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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太君这边正叫人打听,外面就有第二拨人赶进来,报说:“是知府董大人、知县苏大人过来了!都是骑马过来的!大老爷、二老爷也骑着马,五六个报喜人跟着!还有县学里的吕先生钱先生傅先生几个,在后面一起坐车,眼看就到庄门口了!”话音未落,又有一拨人冲进来,说:“大老爷传话,请老太太立刻到正厅!也请四奶奶一起过去!”
吴太君未及说话,旁边尹氏霍然站起,从头到脚都抖个不住。旁边就是林黛玉,吓得急忙站起来扶住,嘴里直喊:“四婶婶!”尹氏这才惊醒,却是全身发软,掌不住地往黛玉身上倒,亏得两边丫鬟慌忙上来搀住了。不想上头吴太君猛地一声喝道:“都放手!魁儿家的,你要站不住,就不要往前头去!这等子定力都没有,好赖一个做母亲的,没得给儿子丢人!”
尹氏原本身子发软,眼神发飘,鼻管里进进出出一味乱喘,吃得这一说,居然气也不喘了,眼睛也亮了,身子也站直了,只额头上一层子汗珠子还亮晶晶地挂在那里。黛玉忙唤丫鬟们绞了热帕子来。尹氏接过来净了面,才向吴太君赧然道:“我不中用,让老祖母见笑了。”
吴太君笑道:“好了好了。收拾好了,这就一道儿出去。”又叫紫鹃、青禾:“伺候你们姑娘回屋子去。这一下人多,不要给冲撞了。”尹氏也吩咐院门上几个婆子:“都看严紧了。不许乱跑,后面自有你们赏的。”这才扶着吴太君,叫众人拥着往前面去了。
才到正厅,常州府知府董笠、武进县知县苏明正吃茶,章霈、章霂、林如海坐着相陪,又有县学一干夫子在座。见吴太君出来,众人慌得一道起身。董笠、苏明就请吴太君上座稳坐了,然后才堆了满脸的笑,一齐向吴太君行礼,口中说:“恭喜老夫人,老夫人大喜!今岁乡试,府上小五爷、小六爷、小八爷和官保巷的章程章乔伯大爷都高中了!小柴五爷中了八十七名,小僚八爷中了三十名,章程大爷中了十九名,偃六爷更高中了乡试头名——太夫人府上,又出了一个解元郎啦!”苏明又说:“偃六爷今年不过十九岁,不满二十岁的解元郎,百年来常州府统共也只得两位,都是出自贵府的,上一位便是文昭公。而今又出一位,真个是家学渊深,薪火相传,子孙繁荣,福泽绵长无尽绝!”
这边吴太君早是洋洋喜气盈腮,苏明再一番说,越发的笑合不拢口,只道:“大家伙儿同喜,同喜。”又拍身旁站着的尹氏的手,说:“偃儿、僚儿这番争气,不枉费你做娘的几个月天天悬一颗苦心。”
众人听说,连忙向尹氏贺喜。尹氏直到董笠、苏明告诉清楚,方真正放下心来,然后就是喜难自胜,抑不住的泪盈于睫。此刻慌忙拿帕子拭了泪,这才雍雍容容向众人还礼。吴太君看着笑道:“今天大喜,必要吃酒。魁儿媳妇你这便去安排,只管拣丰厚隆重的来。还有,叫萧友顺家的速速开了窖,把那二十年的状元红取五十坛出来——今天我请大家吃酒,这里厅上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敞开怀吃个尽兴!”尹氏笑得应一声,脚底生风就往后面去了。
董笠就道:“这状元红是必定要吃的。且叫老夫人知道,今次乡试考生三千七百人,八月初五入场,昨日放榜,一共取中一百三十五名,常州籍的学生就占了二十八名。除了贵府的三位和官保巷章乔伯,还有十一位都是正身学堂等四方义塾出来的,也有学生,也有教师,无一不是深受府上恩义才有的今日。正是文昭世家,广施教化,造福桑梓,功德无量。”说着又向章霈、章霂拱手,带得苏明并县学的众教师一起行礼。这边章霈、章霂也赶紧起身,团团还礼。
吴太君笑道:“我们家能有什么微末功劳?这都是他们个人的天赋并自己实在下的苦功。他们真要谢,也先谢董大人、苏大人兴学重教,联络牵头本地各家一齐筹义塾建学堂,带领这股子好文进取的学风,才有而今的光彩。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寿哥儿,你说,我讲的对不对?”林如海起身笑道:“老太太说的,果然正理。”
吴太君又问:“不知道他们兄弟几时家来?咱们家里这边是怎么个主意安排?”边说,边看章霈、章霂两个。章霂刚起身要答,章霈笑道:“老太太今儿太高兴,竟忘了月前幸哥儿就寄了信来,他们是要跟大姐一道儿乘船家来的。原本定的起程日子就是十七。不想今番孩子们这样争气,偃儿更取中了解元,鹿鸣宴断断是缺席不得的,大姐姐和建幸也必定要与他们谢师会席。这样算起来总得再有两三天动身。从家里过来前,我就已经使望儿、由哥儿安排调配人手往南京去迎接,母亲只管放心就是。”
吴太君连连点头,道:“是我忘了,建幸原本写信来,望儿一字一句读给我听的。”又一想,不免笑骂道:“由儿还有几天娶亲?你使唤倒是顺手,留神回头儿子孙子一起埋怨你添忙。”
章霈笑道:“望儿和魁儿最要好,由儿他们兄弟也从小最亲。这当头先让由儿替他兄弟们忙活,等下个月自然轮到偃儿、僚儿、柴儿他们帮衬迎亲,一个也滑脱不成——也是兄弟和睦、同心同力的道理。”
吴太君这才满意,道:“你安排计议了就好。”
正说话间,章回从外头进到厅里来。先给吴太君行礼,再与董笠、苏明并夫子们相见,最后是章霈、章霂、林海等。礼毕,又向章霂贺喜。
旁边章霈说:“跑哪里去了?怎么这会子才来?还不给大人、先生们倒茶赔礼!”章回连忙又给众人赔礼,亲为奉茶。董笠和苏明都站起来接了杯子,一边笑着说:“怀英多礼。都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明春兄弟结伴一齐进京,我等只等着听蟾宫折桂、甲第连云。”
众人遂说起章回当年乡试情形,所作的文章评语等等,又是几番的赞叹。章回自是一味谦让。章霈便笑道:“诸公夸得过了。他小孩子家,要走的路还长呢。”
这时媳妇子来报说酒菜备妥。吴太君就请众人移步,由章霈、章霂引着往饭厅上去了。独林如海落后一步,问章回:“外头都照应妥当了?”章回点头道:“经历过一遭,幸而还记得当时的处置。”林如海笑笑,带着章回赶上两步,一起饭厅里入席吃酒不提。
酒饭毕,董笠等告辞。章霈、章霂伴从回城。林如海、章回送到庄门口。一行人才刚眼看不见,这边又有毛家塘众村老听说了消息赶来贺喜。章回急忙带着庄头萧友顺等接待。林如海立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他行止有度言笑从容,不见一丝儿慌乱不妥,心里暗暗点头,于是自管往里头去了,一边吩咐长随伍垣:“庄子上人手有限,你拨十来个人,听表少爷的使唤。”想一想又说:“万一有什么他想不到的,或来问我,或者你自己先处置。”
伍垣应了是,又笑道:“老爷放心。咱们姑爷最妥当周到的。老爷没看到前头那一阵乱,报喜的人、一路上跟着看的人、这边庄上的人全扎在庄门口,挤得门都要破了。亏是姑爷赶出来,带着人抬了整两箩筐崭崭新的铜钱和彤彤红的喜封儿到庄外头大广场上见人头发放,这才不堵了。又是提前吩咐厨房开火,支大锅煮整鸡整鸭整羊,和面剁馅儿蒸大肉包子,招呼庄户一起动手搬桌子搭流水席,卡着时辰钟点把酒肉汤面馒头都上了桌,跟广场上那一头刚好接的顺当。所有赶上的人,个个有吃有喝,还有喜钱拿,这份高兴劲头就别提了。”
林如海点头道:“他倒是有预备。不过怕也就是奉了长辈之命而已。”
伍垣道:“便是有预备,临阵能镇定不慌乱,方方面面调度得妥当,也是难得的了。”
林如海笑道:“你得了他多少好处,这样替他说话?”也不等回答,只说:“你照应他去罢。我吃了不少酒,要去歪一歪,你顺道也替我告诉一声。”伍垣答应过,依言还往章回那边去了。
却说喜事相传千里,口耳交接最快。小丰庄这边的流水席自午时开起,单是周边乡邻,转眼就过去了二三十拨人。又因得了吴太君言语,越发敞开了门户,各色酒肉面食只管流水介地端上。时近酉时,仍是来的一路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章回里外奔走,招待照应,大半日下来也不免力竭,因而举目忽见远远一队人来,当先一人骑大马,恰是长兄章由,顿时不由地喜形于色,及到眼前,第一个抢上去笼住马头。章由跳下马来,搂了他满口叫兄弟,一时又察觉神情形状,直笑道:“可是累着了?快跟我进去。我们一起见老太太。”随口吩咐跟来的管事来羽:“你替七少爷照应这里。”兄弟两个便拉着手一齐往里面去了。
到了吴太君跟前,章由行了礼,便告诉此番来意:一是往南京那边迎接的事体人手安排已毕,二是来接吴太君并林如海、黛玉等回城。因道:“老爷命我照应老太太这边,教弟弟明个儿一早就先家去。”
吴太君原一下下点头,听到末一句便冷笑道:“老爷这样安排,倒也妥当。只是怎么不干脆叫回哥儿连夜赶家去?想想这会子顾塘道贺的人家更多,怕是起码排出三里五里去;又多是名流显贵,教几个秀才周旋接待,怎么看也落了咱们家脸面身份。”说得旁边林如海、章由、章回齐齐低头,一个字都不敢吐。
吴太君见他几个脸色不好,叹一口气,叫章由近前,拍了拍他手道:“由哥儿你也委屈的,我不该乱撒气。今后,只管孝顺你老子和你娘,旁的人再不用多理。”又说:“去给你四婶子道喜。顺道问问还有什么缺的要用的。”章由应一声,自往后头去了。这边章回也寻了查看外头席面的借口出去。吴太君只对林如海苦笑道:“那两个都六十多岁的人,年纪长了,心思反而糊涂了。”
林如海安慰道:“世人皆有攀比之心,能借此上进就无妨。再说,到底有回儿在,能安大舅舅、大舅母之胸怀。何况中大夫妻两个都在,家里这些接连的喜事,必定能料理得妥妥帖帖。外祖母只管放心高坐,等着子孙来给您献福献礼,祝寿磕头。”
吴太君这才容色稍解。林如海便与腊梅、石榴等比划几下,两个急请了林黛玉来。吴太君见她来,当时就露出笑脸来,又是黛玉教她搂在怀里,叽叽咯咯一大串,只说尹氏如何一阵欢喜一阵哭、如何在厨下因神思不属手忙脚乱、如何盘算给章偃章僚裁制新衣偏偏纠结何种式样花色、如何对着洪氏一早预备好的赏钱喜封直念救急解难阿弥陀佛,等等等等,她声音又清脆,语调又轻快,说的事体又滑稽喜气,只逗得吴太君止不住的呵呵大笑。林如海方松了一口气,待黛玉说的差不多时,才提醒传晚饭。吴太君遂叫章由、章回一起来吃。饭后各人预备返城诸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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