,毕竟女儿身有些时候不太方便,司徒菁体内的毒素还要慢慢排除,多有不便,只能躺在木排床上。
看着阿云任劳任怨的样子,盯着她皲裂后结痂的两手,司徒菁又看了看自己布满老茧的双手,虽然两人都还是少女,好像同样粗糙的肤质,却是两种不同的人生。
司徒菁慢慢也能起身了,就是还不能随便走动,水母的毒素也算是让自己好好休息了一次。她不喜欢被人伺候,在郡府的时候,每次贴身丫鬟帮她打水换衣,都会被她赶走,总感觉别别扭扭的浑身不舒服。
稍微能动后,每次阿云还是坚持把汤匙送到她的嘴里,司徒菁都极力拒绝,而阿云也很倔强,最终还是靠弟弟妹妹才解了围,小家伙们的“伺候”,司徒菁还是很受用的,没有那么别扭。
早上,太阳从海平面上慢慢钻出,不远处的浪头拍打着沙滩,阿云特意去窑人那边,拎来两桶清水,等会给司徒菁浣洗下头发,自己也有好几天没有清洗了。
司徒菁躺在床上,看着阿云忙活着,开口道:“阿云,这些天,谢谢你了。”
阿云看着她,笑了笑,也不说话。毕竟自己“有错在先”,心里愧疚,梁宗丽这些天也觉得自己可能当时太冲动了些,都是自己粗心大意,不该对阿云发脾气,也没再来这边,而是带着蝴蜉军和鬼矮人,去周围的四座岛上搞些清水木石什么的,朱鱼暂时没消息,可能还得在这长住一段时间,不得不为生活做打算。
前两日,还在帮忙的窑人们,好像突生听到了什么召唤,正在岛上帮着梁宗丽,突然就跳入海中不见踪影。鬼矮人解释说,他们可能回青琅宫了,以前跟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就这样,没什么大事。梁宗丽也就没放在心上,继续舀水装进桶里。
现在林子里,鬼矮人加上李敏裪那些人,差不多有三四千人,每天对淡水的消耗量就差不多顶上一个镇子那么多了。家在江边和花溪谷生活惯了的梁宗丽,以前还从来不觉得喝水是什么问题,现在才意识到是多么重要,人哪怕几天不吃东西都没什么,但是一天不喝水任谁都抵不住。
蝴蜉军们,也算暂时逃离了司徒菁的魔掌,哪怕天天在岛上爬上爬下的采水,也比训练要强。
两个卫尉,一个叫于永强,曾是安东城城防营的步卒,家里还算过得去,靠自己的军饷,供养着弟弟妹妹们在学堂读书。一个叫赵大庆,老家在壬州,祖辈都是种地的农户,不想跟父辈一样,辛苦半生大部分都给别人家交了租子,所以从了军,等攒够了饷钱,自己回家置上几亩地,让爹娘兄弟们,也跟着享福,后来随姜全良到了安东城。其他的蝴蜉军,也都跟这两位凭军功擢升的卫尉差不多的穷苦出身,岁数也差不多,没读过书,但是心思单纯,尤其是看到像司徒菁那些校尉,家世那么好还那么拼命,个顶个的都把生死置之度外。
两个汉子,也就比梁宗丽大五六岁,但平时对梁宗丽几人,是毕恭毕敬言听必从。梁宗丽平时都叫他们于大哥,赵大哥,而且都和两人说了好几回,自己和他们一样,也是从村子里出来的,现在不是战场上,不要对他那么客气,张口闭口的梁校尉,叫小梁或者梁老弟就行了,可两人在这上就是不从,还嘱咐手下的兄弟,谁敢不敬犯上,逮着一个就是一顿屁股小烙锅。梁宗丽见说不动,也就放弃了。
梁宗丽刚刚和众人登岛的时候,还以为这里既然那么偏僻,应该不会有什么飞禽走兽,可现实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冷清。其中有一种五彩长翎的鸟儿,虽然叫声听着很渗人,但是却会说人语,而且也不怕他们,总是成群的跟在他们身后,聒噪着说些听不懂的话。
梁宗丽问鬼矮人听得懂说什么吗?鬼矮人也不太清楚,猜测可能是东边瀚源大陆那边的话,以前在木东岛也从来没见过。
于永强想要搭弓射去,梁宗丽摁下他的胳膊,摇了摇头,并下令不许伤害四座岛上的一只禽兽。
岛上还有一种小臂那么高的袋熊,雄性的腹部都装着一只拳头大的小熊,啃着果子,只要有人抢过熊孩子手里的食物,就会嗷嗷大叫,叫声让人耳朵发麻。经常在梁宗丽他们路过一丛树后,毫不客气的落下一堆,紧紧抱着他们的脖子不撒手,好在也不伤人,就是喜欢赖着他们。所以每次气喘吁吁的爬到岛上山顶的清水泡子,梁宗丽他们一俯身,袋熊们才会爬下来抢着喝水,然后躺在石头上翻着肚皮,懒洋洋的晒太阳,什么时候梁宗丽他们往回走,他们再爬上“坐骑”回到林子里。
回家的路上,梁宗丽看着脸庞的袋熊,打趣道,要是没有我们,你们怎么办?渴死啊?袋熊好像能听懂他的话,居然做出一副取笑的表情,一蹬腿爬上树,然后一颗果子就砸在梁宗丽的头上,袋熊又狠狠落在梁宗丽身上。他捡起果子,也不客气,淡黄色拳头那么大,咬上一口全是甘甜的汁水,袋熊见状,嗷嗷叫着,然后梁宗丽也给它一口,就这么一边走,一边和袋熊分着吃。
四座岛上,每个岛上的飞禽走兽都不同,无论是鬼矮人还是高国人都不曾见过,就更别提梁宗丽他们了。
每天中午之前,众人都会拎着水桶,背着大大小小的水袋,还有一些汁水爆浆的果子,返回四座岛屿中间的树林。有蝴蜉军笑着说,就当负重训练了,还能跟那些稀罕兽玩,可比在安东城的日子快活多了,然后也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开始唱起歌:“哥哥我骑上高头大马啊,连夜火急火燎闯进妹妹的家啊……”有人就笑话道,闯进人家干什么啊?那人提高了声量,继续唱道:“比划比划那两座山峰有多高啊!”引得众人止不住哈哈大笑。
刚回到林子,原本还是一片晴空的海域,马上就变了脸,乌云压顶暴风狂怒,但仅仅一阵,林子就恢复了平静。
梁宗丽听鬼矮人说,之前也有飓风发生,过后林子里是一片凌乱,这次奇了怪了,怎么没动静了呢?梁宗丽敏锐的发现,好像跟高国那时的屏障很像,有什么东西把林子隔绝出来,不受飓风的侵扰。
梁宗丽也没惊动李敏裪他们,只是提醒几十个蝴蜉军做好准备,周围有古怪。然后赶紧跑到阿云和孩子们那,看着一脸歉意的阿云,还有竟然冲她微笑的司徒菁,梁宗丽支支吾吾的说,你们注意安全,我带人看看,这场飓风不正常,然后又转身跑了。
阿云赶紧把孩子们叫到身边,坐在司徒菁的床上,司徒菁紧紧握着阿云的手,安慰说没事,比这还大的阵仗他们都见过,不算什么。阿云朝她笑了笑,然后盯着昏暗的天空,司徒菁只感觉阿云全身都在颤抖着,握着她的手,也在不断用力。
司徒菁为了转移阿云的注意力,问道:“你和梁宗丽,是青梅竹马吗?”
阿云疑惑的看着司徒菁,她马上改口道:“就是,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吧?”
阿云点了点头,然后开始跟司徒菁,说起他们是如何认识,以及后来是如何一起快乐的度过了童年。
司徒菁听着阿云细声细语的娓娓道来,莫名又想起了梁宗晴他们,听着听着,就默默流起泪。阿云之前,都听梁宗丽说过,知道司徒菁和梁宗晴他们的感情,她也没读过书,也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只是默默帮司徒菁抹着眼泪,跟着哭起来。
司徒菁说了声谢谢,然后看着瑟瑟发抖的孩子们,就打趣道,你们这一路跟着姐姐,什么没见识过,还这么害怕啊?
阿杰和阿江,就叽叽喳喳起来,开始断断续续说起他们和梁宗丽,一路的惊险路程,自己给自己打气。那些事,梁宗丽都没有跟阿云说过,怕让她想起自己的经历。此时听孩子们一说,虽然不是很完整,但是阿云也大概了解了蝴蜉军的征程和不凡,还有其中的凶险,这才理解了那晚,为什么梁宗丽像疯了一样,会对她发火。共同经历了连番的生死考验,司徒菁他们,对梁宗丽来说,已然是比亲人还要重要的存在,从两千多人,到仅剩的这几个人,就像单渊铭在白沙泽时的感受一样,超越了亲情和友情,任什么人发生了意外,彼此都会不顾生死的照应。
想到这里,阿云反而哭的更厉害了,司徒菁反而又开始给她抹着眼泪。突然,一声天雷,从乌云中降下,吓得林中的所有人,都紧紧抱住身边的亲人。
李敏裪带着侍卫,马上跑到雷声的源头,赫然发现,梁宗丽和几十个蝴蜉军,正面对一道滔天巨浪,其中一个硕大的黑影,正在从海面中升起,给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魏毅,易厚鹏和剩下的蝴蜉军们,也不知道在地下的绿江河道走了多少天,但是接连翻过几道湿漉漉的峭壁后,他们能感觉到,地势正在缓缓上升。
直到身上的口粮,就快要吃完的时候,终于听到轰隆隆的落水声,然后伴有光亮出现在眼前。
易厚鹏提醒道,大家慢慢走,在黑暗中呆的时间太久,一下见到阳光眼睛受不了。然后众人放慢脚步,走一段就停下缓缓视线,适应了以后再接着走,靠近绿江落下的那道瀑布地口。
等到众人终于清楚的看到那道半圆形的瀑布后,发现简直就是一道天堑,五十丈宽二十余丈高,好在像台阶似的河道堆叠着,瀑布被分成了几截,小心点抓着石头,也不至于让他们毫无攀爬的机会,就是最上层那道瀑布上去,会费点劲。
众人用绳子彼此绑在一起,易厚鹏打头阵,体重更壮实的魏毅殿后,几十个人,小心走入湍急的江水中,扶着石头,慢慢攀爬。
最上层,正好有一块巨大的石头,露出水面,已经爬到了一半的易厚鹏瞅准机会,用套马绳圈在上面,狠狠拽了拽绳子,然后看向身后,魏毅还坐在地上,和几个人等着。
易厚鹏扶着绳子,露出半个身子,一边抓着周围水上或者水下的石头,一边和江水角着力,慢慢爬上去。从进到江里,再等他爬上最上层的“台阶”,大概用了一个时辰,回头看魏毅才开始出发。
易厚鹏有看了看周围,找了几个结实的石头,把绳子捆了几圈确保不会滑动后,甩了下去,让剩下的人,也能省点力气。
然后易厚鹏看着那道瀑布,想着怎么才能翻上去,只见瀑布中,突然出现了几条大鱼,逆游而上跃出瀑布,很快就“飞了”上去消失不见,易厚鹏想了想,解开绳子,径直走进了瀑布。
瀑布内,是一片特别开阔的溶洞,易厚鹏点起蝴蜉刀火把,明显有着人工凿刻的痕迹,因为岁月年久,洞壁上的很多刻痕已经模糊不清,来到一处好像雕刻着各种兽类与巨眼的地方,使劲抹去覆盖在上面的苔藓和沉积的泥沙,跟着进来的蝴蜉军们,看到后也跟着忙活起来。
等魏毅也终于登上最上一层“台阶”,返现人怎么都没了?突然一只手从瀑布中伸出,把他吓了一跳,跟着走进瀑布,站在众人身后看去。溶洞内,就有一条人工砌成的台阶,阳光慢慢穿进洞中,随着光线的移动,魏毅发现,在他面前,赫然是一幅幅雕刻的壁画,描述着一场场惨烈的妖兽与巨眼之间的大战。
突然一阵地动山摇,沿着台阶爬出洞外的蝴蜉军,在洞外大声喊道,我擦,你们快出来看啊。
洞内的众人,依次沿着台阶来到洞外,只见东边的高国天空,出现了一只黑暗深邃的巨眼,正如姜全良看到的一样。
“快下去!快快!”易厚鹏发现,不远处的红雾正向这边蔓延过来,地面上的青绿色,转瞬便化作了黑炭,有水的湿地也都肉眼可见的蒸发干涸。
待众人再次回到洞内,发现壁画中的那些巨眼,也都开始散发着金光。洞外,红雾突然在一丈开外止步,一个汉子轻轻一挥手,以绿江为界,从绿珀海一直到勃州的最南端为止,从东边再次竖起一道灰色的屏障,不让红雾再犯一寸。他看向洞内,叹了口气,又看向东北两处方位,捏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易厚鹏看着那些金色的巨眼,脑袋愈来愈沉,眼前的画面瞬间扭曲起来,好像拧转吸到中心,自己也跟着被拽了进去。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来到一处黑暗的世界,先是看到了单渊铭和檀茜茹,彼此也都发现了对方,可任他们怎么跑怎么喊,都无法缩短距离听不到声音。然后画面一转,他又看到了梁宗丽和司徒菁,同样是发现了对方,却无法靠近无法听见呼喊。
紧接着,画面消失,易厚鹏感觉被什么东西猛然推了一下,半弓着身子弹向前方,骤然停下后,他看到了一座耸立在江西山上的石楦墙,看到了密密麻麻攀附在上面的傀儡和狰狞,还有数不清的霸丑,以及巨大的三面六臂的怪物。周围不时传来爆炸声,赤色的火焰灼烧着那些怪物,循声望去,他看到了茅邵娟和姜全良他们,正想向石墙跑去,他又看到了自己,然后画面中,出现了一粒金色的光芒飞出,然后波纹荡漾,复归黑暗。
等易厚鹏再次睁开眼睛,还是身在溶洞中,他看着魏毅,好像也跟他经历了同样的事情,一脸的不可置信。而其他蝴蜉军则好像刚刚进入洞中,一脸恐惧的盯着台阶外面,但什么事情也没有继续发生。有个胆子大的出去看了看,马上回来说,绿江东岸好像竖起了一道屏障,那些红雾没有冲过来。众人闻言,不仅长舒了一口气。
易厚鹏走到魏毅身边,问道:“刚才,你也看到了?”
魏毅点点头,接着问道:“为什么,我就见到了单渊铭,檀茜茹,梁宗丽和司徒菁,其他人呢?”其实,他心里明白,也早有预感,只是还想从易厚鹏的猜测中获得安慰,让自己不要去相信无法接受的后果。
易厚鹏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问道:“后来你又看到了什么?”
魏毅说,看见了小时候跟司徒菁他们胡闹,一直到从簸箕村出征,再后来自己也说不清,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看到,反正自己就是确定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画面,那种感觉说不出来。
易厚鹏只当他和自己一样,也看到了那道石墙,和令人心底生冷的战场。
看着已经失去金色光芒,和高过天空如出一辙的那些巨眼,众人决定马上离开这处是非之地,赶紧沿着绿江返回簸箕村再说。
原本应该震塌,把易厚鹏和魏毅埋骨于此的溶洞,却没有丝毫变化,连个石渣都没有掉落。
远处,一道赤色的身影,怒视着那汉子,只是说道:“下不为例!”便消失在原地。汉子笑了笑,心想,这娘们心真够狠的,那我,偏不!
相对于易厚鹏和魏毅两人,身处绿江“上游”,刚刚进入江西山余脉的单渊铭和檀茜茹,以及剩下的七个蝴蜉军,就显得更加险象环生。
几日前,众人整理好夏蔚峯和邢宝妍,以及其他蝴蜉军的战袍武器,怀着悲恸的心情,继续向北朝着江西山出发。
苍天不负归乡人,自从分作三支队伍,他们早已经忘记到底走了多少天,眼前终于看见了江西山余脉。山下,居然还有一片村落冒着炊烟,九个人在看到这一刻的时候,纷纷跪倒在地,相拥一起,嚎啕大哭起来。
过了一会,整理好心情后,几人就近来到一户人家,卖些吃食,顺便打听如何翻阅山脉的路线。
这户人家,是一对中年夫妻,家里还有两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女孩。男人看着他们的装扮,也没说什么,而是让出来看热闹的孩子们赶紧回屋,自己也关上门,从门缝向外看着。
女主人则热情好客,看着单渊铭他们狼狈的样子,也没问他们是干什么的,赶紧从家里拿出些肉干和粟米,连连道歉说穷乡僻壤的款待不周了。单渊铭几人也没多想,可能实在是太饿了,根本没注意妇人说的话,是那么的“拿腔拿调”完全不符合身份。
连忙又讨了口水喝,才把噎住的食物松下肚子,单渊铭掏出两钱银子递给妇人,顺便问道:“婶婶,你可知道翻过这后山,回到勃州或者柔州,怎么走吗?”
妇人莫名其妙道:“小兄弟,就在这里住下不好吗?我们这里虽然地处偏僻,好歹也能丰衣足食安居乐业,不受世外的侵扰,优哉游哉岂不快活?”
檀茜茹笑着回道:“谢谢婶婶的好意,但是我们还有家人在勃州,我们还是要回去的。”
“回去作甚?尽孝道?还是为了……”妇人接下来的话,明明张嘴说了什么,单渊铭几人却没听到,以为是自己连日劳累,精神恍惚了。念头过后,才亟需听到妇人说:“唉,算了算了,既然你们执意回去,呐,还是多住几日再走吧?”
单渊铭看了看众人,眼神中都透露着归乡心切的急迫与期待,于是婉言拒绝了妇人的好意,还是坚持问道,如何翻越后山,能更快的回到勃州。
妇人暗暗叹了口气,指着西北边,一处云雾弥漫半山腰的方向,说你们上了那座山,有条羊肠小道,一直走,趟过绿江后,看到两条岔路,走左边的那条,就能回到勃州,右边的那条就能到柔州。说完,也不再管他们,回了屋子。
不再耽搁,众人把剩下的食物打包好,又在水缸的盖子上放下两钱银子,然后开心的向山那边跑过去。
屋子里,一个赤色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幽幽说道:“你是不是管的有点宽了?”
那妇人,还有男人以及两个女孩,蓦然合成一个汉子,嘲笑道:“怎么?不爽,打一架?反正我看你不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道身影哼了一声,也懒得搭理汉子。
“我就奇了怪了,你这么处心积虑到底是为了什么?你的心里就不会痛吗?”汉子自顾自说道,“莫非,你是想要找回,不对,是想重新生出烦恼丝?哈哈,是了,是了,当初你们就是在这上吃了大苦头,但是也不对啊,办法有很多,何必这么折腾?你让我再好好想想。”
汉子踱着步,冥思苦想,最终还是不知甚解,求助的目光,看着那个身影。
“没空和你废话,反正当初见势不妙,你们人族跑得比谁都快,你也没资格评价我的行事。”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再说了,我那会还没出生,如果我在的话,肯定不至于后来那么凄惨。”
“哼,昊都不敢说这话,吹牛批这点,你确实天下无敌了。”
“你真的想好了?不心疼,不难受?”汉子问道。
“我就是因为会心疼,会难受,才不得不这样做。”
汉子抬头分别点了点西南方和东方,露出疑问的表情,不言而喻。那道身影,也不说话,只是慢慢消失在黑暗中。待单渊铭他们彻底走入那片云雾,山下的村子,也跟着消失不见,就好像这里就从来没有过烟火气。
入眼处,小路两旁,还有树上悬挂着的,都是各种动物的尸骸,越往山上走去,就越来越多,甚至偶尔还会看到人族干瘪的尸体。
“阿铭,那个婶婶,不会是故意把我们带到了歧路吧?”檀茜茹问道。
“可能这条路最近但也最为凶险吧,你没发现她和我们说话时,不经意的总是叹气,还挽留我们吗,我猜就是这路不太好走,提醒我们。”
单渊铭提醒众人都打起精神,山里有股子血腥味,马上就要回家了,可别在这里翻了阴沟。
山外,还是艳阳高照,而此时,他们却感到山里越走越昏暗,诡异的气氛让人心底发寒。
不远处,一道赤色的身影慢慢浮现在树后,而树上赫然就是一只倒吊在树干上的巨大飞血鼠。它竟然没有发现头下凭空出现了一个大活人。
她就那么看着他们几人,心里不断斗争着,就在几人马上要走出云雾时,她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定,抹了抹眼睛,踢了那飞血鼠一脚,然后隐没身形。
本以为前方就要平安无事的走出山雾,还来不及高兴,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周围传来。接着啊的一声,一个蝴蜉军好像被什么抓到了半空,没过一会从天上摔落,已然成为了一副干瘪的模样,嘴里还不断发出喝喝的声音,然后就咽了气。
众人提起蝴蜉刀,马上继续朝前分奔起来,一边跑一边警惕的看着空中。只见一个巨大的身影,隐藏其间,不停的在他们头顶飞来掠去。
跑了半天,实在跑不动,剩下的六人气喘吁吁,仍不忘注视着半空。
“快,这里有个山洞,快进来!”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单渊铭几人,发现路旁突然就出现了一道昏暗的洞口,听着越来越近的呼啸声,也不顾那里是不是有危险,先躲过天上的再说,拉着檀茜茹的手,和四个人就钻了进去,飞血鼠落在洞口,不甘的朝里面大声嘶鸣着。
汉子在不远处的树上,嗑着花生,看也不看他旁边的人,有本事你就动手。只是听闻她的话后,汉子也沉默了,决定不再胡搅蛮缠。只是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她,然后朝她身上不断丢过去一颗颗花生。
来到洞中,单渊铭和檀茜茹,好像和易厚鹏一般,经历了相似的事情,看到了山洞两侧的壁画,还有闪烁着金色的巨眼,然后在黑暗中,看见了易厚鹏和魏毅,梁宗丽和司徒菁,只不过后面看到的画面,两人都和魏毅一样,好像又一次经历了童年,再到和朱鱼从簸箕村出征那天为止,还有些画面也是说不清道不明,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
回到现实,单渊铭和檀茜茹简单的交流过后,便继续加快脚步穿过山洞,等再次出来,发现外面已经是夕阳西下,各自庆幸躲过一劫的同时,也不禁为刚才的那个蝴蜉军感伤,明明马上就要回家了,怎么还会如此。
此后的路,就好走了许多,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睚眦必报的飞血鼠,正在不远处睁着猩红色的双眼注视着他们这些猎物,只等夜晚来临。
从沙滩外,钻出一座好像是黑色礁石堆成的高塔,随着电闪雷鸣,黑色的礁石慢慢褪去岁月附着的尘垢,露出一幅幅大战的惨烈壁画,其上,还有闪烁着金色光泽的巨眼。随着一阵波纹向四周传递,然后梁宗丽和司徒菁便感觉头疼欲裂,来到了黑暗的世界。
两人同样看到了魏毅和单渊铭他们,挥着手大声喊着,却无法靠近也听不到声音。司徒菁和其他几人看到的一样,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回看着过去那些幼稚而天真的胡闹日子,还有意气风发的从簸箕村南征高国。最后,同样是迷迷糊糊,说不出看到了什么。
而梁宗丽清醒过后,只是默然走到司徒菁的身边,扔掉蝴蜉刀,当着阿云的面,紧紧抱住手足无措的司徒菁。
带着哭腔,轻轻呢喃道:“不要走,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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