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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郎中望着杜鹃儿肩头的伤,讪笑道:“不如我帮你先疗伤再说?”

“嘁!区区皮肉伤不劳烦你毒郎中出手,我让小厮们给我包扎便是。”说着杜鹃儿捂着肩头走进了天香楼。

苏望亭笑道:“说吧,你干了什么缺德事?”

毒郎中拍了拍自己的大肚腩,叹道:“哪里是什么缺德事,只因数月前我救了个人。”

“哦?救了天岚峰要杀之人?”

毒郎中犹豫了片刻,低声道:“适才胡朝风一定要杀杜鹃儿,不光是因为杜鹃儿出手伤了他的同门,多少…也和此人有关。”

“哦?何人?”

毒郎中来回踱步:“其实…天岚七秀在天岚峰门内算不得顶尖高手,‘惊风剑客’聂云飞才是。”

苏望亭哦了一声,淡淡道:“我久不在九州江湖行走,未听说此人名号。”

毒郎中微微颔首:“此人年少天才,天赋惊人,如今年方二十五便已是四大名门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他的快剑,才是天岚峰剑法该有的样子。”

“哦。那胡朝风要杀你二人,和这个聂云飞有何关系?”

毒郎中又叹了一声,说道:“数月前,聂云飞叛出了宗门。”

“叛出了宗门就一定要杀了他么?”

“可他是偷了宗门的一个物件叛逃的。”

“哦?何物?”

毒郎中谨慎的望了望四周,凑近苏望亭:“一枚白玉片。天机九章,其中一章!”

苏望亭闻言一愣,遂笑道:“既是偷了此宝物,那宗门要杀他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凑齐那天机九章可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之事。”

“谁说不是呢。可话又说回来,那枚白玉片本是他聂家祖传之物。”

“此话怎说?”

毒郎中又开始踱起了步子:“他聂家原本是暮州的望族,当年因祖传白玉片之事被其二伯酒后无意间泄露了出去,暮州的望龙岗七雄便率众去抢夺,聂家遭到了灭门之灾,族人几乎被杀尽。聂家老爷带着年幼的聂云飞逃了出来,星夜赶往了天岚峰求助。”

听到这里苏望亭无奈的笑了笑。

这与他的经历何其相似。

可不同的是,为了白玉片要杀自己的,却是自己的家人。

还有那个曾经放在心头的女人……

“后来呢?”

毒郎中接着说道:“聂家老爷赶到天岚峰后先是诉说了自家的遭遇,随即表示,只要肯收留保护聂云飞并为聂家报仇,自己便把白玉片献与天岚峰。天岚峰掌门当然是满口答应,立即带着弟子去荡平了望龙岗,并将聂云飞收归门下,拜掌门的师弟为师。呵呵,说到底,他聂云飞此次偷走白玉片,也算得是物归原主。”

苏望亭却连连摇头:“这枚白玉片既是聂家赠与天岚峰的,那就是天岚峰的东西。他聂云飞偷了出来,天岚峰追杀他也在情理之中。”

顿了顿,苏望亭问道:“那此事和你有何干系?”

毒郎中回道:“数月前天岚七秀在江洲城郊追上了聂云飞,双方厮杀了起来,正好被我撞见了。当时他聂云飞是处处留手,不忍杀害昔日同门,而那七秀则是猛下杀招,直奔着取他性命而去。”

苏望亭笑道:“于是你就看不下去了?”

“可不是嘛!这七人非但没有因聂云飞手下留情而住手,反而吃着对方心软穷追猛打,我当时就替他们臊得慌。于是我就冷不丁的扔了几颗毒烟过去把他们都给毒翻了。”

“聂云飞也被你毒翻了?”

毒郎中嘿嘿一笑:“聂云飞虽然及时屏住了息,可我的毒烟只要接触到肌肤便可发挥毒性,八人一起毒翻了。后来我便扛着聂云飞跑了,找着个破庙躲了起来,给他解了毒。”

苏望亭坏笑道:“你没有趁机在聂云飞身上搜那枚白玉片?”

毒郎中那双细眼一瞪:“我毒郎中虽然是好酒好色之徒,可我绝不会趁人之危!再说了,我对什么天机九章可不感兴趣,要争让他们争去!我么,只要日日有花有酒便可。”

苏望亭闻言大笑:“说的好!提着脑袋去争那破玉几片,哪有在这天香楼里舒服自在。那…此事和杜鹃儿又有何干系?为何你说胡朝风是借着此事要杀杜鹃儿?”

毒郎中笑道:“你是不知,那聂云飞可是我们花娘子的旧情郎。他胡朝风要杀杜鹃儿,实则是为了泄愤。”

“哦??旧情郎?”

毒郎中摇头道:“可惜,后来聂云飞不知为何伤了杜鹃儿的心,自那以后杜鹃儿发誓不再见他。后来杜鹃儿便来到了天香楼,得了个花娘子的名号。”

苏望亭嘻笑道:“你告诉我了这么多,有两件事我可以确定即将发生。”

“何事?”

“第一,你毒翻天岚七秀救走了聂云飞,天岚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会再来找你。”

毒郎中耷拉下脑袋:“我明白。看来,我得换个酒楼躲着了。”

“第二,现在就有人要杀你。”

毒郎中猛的抬头:“谁?”

苏望亭指了指他身后。

毒郎中回头一看,只见杜鹃儿正站在天香楼的门口,脸色铁青的怒视着他。

“毒郎中,老娘撕了你这张油嘴!!”

毒郎中捂着嘴连连后退,讪笑道:“你…你全都听到了?那什么,你和聂云飞的旧事江湖上都知道,又不是什么秘密,嘿嘿……”

可杜鹃儿却反常的没有过来揍毒郎中,只是痴痴的盯着江面。

“聂云飞他,真的叛逃出了师门?”

毒郎中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点头。

“天岚峰一直在追杀他?”

毒郎中瞄了苏望亭一眼,支吾道:“是…听说不光是天岚峰,四大名门都在找他。毕竟他身怀白玉片出逃的消息已经散了出去,估计都想杀人越货。”

杜鹃儿轻叹一声,满面惆怅,久久无语。

苏望亭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问道:“毒郎中,你可知如何才找的到聂云飞?”

毒郎中摊开了手:“我如何会得知。他必定是躲在某处。”

“不……”杜鹃儿缓缓摇头,“我了解他,每年忌日他必定会去他娘的坟头祭拜。”

毒郎中撇了撇嘴:“那就危险了,天岚峰肯定也料定了此事。”

苏望亭问道:“忌日是哪日?”

杜鹃儿细声道:“三月二十。”

“还有七日。星夜兼程还来得及,你要去么?”

“笑话,此人与我有何相干!!”杜鹃儿甩袖忿忿离去。

毒郎中摇头:“看来,她的确是恨透了聂云飞。”

苏望亭眺望江面,喃喃道:“谁知道呢。爱和恨,本就隔着一层纱而已。”

毒郎中耸了耸肩:“什么纱不纱的,不嫌麻烦么?要我说还是青楼的姑娘们好,只要有银子,老子夜夜做新郎!”

苏望亭笑道:“你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

三月二十日,清晨。

暮州遂宁城北十五里,聂家祖坟山。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一个落寞的身影默立于一方墓碑前。

聂云飞。

直到墓碑前的三炷清香燃尽,聂云飞才缓缓转过了身,对着不远处的密林抱拳。

“多谢诸位在香燃尽之前没有相扰。现身吧。”

话音刚落,数道身影从林间掠出。

天岚七秀。

聂云飞仍旧抱着拳,一张俊朗的脸上满是阴郁:“你们追杀我,我理解。可你们若是要在家母的坟前动手,那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话音刚落,又有一道人影从林间掠出。

天岚峰掌门,邱不逢!!

“聂云飞,你偷了宗门的宝物出逃,罪孽深重,竟还敢在此大放厥词!!速速将白玉片交出来,我免你一死!”

面对昔日掌门,聂云飞面无惧色:“那本就是我聂家的物件。”

邱不逢冷哼一声,喝道:“当初是我们天岚峰替你聂家报了仇,那白玉片可是你爹双手奉上的!!既已是我天岚峰的物件,自然与你不再相干!”

聂云飞咬牙道:“邱不逢,别再演戏了!!当年你们天岚峰觊觎我聂家这枚白玉片已久,当我不知?可你们以名门正派自居,不便明抢,于是教唆望龙岗七雄出手,一夜杀我聂家七十三口人!哼,你们倒也心狠,回头就把望龙岗杀了一干净。”

邱不逢抢上前一步,喝道:“休浑说!!我们天岚峰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又岂会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聂云飞仰天惨笑:“你敢对天发誓,你们没做这肮脏的勾当?”

“你满嘴胡吣!!”

聂云飞从怀中摸出一封发黄的书信抖开,冷笑道:“去年中秋,当年从聂家大院死里逃生的老管家寻到天岚峰将此信交给了我,你们猜是什么?”

邱不逢嗤了一声:“你这厮就休要再胡搅蛮缠了,说这些个不着调的话只不过是想欲盖弥彰!速速交出白玉片!”

聂云飞抖了抖那张书信:“这是那晚管家在一片混乱的聂家大院捡到的。这上面的字迹熟悉么?哼,这是你给望龙岗七雄首领毛三江的信!!上面把你们的勾当写的清清楚楚,还想抵赖!?”

邱不逢愣住了。

他不自觉的倒退了两步。

聂云飞喝道:“你们这些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竟还有脸充名门正派!!”

邱不逢深吸了口气,侧过脸,对身后微微点头:“杀。拿回信和白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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