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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未变。
之前的活人,变成了尸体,原本清澈的河水,泛起了点点血泡。
单黎夜的眼前,已站立着一个伟岸高大的灰衣背影,在他的后背上,系着两把纤长的剑,他的腰间,挂着一抹精致别样的酒葫芦,他无形之中的展现的气场,将她深深折服,这个画面,像一幅画一样被定格,深藏在她脑海。
看似潇潇洒洒的一个人,那抹背影里却夹杂着数不尽的无奈落寞与孤寂,这一个人,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
而此时此刻这个高大的背影,她将会用一生去铭记。
璃月教主,江湖第一剑客。
——秦楚潇。
见他要走,单黎夜忽然想起些什么,连忙叫出口。
“裳虹剑。”
清晰优雅的声音传遍桥头桥尾,轻轻的,单黎夜念出那把剑的名字,足以让那人听到回头。
那人偏脸瞧向她,带着深意的欣赏,唇边弯起:“很少有人能一眼说出我手中剑名。”
单黎夜轻笑,走下桥梯:“裳屸剑不是绝杀武器,在江湖名剑中并无名头,璃月教主虽冠以江湖第一剑客的称号,却从不示剑,所以见过你剑上之名的人,少之又少。”
人影虽笑看着她,却含着淡淡的叹息:“是我出手速度仍不够快,竟让你这黄毛丫头看见了。”
“小女子眼拙,无意间看清了那剑上刻字,请前辈见谅。”微谦温儒的语气,显现出了她大家女子的教养,稳意浅浅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
之前她遇见过璃月教的两位护法,安晨替她讲解了一番这个璃月教,当然对于璃月教主这个人,安晨提起来,说其重情重义,还算不错的。
“是你自己有本事,怎还朝我谦虚客气上了。”人影慵懒而笑,一点也不给她空子,随性幽幽开口:“你这眼力,比我的剑快。”
单黎夜挑眉,盈盈而笑:“多谢秦教主夸赞,小女子龙若灵,实不敢与秦教主相比。”
对于她的报名,秦楚潇惊讶:“你叫龙若灵?”
单黎夜眸色不阴。
这个名字很常见吗?
秦楚潇收起惊色,又问:“你跟龙轼风有什么关系?”
对方如此赤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直呼她庄主父亲的名号,让单黎夜多了一份警惕。
莫非她的庄主父亲遍地是仇人?刚走了一波,又来一个?
这璃月教与龙怿山庄,她也没听说是仇敌啊。
“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起这个老朋友,他的女儿,便是唤作龙若灵。”秦楚潇看得出眼前小女子突然的警惕感,略略沉吟解释。秦楚潇皱下眉想了什么,突然问她:“小姑娘,你可认识龙夙雨?”
龙夙雨……
有这号人物吗?
她没听过。
单黎夜只得轻轻摇头:“恕晚辈见识浅显,这人晚辈不识……”
“她是我师父的妹妹。”
突然的一声,打断了单黎夜的话,迎面而来的是龙云,龙云淡淡的瞧了秦楚潇一眼,候在单黎夜旁边。
单黎夜苦笑解释:“我从未听人提起,父亲还有一个妹妹。”
“你还真是他女儿啊。”秦楚潇朝她与龙云量了一番,轻叹:“这也不怪你不认识,你出生不久,你姑姑便失了踪迹,十年无音讯,小若灵都长大了,你父亲竟然还收了一个如此厉害的徒弟,不错不错,你父亲,近来可还好?”
突然而来的亲昵称呼,单黎夜无声间对这人多了分好感,答道:“家父很好,劳前辈挂念。”
秦楚潇继续寒暄了会儿,这才将目光看向龙云,秦楚潇皱了皱眉:“这位小兄弟,受了伤。”
这少年小小年纪能在归海九狼剑下走过数招,已经是很不错了,只不过还是吃了一点亏,龙云身上有一处血红,侵染衣衫,伤口并不严重,却还在流着血。
龙云轻微捂着伤处,面色平静,并未表现出什么,朝她说:“没事。”
单黎夜见他中气十足,料想他应该无大碍,这点伤还能再撑一撑,便与秦楚潇说道:“前辈与我父亲既然是老朋友,我怎从未听父亲提起过前辈?”
秦楚潇淡声:“他不提我是应该的。”
“为什么?”
“他这个人,绝不会时时刻刻将一个情敌的名字挂在嘴边。”
“……”
两人,果然是仇敌。
“你小小年纪,懂不懂情敌是什么意思?”秦楚潇乖巧摸了摸她的头,迎上她有些轻闪的眼睛:“不过你放心,我看上的人,不是你的母亲。”
单黎夜呆住。
她能默默装作不懂吗?
还未见这庄主父亲的面,倒是知道了不少花心事,照这意思,她那位庄主父亲与秦楚潇争过一个女子,而那个女子并不是温轻兰。
这是什么情孽?
难怪那庄主父亲常以生意为借口,一年四季并不回家,原来等在家里的那位,并不是他的心爱。
单黎夜忽然有点同情温轻兰。
看似强大的庄主夫人,竟有这一苦楚,一个女子虽然能将龙怿山庄打里得很好,但自己的丈夫不回家,又还能留得住什么呢?
秦楚潇眼眸垂下,无意间见到挂在她腰间的那枚玉佩,失惊出口:“血凤玉?”
“前辈认得这玉?”单黎夜心中一跳,扯下玉佩在掌心端倪,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眼前人,这么漂亮的玉,会有这样一个名字。
两双眼睛,都泛起同样的希望,渴望着一个期待的答案。
“这玉你是从哪得来的?”秦楚潇闪过一瞬的激动。
单黎夜握紧了玉:“这玉是一个少年送给我的,如若前辈知晓此玉的来龙去脉,可否告知一二?”
秦楚潇有些不敢相信:“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会出现一个少年身上,那少年是谁?”
这个问题问的很好。
单黎夜也想知道:“我不知那少年是何人,他只给了我这块玉,实不相瞒,我也在找那个少年。”
“龙凤现,江湖乱!”
秦楚潇莫名激动的念出一句,单黎夜与龙云双双震惊,谁知秦楚潇瞬间抓住她的手,盯着那块玉,似乎欲抢过去,单黎夜死死拽住,不敢松手,心口跳动:“前辈……你怎么了?”
忽然,秦楚潇又把视线定在她身上,准确来说,是在仔仔细细看她的脸,他面色突变,一番大恸,缓缓蹲了下来,与她个头平齐。
秦楚潇定定的看着她,看着她这张熟悉的脸。
这一眼的光阴,似乎回到了某一个空间,那个花丛中的八岁少女,对着七岁的他盈盈一笑:“你阴阴比我小,我只是入门比你晚而已,我才不想听我师父的话叫你师兄,我叫你小师弟好不好?”
——“小师弟,为什么我们的师父是对头?他们以前也是师兄妹啊,小师弟,你知道吗,我师父一直藏着你师父的画像呢。”少女偷偷的给他讲有趣的事。
后来少女已长大成人,依旧立在花丛之中,一枚吊着的玉佩在她指尖摇曳,萧瑟的背影,映出一片的落寞:“为什么,那些江湖人个个都那么面目可憎,他们为什么都要逼我,为什么要杀我,这玉为什么很重要,为什么师父不肯告诉我我的身世,为什么?为什么?”
“……小师弟,你能告诉我吗?”
后来少女白衣染血,受了一身的伤回来:“小师弟,你说我该不该杀了他们,为我的族人报仇?”
在师姐最无助的时期,他没能陪在她身边,而另一个男人却给了她无尽的温暖,从此,她离他越来越远。
最后一次相见,师姐说:“小师弟,对不起啊,我和那个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那个人,那个人到底是谁!
单黎夜微微抽手,秦楚潇不为所动,大掌把她的小手锁得很疼,他游神至浮,连手中剑都丢了,甚至伸出的手,欲去碰她的面容,单黎夜错愕不及,试着大声呼唤他:“前……前辈?”
龙云眉眼一缩,以为她受到了危险,出手阻止,掌风刚至,便被秦楚潇下意识化解。
秦楚潇这才徒然回神,他左手拽着单黎夜,右手钳制龙云,远远的看,像是他在欺负两个小孩。
愣了片刻后,秦楚潇看着单黎夜,再次微微怔住,目光露出温情无限,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与她……”
和她小时候,真像啊!
一瞬间,秦楚潇仿佛想通了什么。
突然放开两人后,秦楚潇在桥上暴走,走到一端,又走回另一端,暴躁至极,快要疯了似的,时不时看两眼单黎夜:“你……你……”
想说什么,说不出来。
想问什么,又觉不合时宜。
“你娘……”秦楚潇指着她,欲言而止,似乎有什么话始终说不出口,最后问:“你爹……你爹真是龙轼风?”
单黎夜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那个庄主父亲,有什么问题吗?
秦楚潇看着那一枚被她握在手心的玉佩,定了心神,龙凤现,江湖乱,这凤是指血凤玉,还是指你呢?
柔儿,柔儿……
最终,秦楚潇独自冷静了下来,面目严肃的说道:“这不是一枚简单的玉,重则能惹来杀身之祸,你好好保管,勿轻易示人。”
单黎夜茫然的点头。
方才秦楚潇那癫狂的状态,想必这玉的来历,绝不简单,为稳妥一些,她便将玉收好放回怀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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