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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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所在距军营十公里左右的另一处密林，铁丝网围出的营地里，克洛诺斯能源的四百多士兵已经全数撤离至此，几十名重装士兵守卫在铁丝网外围，营地里停着三辆坦克，一辆装甲指挥车，以及十几辆装甲运输车。

看来他们早就躲到了反物质湮灭的爆炸半径之外，虽然尤尼斯运行启动程序事发仓促，但之后指挥所也没下达全面撤离的通知，这显然是把其他企业的部队当作了炮灰。

周质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随口编的瞎话竟然并非纯属虚构。

“异教徒们这是想借刀杀人，愿女神毁灭他们的灵魂。”

指挥所旁一棵大树的树杈，神秘女子手捂胸口诅咒着。

周质抱着树干站在她身旁，姿势仿佛一只休息中的考拉，这段树杈落脚处十分狭窄，两人必须身体紧贴才能站稳。

“毁灭灵魂我不知道怎么弄，现在的问题是，你需要我通知大炮毁灭他们的肉体吗？”

关闭了幻影系统之后，周质的伤腿难以支撑体重，导致抱树的手臂酸痛不已。

“谢谢你，幻影，如果不是你带来的情报，我们可能就无法回去了。”

女子的感谢是贴着周质的耳朵说的，她口鼻发出的气息让他浑身一阵酥麻，差点就要撒手跌落。

“不客气，那我动手了？”

周质低声问道。

“嗯，动手吧。”

女子点点头，挂满树叶的长发搔到周质的脖颈，周质又险些做了自由落体运动。

“小姐，商量一下，你能不能先下去一会儿，让我腾出手扔个烟雾弹...”

周质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提出请求，但女子一本正经的表示了拒绝。

“我还不能完全信任你，烟雾弹在哪里，我可以帮你扔。”

周质的手臂快要支撑不住了，只得答应道：“行吧，背包上挂着呢，你挑橙色的扔。”

女子似乎对现代武器一窍不通，解下一个橙色烟雾弹后，一扬手直接扔向了指挥所。

烟雾弹在土地上弹跳了两下，滚落在指挥车旁边，然后再也没有丝毫动静。

“你，是不是没拉开保险环？”

周质垂头丧气的问道。

女子哦了一声，迅速又解下一个，扯掉保险环，引信立刻点燃，发出呲呲的声音，女子被吓了一跳，手上一个没抓稳，烟雾弹直直掉落树下，橙色的烟雾缓缓冒出。

周质顿时吓得血都凉了，拍着树干嚷道：“大姐！快！最后一个橙色的！扔过去之后赶紧跑！”

最后一个橙色烟雾弹终于命中了指挥所，周质嚷了一个跑字，立刻启动幻影系统跳下树去，女子随即愣了几秒，随即也跟着跳落。

女子在地面显然没有在树上灵动，周质跑开一段再回头看，她仍在被橙色烟雾笼罩的大树附近，拖着碍事的伪装艰难的加快着脚步。

军营方向，野炮的轰鸣已经响起。

死定了！周质这话不是说神秘女子，而是说他自己。

自己也说不清是出于怜香惜玉还是本能的善意，周质开始下意识的往回狂奔。

他边跑边聆听头顶呼啸的风声，判断着炮弹将会落下的位置。

到达女子身边时，他关闭幻影，加速向她撞了过去，两人同时滚入一处茂密的丛林。

不到一秒之后，女子刚才所在的位置已经被爆炸吞没。

周质借着翻滚的惯性跳将起来，又一把拉起她，跑出几步之后，密林上空火光四射，繁茂枝叶架成的顶棚轰然炸裂，木屑和燃烧的树叶四下飞溅。

狂奔几十米，经过几次俯卧站起之后，二人才终于逃到了安全距离。

炮火开始延伸，指挥所里传来一片鬼哭狼嚎。

周质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我说，你们不是正规军吗？怎么像个出土文物一样，连烟雾弹都不会玩儿。”

女子蹲在他身侧惊魂未定，拍着胸口好一阵子才能开口说话。

“我是阿吞女神的祭司，禁止使用会喷火的武器。”

“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周质发出一声哭笑不得的长叹。

缓了几分钟之后，周质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经过刚才的奔跑，屁股和大腿的伤口撕裂，轻轻一动就剧痛难忍。

神秘女子看出周质伤势复发，一手拔出短刀一手扯住了他的裤子。

“别别别，我自己来，你把我搀起来就好。”

周质想起了两小时前刀锋直指要害的恐惧。

女子将他扶坐起来，周质后脑勺枕着她的手臂，扯开了半条裤腿后，他伸手向女子讨要伤药。

女子犹豫了片刻，掏出一个纸包放进他手里，嘴里喃喃祝祷：“阿吞女神，请原谅我将伤药赠予尚未被您赐福之人，因他是您未来的仆人，为您保住了信徒之命，挫败了异教徒的阴谋，如您一定要降罪，请降罪于我一人。”

周质听完她的祷告，想到自己编造的谎言，心里竟生出一阵负罪感，尬笑着道了声多谢，低头把纸包里黑乎乎的药膏敷在伤口上。

努恩物流的伤药确实名不虚传，不过几分钟时间，一股清凉代替了疼痛，周质甚至能感觉到伤口正在增生新肉，除了治疗速度稍慢一些，疗效竟和长生系统差不多了。

“这都是什么灵丹妙药啊？”

周质把纸包举到面前闻了闻，有一股茉莉花的芬芳气息。

女子轻轻的哼了一声：“你刚才不还说我们封建迷信吗？”

“口误口误...”

周质把没用完的伤药重新包好还给她，厚着脸皮再次伸手：“还有那个，标记水的事儿。”

女子歪着头看着他：“你记性是不是有点糟？大炮还没炸掉，女神的任务没完成，我不能给你药。”

周质满以为破例这事儿一回生二回熟，没想到她竟又忽然变得如此有原则，伸出的手掌马上变成竖起拇指的拳头：“还是你记性好，我给炸糊涂了，我背包里，蓝色烟雾，扔远一点，他们看见就会炸掉大炮。”

女子刷的从他脑后抽回手臂，周质连忙双手撑地稳住坐姿：“怎么了？”

女子这下是真的生气了：“我说过祭司不能使用你们的武器，你是不是根本没听我说话？况且你的腿应该能站起来扔这玩意儿了吧。”

...

几分钟后，密林中蓝色的烟雾渐渐变淡，远处指挥所上空依然是浓烟滚滚，爆炸几乎引起了熊熊山火，克洛诺斯士兵们驻扎的过于集中，在精准炮火的打击下几乎全军覆没。

其余企业的士兵们摄于火炮威力，都各自后撤到野炮的射程之外。

整片密林中只剩下了周质和女祭司两个活人。

两人初次交手的榕树顶端，女祭司站在树枝前方，举着遥感成像望远镜眺望军营，周质叉腿坐在粗壮的树枝上，背靠树干抽着烟。

连续的几十声爆炸之后，军营里腾起黑烟，围墙的射击孔渐次冒出火光，探出墙外的炮管无力的耷拉下来。

女祭司放下望远镜，从挎包里掏出一个瓷瓶扔给周质：“分三次喝，一天三分之一，喝完之后标记就解除了。”

周质接住瓷瓶塞进胸前口袋，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谢了啊，帮我给女神带个好。”

女祭司细长的双眼半眯着，显然是皱起了油彩下的眉头：“你不是说过要和我一起服侍女神？”

周质懒洋洋的吐出一个烟圈：“我觉得吧，服侍女神可以不拘一格，比如帮女神守着反物质炸弹，不让炸弹伤及她老人家的信徒，应该也算是服侍的一种吧。”

女祭司打量着他的眼睛，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你说的对，那你把反物质炸弹交给我吧。”

周质连连摆手：“这可不行，那我这帮袍泽兄弟们的生命安全就没有保障了。”

女祭司不解的争辩道：“女神下达过旨意，她说匪帮本来就该死。”

周质鼻子里喷出烟雾，他最讨厌这种口号式的洗脑，尤其是打着宗教的名义：“我也该死吗？我也是匪帮啊，你的命是我这个匪帮救的，那你是不是也该死？”

女子被周质反驳的哑口无言，低着头想了想，再抬头时咬着下嘴唇说道：“那你就在军营等着我，我把这些信徒们带回C09，禀明女神后就来找你，我们一起守着反物质炸弹，也算你没有食言。”

“找我？”

周质吓了一跳，差点被一口烟呛死，咳嗽了几声猛摇头道：“别，别，你的女神不会放你走的，相信我，我一个人也能侍奉好女神，含着反物质炸弹睡觉，早晚给女神上香磕头。”

女祭司向前走了两步，伸出食指指着他额头：“女神还说过，救命之恩必须报答，除非救命恩人死了。”

“这都是些什么缺德旨意！”

周质慌忙抬手挡住脑袋，然后忽然灵机一动：“你真想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女子点点头，手指仍没放下：“或者杀了你。”

周质嘿嘿一笑：“你知道年底的企业联盟扩大会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