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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直起了身子,挺直了腰板,但我的脸色却苍白,像一下失了血色。
季佳芮走到我面前,显然也看见了我衣服上的污渍,皱眉询问着:“这是怎么回事?”
王全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讪笑起一张脸,脸上褶子堆积着。
季佳芮拿出了身为房子女主人的自觉与大度:“那怎么不给陈小姐拿一套干净衣服去换?”
“别墅里没有陈小姐的衣服,季小姐今天也是第一天搬过来,行李要下午才送到。而楚先生平时也不在这边住,这边也没备着楚先生的衣服。”王全斌假装为难地说道。
“那别墅里这么多女佣人,借一套衣服总不难吧?”季佳芮神色慵懒,挑了一张软皮沙发坐下,单手撑着额头,指甲是艳艳的红色。
“那还挺不巧的,应该是没有。”王全斌这回连理由都不找了,直接一句话带过,权当作是回答。
季佳芮揉着额头:“陈小姐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拿身份证和手机的,但是我刚才仔细找了找二楼,都没找到。看来那些东西应该是不在这边了,陈小姐回去再好好想想,自己究竟把东西落哪了。”
很难得,她的话语里没再长满充满敌意的刺。
只是语气里,总夹杂着居高临下的倨傲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或许现在在她眼里,我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了。昨天的我多难堪,却足以说明,我对楚庭来说就是一个连台面都上不了的女人。
“好。”我无所谓地笑笑,转过头问程浔声要不要和我一起离开。
季佳芮却率先回答:“他还要帮我准备布置婚房的事情,楚庭也让他这一趟回来拿点东西,陈小姐还是不要把人拐跑了比较好,要不然我都分不清程浔声是谁下属了。”
我点点头,也不想再多费唇舌,转身走出了大门。
一道假惺惺的声音紧追着我的身影:“好像快要下雨了,要不陈小姐拿把伞再走?”
我慢吞吞地走在路上。
这边是寸土寸金的富豪区,地处偏僻,很难打到车。而钟绒给我的新手机,我还没绑定一张银行卡,微信支付都使用不了,更别说网约车了。
热流窜过我的小腹,又顺着我的小腹往下游走,像窜上了我白色的半身裙,在我身后绽出了一抹鲜红。
我把白衬衫往下扯,也不知为何心里升腾起一抹莫名的羞耻感。
乌云黑压压的,盘踞在天空的一头,又很快越过山峦,慢慢扩散开。
从秋山别墅走回市区,需要三个小时。我看着自己脚上踩着的高跟鞋,想了想,还是把鞋子脱下拎在了手上。
豆大的雨珠猝不及防从半空砸了下来,落在地上洇开一大团水痕。
很快,雨珠子串成了雨帘,编织成细密的网,像要让人避无可避。
这一条路很空旷,附近没有可以躲雨的屋檐,我的手拱成桥,堪堪遮住了一些雨丝,但于事无济。而我打电话给钟绒,那边却是忙音状态。
我只能咬咬牙继续往前走,却感觉到腹部的绞痛感越来越强烈。
入秋后,我的体寒就更明显了,现在更是四肢冰冷。而等到一辆黑色的保时捷缓缓从我身边开过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那个车牌号我觉得莫名眼熟,脑袋却昏昏沉沉的,连任何马迹都追踪不出来了。
再往前走半个小时的路程,就有宾馆可以住宿。我的希望也全都寄托在那儿了。
可我没想到,那辆保时捷会往回开,车窗降下来后,露出一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
车子就停在一旁,楚庭嗓音清冷,问我:“要不要上车?”
长烟夹在他手中,透露出猩红一点。火焰明灭跳动着,也像要攫住我纠结而不安跳动的心。
冷意包裹住我全身,可我却觉得头重脚轻的,额头滚烫,简直像有人在我头上点了火炉取暖。
纠结的那几秒里,我手上的动作完全没经过大脑,已经准备拉开后座的车门了。
“坐前边来。”楚庭的嗓音里也像裹挟上冷意,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我迷迷糊糊地想,他不让我坐后面,肯定是觉得我单纯就把他当个开车的司机了。
副驾驶的位置,以前一直是我的专属。可现在一坐上来,我却在想,这里会不会残留着季佳芮的香水味、头发丝。我的心里满是疙瘩,也慢慢往靠窗的位置挪了挪。
楚庭也没问我想去哪里,掉转了车头,车子疾驰在公路上。
我的衣服都湿透了,白色的衬衫此刻更接近透明,内里一览无余。我抱住双手,遮在了身前。
“阿嚏。”我打了个喷嚏,又揉揉鼻子,嘴唇因为发冷也一直哆哆嗦嗦的。
楚庭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把车内的温度调高了。
暖意让我感到格外舒服。
我的神情虽然还是没精打采的,但嘴上却开始嬉笑调骂,由着自己的心情开始对楚庭尽情“撩拨”:“其实我刚才认出了你的车牌号,我就在打赌,你会不会真那么狠心抛下我不管。”
我的头很沉,连思考的能力都一并丧失了,语气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乖张:“还好,你没让我赌输。楚庭,你这儿不会是心软了吧?”
手指缠上他的衣扣,我开始圈圈绕绕。
楚庭攥住我的手腕,眉眼间都是满满的不耐烦:“都这种时候了,你确定要和我玩这套?”
我愈发没脸没皮,腆着一张脸往楚庭怀里钻了钻,额头的温度透过熨烫妥当的西装清晰地传递过去。
我一张脸都被烧红了,口中开始迷迷糊糊蹦出胡话:“不玩这套玩哪套?楚庭,这一招不就是你经常和我玩的吗?在我面前,你永远不屑多瞧我一眼,在背后倒对我嘘寒问暖起来了?”
又是把我安排出国,又是私下帮我还赔偿金,楚庭要真能逼自己和我断干净,我现在又何至于那么痛苦?
我在楚庭怀里也待得不老实,一个劲地拱着,脸颊紧紧贴着楚庭的怀抱,又蹭了蹭。
楚庭踩了急刹车,车子熄了火,急停在路边。
细若无骨的手开始往楚庭怀里探去,我没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是在干什么,只是他的体温让我留恋。
“陈娇,够了!”楚庭钳住了我两只手,没再让我乱动。
他的手在我额头上探了探,灼热的温度变成了他眼里来不及收起的关心。
我却笑了笑:“这样测体温不准。”
“我教你。”我的额头慢慢靠了过去,与楚庭触额相抵。
他身上萦绕着干净清爽的味道,烟早被他掐灭。
我口中嘟囔着:“小时候我生病了,我父亲都是这样给我测体温的。我爸爸就是我心里的大英雄,唯一的英雄。”
楚庭眼眸里所有的温情一瞬都黯淡下去,又幽如深潭,让人望不穿也猜不透。可当时的我身体四歪,眼睛又紧闭着,完全忽略了他这一眼神变化。
我被楚庭推回副驾驶上坐好,他给我系紧了安全带,又再三警告过我。
我话语含糊地应答着他说的话,头一点一点的如小鸡啄米,很快歪向了靠近车窗的一侧。
头真的好疼,小型火山喷发,四溅的火星都变成了我额头一直升高的温度。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我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重,呼吸声却轻而平稳。
“不要、不要……不可能,那个人不是爸爸……我的爸爸才不会是躺在那儿的无名尸体!”
“不是的、不是的!你们都在骗我!”
“妈!妈,你别不理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我的梦境混混沌沌的,挣扎着喊出梦话时,自己却毫无意识。我的眉间也像上了一把锁,但怎么都找不到舒缓情绪的钥匙。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楚庭和贺忻在说话,但他们说的话我听不太清楚,不过贺忻是医生,想来说的也是我的病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只剩了我和楚庭两个人,我还陷在梦魇中,口中又开始呢喃:“冷,我好冷。”
我是个极怕冷的人,现在发了烧,更是恨不得把自己全身都蜷缩起来。
楚庭起身,又给我加了几张薄毯子,可我的口中仍一直重复着“冷”。
他倾身为我盖被子时,衣袖无意擦过我的脸颊,我感受到楚庭的体温,像抓救命稻草般紧紧揪住了他的袖子。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知道你讨厌我,所以就陪我一小会儿好不好……”我钻入了楚庭的怀抱中,因消瘦而隆起来的蝴蝶骨硌得他生疼。
楚庭一时也辨不出,此刻的我究竟是清醒了还是糊涂着?
楚庭的嗓音沙哑,下巴抵在我的额头上,却没有更进一步的抗拒动作:“陈娇,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吗?”
我只是把他的腰身环得更紧了。
在楚庭看不见的一端眼尾,有一颗眼泪飞快滑落,很快又消失不见。
我睁开迷蒙的眼睛,眼眶通红的一片,眼尾微微上挑着,格外惹人心疼。
一根头发被我细细地缠在楚庭的第三颗纽扣处,气氛开始旖旎暧昧。壁灯把我们的身影拉长,可怎么看始终都像叠颈的鸳鸯。
拉扯、遐想……
我的意识虽然混乱,却很清楚此刻的自己在做什么。但一想到在这张床上,楚庭也许也曾和季佳芮抵死缠绵着,我心里就是止不住的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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