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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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现如今的大颂朝廷，相权和皇权已经到了一个极不平衡的处境，毫无疑问是相权占据了优势。

皇帝这样直白说出不同意王禀忠升任户部尚书的决定，这背后是否有对赵无垠不满的意思，那就值得商榷了。

这会儿庞青和狄德章都有点儿隔岸观火的意思，想要看看赵无垠敢不敢跟皇帝正面交锋。

之前哪怕是谁都知道赵无垠权倾朝野，但是面子上的功夫，赵无垠还是愿意做一做的。

现在这可是利益受损的时候，一旦户部尚书的位置旁落，赵无垠可就平白输了一阵。

此时赵无垠也有些疑惑，皇帝夹袋里面有没有人，赵无垠是很清楚的，除了在兵权上皇帝拥有着绝对的优势，其他方面皇帝可都是吃着亏呢。

当然不是说皇帝掌握兵权，就可以对大臣们毫无顾忌的挥动屠刀，那么说就太小看做皇帝的人了。

皇帝有兵权最大的好处，是保证江山不会倾覆，并不是攥着兵权就能够将臣子当做猪狗一样。

打江山的时候武力是最重要的，坐江山的时候政治才是最要紧的。

皇帝用了三年的时间，想办法兵不血刃弄来了兵权站稳脚跟，他在治政方面自然就欠缺一些，可用之人很少。

赵无垠道：“陛下，恕臣无能，不知陛下可有合适的人选？”

皇帝开门见山：“说来还真是有一个人，朕想让他做户部尚书。”

赵无垠道：“但不知此人现在何处？”

“朕欲徙刑部尚书崔世伦为户部尚书，前些日子官员遇刺，朕点的钦案崔世伦办得不是很好，朕以为这是能力问题，崔世伦不足以在刑部担任尚书之职，但因为这个就把他给免了，朝廷并没有这样的先例，刚好户部空缺，这样调整一下，叫他将功赎罪，想来他也会好好努力的。”

文武百官都嘬牙花子，这叫什么安排呀？

先不说理由很扯淡，光是一个刑部尚书转岗到户部，这就很没有道理了。

最简单的说法，让一个杀猪的转头去做泥瓦匠，他能干好吗？

而且来说，官员们之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一个群体，那就是御史言官，这其中有几个人都已经准备好参崔世伦的奏章了。

都知道御史闻风奏事，谁还没听说崔世伦回家反省？

但是这个事情，在朝臣们心中基本上是放在第二位的。

相比于户部尚书明明白白的空缺，能不能把崔世伦弄下去，这都是后话。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皇帝不按套路出牌！

“万岁不可！”

御史萧如璋出班，由打怀中掏出一份奏折来：“万岁，臣参崔世伦渎职失察，贪污受贿，此人断不可为户部尚书！”

旁边儿小太监过来取了奏折送到皇帝的手里，萧如璋立马就将奏折里面的内容简述了一遍。

皇帝打开奏折一边听他说，一边看他写的东西。

奏折里面写得明白，风闻崔世伦奉命查办御前钦案，引出来刑部大牢漏洞，巡逻狱卒偷懒，这些事情虽然不全怪崔世伦，但也脱不了管理不利的干系，而且有听人说崔世伦私下里收受几万两银子的贿赂，具体办什么事儿不知道，可是现如今在崔世伦的家里面应有脏银。

皇帝暗道：好一个卸磨杀驴！

崔世伦前脚卖得人情，后脚就被得了人情的人卖了个干干净净。

其实道理很简单，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皇帝让崔世伦回家休息，这就说明了皇帝对崔世伦的不满。

要按照这个思路来看，把崔世伦给参倒了，不光能够得一个尚书的官位，而且还方便拿捏崔世伦。

毕竟崔世伦卖人情这件事情，始终都是一个隐患，他要一天还是刑部尚书，那就一天叫人不放心。

官场上踩地捧高这都很正常，无非就是一个风向问题，既然嗅到了崔世伦失势，自然有人出来踩一脚。

即便是赵无垠心里面明白，没必要针对崔世伦，可是架不住孙谦在旁边儿怂恿，孙谦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

这一次在刑部做了手脚之后，足见刑部对于赵无垠的重要性。

要是在掌握人事权的条件下，能够接连得到财权和刑事权利，那么赵无垠的地位将更加的稳固。

再一个崔世伦即便是卖了人情，可是这个人的人脉忒复杂了，不利于掌控，与其这样模棱两可，他就不如干脆换一个听话的人！

紧跟着御史言官可就都冒出来了，左相一党的言官把崔世伦都快参出花来了。

最狠的一个御史，直接参了崔世伦大罪十六，小罪七十二，当真是无愧御史喷子这个职业的特点。

反正到最后来一句据知情人爆料，听说、可能、莫须有，这就算是齐活了。

大颂律条规定了，御史就是参文参武，纠察天下不法事，一般来说皇帝是不会因为言官参人就降罪的，闻风奏事也是御史的本职，人家占理还能说什么，而且就凭一个不能因言获罪阻塞视听，可算是让御史们得了免罪金牌。

这个时候庞青站出来了。

“陛下，老臣以为诸位御史所奏尚需查实，不能因为几句风言风语，就让一个三品大员获罪，望陛下思之。”

对于崔世伦，庞青这边儿的态度和赵无垠可是截然不同的。

赵无垠顾忌崔世伦人脉复杂，庞青倒是不这么想，想当初崔世伦的父亲被下放到边关，在庞青手下可谓是尽心尽力。

庞青很欣赏崔世伦的父亲，那是一种不掺杂其他的欣赏，也可以说庞青没有那么多心思，庞青之于崔世伦，基本上就是长辈对晚辈的爱护了。

此时节，庞青出言回护崔世伦，这是仁义！

不过话说回来了，朝臣们还真是没想到，崔世伦这个无党无派的人，居然能够引得庞青这个右相发话，又不是右相党的人，崔世伦还能有这份儿福气，真是大不易！

庞青发话了，右相党当然要向着魁首说话，眨眼间，皇帝就又欣赏了一出精彩的辩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