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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玉稀里糊涂的就“上了山”,成为自称白巾军中,最底层的一个无名小卒。
自那日被白立业吓得昏了过去后,等付玉再次醒来,已然身在一处山林幽谷深处的营帐中,裤子还湿漉漉的,散发着难闻的骚-味。草席旁边,凌乱的放着些衣物之类的。
付玉听了听周围没啥动静,赶紧麻利的换了裤子扔到一边,然后走了出去,外面除了有几堆已经熄灭的篝火,还有其他空无一人的营帐,显得特别的静谧。
付玉蹑手蹑脚的在四处寻么着,睡了一上午,肚子也不禁叫屈起来,咕咕的声音一阵跟着一阵。
嗅了嗅鼻子,付玉赶紧跑到一处篝火堆下,拨出木炭残渣,挖了一下,居然埋了几颗烤熟了的野山薯,皮也不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很快,部都被付玉送给了五脏庙,双手撑在伸后,半仰着坐在地上,舒坦,真的是太舒坦了。
接着,付玉赶紧口渴难耐,又到其他营帐翻了翻,除了归置整齐的箱子和一些生活用品,也没啥东西,好在寻到一坛酒水,管不了那么多,大口饮下,呛的自己连连咳嗽。
酒足饭饱,付玉看着不远处的山丘,就想着去树林中溜达溜达,至于这是哪里,这些人又是干什么的,自己无牵无挂的,完不放在心上。
刚刚钻入林子,付玉就听到前方有人呼呼喝喝的,大声叫着快放箭啊,赶紧追上抓住他之类的喊声,还不等付玉反应,就见一只山猪一头撞入自己的怀里,整个人被击飞到半空,身子都不禁蜷缩起来,然后重重摔在地上,疼的自己冷汗直流,刚刚吃喝进肚子里的东西,差点没吐出来。
躺在地上的付玉,脑袋上,胯下,周围连续不断落入箭矢,吓得自己一动不敢动。那只山猪,屁股上接连中了两箭,呜嗷叫唤着,也不准备逃了,转过头反而盯上近在咫尺的付玉,势要与他一绝生死,前蹄不停刨着山土,口中的鼻息呼哧呼哧的。
付玉打小长在绫络京中,哪曾见过这阵仗,二百多斤的山猪,背脊都高过了自己的腰部。
以前看到书上讲,深山密林遇见这种畜生,最好一动不动,只要不激怒它们,一般都不会和人族发生冲突,但是眼前的大家伙,已经不是怒不怒的事情,而是会不会生吞了自己的问题。
那山猪终于蓄力完成,狠狠的朝付玉冲跑过来,周围的山石都能感受到那小巨兽震动的力量。
好在,紧闭着双眼,任由待宰的付玉最担心的状况并没发生,只听到嗖的一声,然后睁开眼睛,就看到一支箭矢,快准狠的直直射入了山猪的眉心之间,轰的,山猪栽到在地,哼了几声,四腿蹬了半天便没了动静。
“还是白林长厉害,兄弟们,都学着点。”
“王老六,巴结,继续巴结,你看白林长看都不看你一眼。”
“老六啊,你说你,刚才那一箭射的,那小子以后要是娶不了媳妇,还不得找你算账?让你给帮着暖床?”
“暖床?没问题啊,又不是没跟哥几个睡过,别说以后了,今晚我就和这位小兄弟同塌而眠,怎么说也是个半大小子,浑身一定热乎着呢!”
“你他娘的,真特么口味独特,以后离我们远点。”
紧跟着,就是一阵哈哈的爽朗笑声和骂声。
早上,在村子屋顶上,曾经看过的那群头戴白巾身着绿衣的汉子们,依稀从林子跑过来,约莫二十来个,每人经过付玉身边的时候,各自拾起地上的箭矢,还不忘用手中的家伙,敲了敲他的脑壳。
众人砍掉一旁的树干,用麻绳把那山猪四腿捆起来,然后一边抬着,一边唱着山歌。
付玉坐在地上,刚刚收起乱跳的心脏,又被某人重重拍了下肩膀,吓了一跳,就听身后那人戏谑的说道:“忘了忘了,你可别再吓尿了,山里的衣物可不是市井民间,经不起你这么嚯嚯啊。”
听声音,正是在村外,拍过自己肩膀的那个俊朗青年。付玉哼了一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杂草和尘土,跟在那群汉子身后,往营帐回去。
路上,那人跟付玉自我介绍道,自己叫白立业,也就是那群人口中的白林长,因为看不惯平安王治下的胶州,民生日益凋敝,于是振臂高呼拉拢起这么一支队伍,兄弟们都是苦出身,家里也都像早间被迫害的村落,亲人都被冤枉迫害,死于非命,便都陆续跟着自己,不敢说杀富济贫,但是意思也差不多吧,但见不平事,白巾箭必至。
付玉听完,热血翻涌,还不等白立业的伸手邀请,便自告奋勇自己要跟着他们混,将自己的身世,还有为什么到了那个村子,毫无保留的和盘道出,只求白大哥这边,给自己口吃的就行了。
白立业笑了笑,也没立时答应他,只是说,你要想好了,吃我们这碗饭,可没有你从书上看的那么简单,说着,便把《东芳集》还给了付玉。
回到营帐,众人将营帐收拾利索,又将篝火的残土好生掩埋,其间那个叫王老六的汉子怒骂着,哪个狗崽子吃了老子埋下的山薯,自己还饿着肚子呢,要吃自己去山里刨去,奶奶的。
付玉心虚的躲在远处,不敢吱声。
众人收拾停当后,又从用杂草盖着的地方,翻出早上舍来的几袋子粮食,扛着向不远处的一座高耸山岳爬去。
此岳名为云驾山,鬃云奋天蹄,峦林汲川气。半山之中,常年为茫茫的白云缠绕,因为几座连绵的山峰似那奋蹄的骏马,云彩又如那缠在马嘴的缰绳,便因此得名。
从午时直到太阳即将落入海中,付玉才呼哧带喘的,通过山栈密道来到一座简陋修葺的寨子中,大门山歪歪扭扭的写着“饮海寨”三个大字。
摘自坐落在云驾山两座山峰之间,一处天然的平台中,易守难攻的地势。回身看去,西边便是空旷无际的大海,漫长的海岸线延伸探出至远方的东阳岛,其间星星点点的,可以看到泛光的几个小渔村,洗魄峡隐隐约约在西北方散发着电闪雷鸣灰蒙蒙的气象,东北边则能看到整座宛如黄玉闪烁的绫络京,天气好时,甚至能够看到西南方的白沙岛,映射着日光,好似一把鞘利的剑锋。
付玉也不管不顾,随便找了个草垛便坐了下去,其他人好像习惯了,都没有明显的力竭气衰,将粮食放入仓房中,把弓箭箭矢放入场中一侧的武器架子上,然后寻来一张大桌和一口大锅,燃起篝火燎完猪-毛,再烧水清洗干净,然后抬到桌上开膛破肚,收拾起那只山猪。
付玉走到桌旁,以前自己经常去屠户老李家看光景,那摆弄着猪肉的汉子,明显也是个外行,付玉就指指点点,猪肘怎么卸下来,梅花里脊也要分清楚了,尤其勃颈处,应该从这里下刀更好切猪头。最后,付玉还不忘提醒让把苦胆用绳子系起来,吊在仓房的屋檐下,寓意年年丰裕,同时也不忘曾经的苦日子。
付玉指导完,背着双手颇有些怡然自得,转身就撞到了王老六,四十多满脸胡茬的汉子,冷着脸把长舀和粪桶丢给付玉,说白林长吩咐了,听说你小子以前在城里专门干这个的,正好明早起来,把寨子里的“马圈”收拾下,然后又和那拆猪的汉子侃起荤段子。
索性,虽然是新人,付玉晚上也分到了一碗猪肉汤,里面有几块肉,就着干巴巴没啥滋味的煎饼,吃的也是很香了。不过跟成立的伙食比,还是差了太多的意思,肉汤里要是放点韭花,脆饼上再撒点芝麻和盐巴,冷冷的天里,这么吃那才叫得劲。
晚上,隔壁炕席上的王老六还有两个人,打着震天响的呼噜,刚得知和他分到一处睡觉,付玉吓得赶紧捂住胸口,以为白天他们只是开玩笑,好在吃过饭,白巾军们在白立业的操练下消耗了大量的体力,王老六回来倒头便睡了过去,懒得理会这位小舍友。
付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愣愣看着窗外的月光,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刚刚明明看到银色的月亮变得猩红如血,现在又恢复了正常。
看着看着,付玉也轻轻打起鼾声,梦到了爷爷,梦到了邻家的那个小娘。
而在霊墓城内,十二人暂时分散左右,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童童转瞬便欺身近至勾魔的身旁,探出一只手,将它的脑袋狠狠攥在手里,轻轻提起。
勾魔头上的猩红色银月弯角,眨眼便褪去了猩红色的光芒,同时童童额头见的花钿,则愈发变得潮红氤氲,显得十分的妖冶和诡异,身后渐渐浮现出银红色的圆光。
句灵也好像想起来什么,喷出一口地火,朝着童童的身后冲击而去。
童童好似换了一个人,转头看了眼句灵,轻蔑一笑,空出的手随便一挥,便将那道地火消弭于无形,另一只手中的勾魔,六臂疯狂劈砍着眼前的宿敌,只是徒劳无功,很快,随着咔嚓骨裂的声音传来,这幅勾魔的离神,好似蹦碎的琉璃,就那么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四分五裂继而化作痱粉。
一声长啸,响彻这处天地,悲怆而悠远,快意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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