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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抗,请郑都尉前来一叙!”亦天航吩咐道。
胡抗奉命而去,不多时,郑都尉来到大帐。
这郑都尉年约四十,单名一个“缟”字,长的是仪表堂堂。
“不知校尉召属下前来,有何吩咐?”郑缟竟以下属身份,主动示好。
“嗯,郑都尉请坐,你我并非统属关系,不必客气。”亦天航说道。
郑缟闻言入座,正待再开口,却听亦天航问道:“之前镇守此地的可是都尉?”
“回大人,末将也是前些日子才调来此处。”郑缟回道。
“大寨遭袭时,率军增防、吓退蛮兵的自是都尉了?”亦天航对郑缟的回答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只得继续问道。
“不错,正是末将。”
“镇蛮军驻防时,统兵将领是谁?”亦天航继续问道,只觉得跟郑缟说话真累。
“大人是说遇袭时?应是李校尉。”
“李敬奎?”
“对,末将率兵到达后,李校尉当日便率残部去了秦将军大营。”
郑缟终于主动多说了些信息,亦天航也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这郑都尉好像脑子不大灵光,非得问一句才答一句,明明一问一答就能问明白的事,却多废些话。
“那日营寨遭袭,风石堡猎户奋勇驰援,战死十余人、伤二十余人,恤银名册是谁统计上报的?”亦天航终于谈到正事,正是此事让他耿耿于怀。
“这个。。。大人。。。”
“郑都尉不妨明说。”
“此事本应由李校尉上报秦将军处置,但李校尉走、走、走得急。”郑缟急忙解释。
这李校尉走得急,郑缟也跟烫了嘴一样,说得也挺急。
“所以猎户头领找你商谈此事时,你便百般推诿?”亦天航略有不满。
“校尉大人,末将隶属江阳军,这猎户为救援镇蛮军出现死伤,本就应由镇蛮军出面抚恤,何来末将推诿之说?!”郑缟急得满脸通红,言语间已略有些羞愤。
“以郑都尉之意,难道这镇蛮军是齐军,江阳军就不是我大齐的军队了?大齐律令,凡百姓参战死伤者,恤银与士卒无二,由战时统兵将领核验上报,不得有任何差池,知情不报者,按渎职论处!从重责罚!”亦天航强压着怒火说道。
“亦校尉言过了,末将并无此意,只是这猎户的恤银确实应由镇蛮军李校尉负责,他才是交战时的领兵主将!”郑缟争辩道。
“李校尉失职自有军法/论处,不须郑都尉操心。李校尉走后这几日,郑都尉即为此地最高将领,当日又亲率兵马参战,对风石堡猎户一事知之甚详,便有这义务为众猎户办妥此事,你可曾向秦将军或王将军禀报?”亦天航已是有些不耐烦,本来只想问问此中细节,却不想这郑缟一心只为他自己开脱。
“末将、末将并未告知两位将军。”郑缟被亦天航问得满头大汗。
“好!办得真好!李敬奎跑了,你又装作不知情,那死伤的猎户该找谁要恤银?难不成让他们找到穆将军跟前,你等才称心如意?”亦天航质问道。
“亦校尉!末将方才便已说明,此事该由镇蛮军出面处置。”郑缟竟是仍未别过弯来,在那一根筋的反驳,亦天航前面那些话,他愣是一个字也没听明白,只想将猎户恤银一事推出去。
郑缟这句话倒是把亦天航怼乐了,心想:“怎么就碰上这么个油盐不进的玩意,这等脑筋,是怎么做到都尉一职的?”
“郑都尉不必恼火,本将并无责怪之意,只是想将此中事情问个明白。”亦天航见郑缟紧锁眉头、眼神凶横,便想缓和下气氛,毕竟今后还要共事。
“校尉方才所言,句句说我失职,不是责怪又是什么?!此事本就不该我管,我为何要多此一举,为那些猎户出头?!”郑缟竟是真动了气。
“郑都尉,本将方才所说,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啊!”亦天航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哼!末将受王将军之令,来此驻守,可不是为那些贱民讨恤银的!”郑缟竟然耍起了性子,起身要走。
“郑缟!枉你身为六品武将!竟如此不知好歹!贱民?!那可是不顾生死,助我军将士抵御外侮的勇士!”亦天航起身暴喝道。
郑缟没想到亦天航会发怒,刚才他只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没考虑后果,乱发了一通脾气,此刻见亦天航大怒,方才的气焰瞬间没了,灰溜溜快步就要往帐外走去。
“郑缟!你今日若是这般走了,就休怪本将如实上报王将军与穆将军!”亦天航根本就没料到会是这般局面,这郑缟看着挺和气、挺知礼数的一个人,心胸竟然如此狭小!不明是非!
郑缟似是又受到刺激一般,转过身来,拉着脸,盯着亦天航说道:“亦校尉好大的官威!末将即刻快马往报王将军,细禀今日之事!”
郑缟说罢,掀开门帘快步走了,帐外胡抗急步入内,看着被气得一脸铁青的亦天航,问道:“大人,是否将其拿下?”
“不必,你退下吧,本将好生想想。”亦天航此时却在寻思方才是不是他说话太冲。
胡抗本欲奉命退出帐外,见亦天航一脸茫然,便开口道:“大人若是为了郑都尉一事烦心,那大可不必。”
“哦?为何?”亦天航问道。
“这郑缟从军二十余载,凭其祖父遗泽,多有贵人扶持,未立寸功便得了都尉之职,可谓是顺风顺水、半生无忧。其出身虽非大富大贵,但也算士族子弟,自幼便被百般呵护,根本不知民间疾苦,如今年已不惑,为人却小肚鸡肠,只懂逢迎拍马那一套,这些年,被其诓骗坑害的袍泽可是不少,大人何必跟这种人大动肝火?”胡抗言语中对这郑缟满是不屑和鄙夷。
“哦?我齐军提拔将官不是极为严格吗?即使是士族子弟也须从屯长做起,以军功擢升,此人未立寸功,脑子又太不灵光,是怎么升为都尉的?”亦天航不解。
胡抗回道:“大人有所不知,这里面的事多了,郑缟寸功未立不假,但是旁人可是有立功的。属下从军十年,对其事迹算是略有了解,这郑缟虽然心胸狭窄,但表面功夫却是一绝!凭其祖父的人脉、长的又一表人才,因此深得军中大人们器重,即使他不懂兵法、武艺又差,但在那些大人们眼中,他却是忠厚勤奋、值得交付重托之人。”
“可仅凭有人器重,便提拔为都尉了?”
“哪能仅此而已,若是仅靠其祖父庇佑和那副皮相爬到都尉一职,也不会有人说他什么,毕竟朝廷里靠走关系得个一官半职的为数不少,但是此人做事极为阴险,方才属下提到‘旁人立功’,这人便是靠冒领他人之功才得了今日之位!”
“什么!竟然如此无视国法军法?!”亦天航一拍案桌,怒道。
“明明非他之功、非他之劳,却因他与大人们接触频繁,便暗地里将功劳揽到了自己身上,因此大人们只知郑缟却不知旁人也,等到苦主反应过来,早为时晚矣。”胡抗对郑缟的所作所为如同亲眼所见一般。
“什么?简直岂有此理!无耻小人!郑缟、郑缟,缟,这人真是愧对其名,这哪是什么洁白的丝布,明明是一大花布!”亦天航竟被郑缟所为气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胡抗又说道:“被其表相迷惑的,岂止大人一人,纵是有人察觉其阴险本质,也大多不愿多嘴得罪他,毕竟郑缟都是暗地里侵占他人功劳,表面上与苦主依旧是谈笑风生,被他坑害的人,只能忍气吞声,即使揭发他,上面那些大人们也未必信,此人实是貌似忠良的伪君子。”
“郑缟之事,你是如何得知的?”亦天航问道。
“不瞒校尉,属下之堂兄便被这郑缟坑害,当年二人同营,均为屯长,可怜兄长数次血战略得微功,竟被这渣滓窃取,兄长也因此郁郁而终。”胡抗回道。
“竟害人如此?!若是如你所言,待本将抓到证据,直接将其交于御监司严办!”亦天航说罢,便找来笔墨俯身书写,接着说道:“本将修书一封,你即刻遣人快马往报王将军。”
亦天航从未遇见过郑缟这等虚伪下作之人,今日算是见识了,虽然修书一封往报王简,但却只是上报风石堡恤银一事,闭口未提郑缟之责,而郑缟担心亦天航如实禀报,竟添油加醋将亦天航好一顿抹黑,也修书一封报与王简了。
王简先后收到亦天航、郑缟书信,看完以后只呵呵笑了几声,也不置可否,只吩咐了军需官,按亦天航所报名册,将恤银送往风石堡。
亦天航与郑缟之间出现了隔阂,自是不能再将爱将留在那,王简一纸调令,郑缟便回了西大营。
对于郑缟来说,有退蛮兵保营寨之功,此行足矣,以后谁还敢说他郑缟寸功未得!不得不说,这郑缟的运气是极好,本是率兵增防,却白捡一战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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