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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庭的叔父楚络京就坐在楚林顷的身旁,闻言也抬头深深看了我一眼:“你是楚庭之前养的那个情妇吧?”
一时之间,包间里向我投射出数道陌生而异样的目光。
楚林顷摸了摸下颌,落在我身上的视线愈发像是凝成霜的月光,无端透露出冷意。
“你们认错人了。”我轻描淡写解释着,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我推着餐车快步走到门口时,我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你的父亲是陈泽珉?你是那个罪官的女儿?”
我的肩膀微微发抖,还没等我调控好情绪,楚林顷已经走到了我面前,伸手把我的口罩取了下来。
“你倒是和他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等我想想,陈泽珉当初撒手人寰时,好像确实留下了一个半大的孩子。年龄推算下来,也该和你差不多的年纪了吧。”
“怪可惜的。”楚林顷毫无征兆地落下这一句话,手抚过我脸上的伤疤,却被我躲避开他的触碰。
楚林顷像没发现我的抗拒,继续拍着我的肩膀,语气带上叹惋:“就是不知道,陈泽珉看到他女儿的生活现在过得如此落魄心里会有何感受。”
他的语气,让人揣摩不清他的真正想法,我心里被硌得毫不舒服,一时也判断不出这个楚林顷究竟算作是父亲的敌或友。
“我靠自己的双手努力养活我自己,我父亲看到我现在的生活只会觉得欣慰。”我接着楚林顷的话茬,同样地回答着。
“而且我父亲从没有对不起谁,他更不是罪官!”我声调变得尖锐,却蓦然发觉自己这般解释,言语太过苍白而无力。
楚林顷笑了笑,笑声从胸腔中震动出来:“当初的事情发生时,你还是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你能懂些什么?”
他的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又慢慢拄着拐杖回到了主位上。
我心里敢肯定,楚林顷对当年的事情肯定了解得足够透彻!他说不定能成为我调查清楚当年真相的关键突破口!
但现在楚林顷已经下了驱逐令,很明显不想再与我多说些什么了。
我的手紧握成拳,关节处青筋泛起。我深深地看了一眼楚庭,后者却淡定自若地喝着酒,从头到尾都置身事外。
包间的大门彻底关上的那一刻,我再往回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下班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一整天忙活下来已经足够腰肢酸痛。我想了想,没有立刻回宾馆,而是打车去了楚庭所居住的公寓。
我坐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不远处闪烁起车灯,直到把我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微黄光线中。
楚庭把劳斯莱斯开进了院子里,慢慢熄了火。
他见了我,却打算绕过我直接进门:“管家,以后不要把什么人都放进院子。”
我的手却揪住了他的衣袖,坐在地上的腿脚有些微微发麻:“楚庭,我想吃龙眼莲子羹了。”
离得近了,我能闻到他身上有陌生的女士香水味,味道太过甜腻,与楚庭的气质格格不入。
在楚庭白色的衬衫上,靠近胸口的地方还残留着一个口红印子。
我的心情,蓦然低落了下去。
楚庭不耐烦地蹙起了眉头,拿出一张粉红大钞:“够你去吃一碗龙眼莲子羹了吗?要不然我把这些钱都给你,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找过来了?”
是我让他觉得丢脸了,毕竟谁愿意自己承认有过一个在餐馆端碟洗碗的情妇?楚庭没有直接看着我的眼睛,话语里的态度却堪比利刃。
“下个月中旬我就要和佳芮结婚了,你现在还与我纠缠不清,这又算什么?陈娇,你的做法可还有道德底线?”
当初我责怪过楚庭优柔寡断、当断不断,可现在却是我自己重蹈覆辙、吃了回头草,也对我故意模糊着我们两人相处的模式和氛围的做法视而不见。
楚庭神情是满满的不耐,半空中下起了钞票雨,一张张粉色大钞散落在地上。
“够了吗?”离得近了,我还可以闻到楚庭身上透出的淡淡的烟酒味。而他的话语里是浓浓的倦怠,想把我直接撇在一旁头也不回地往屋内走去。
我却再次拉住了楚庭的衣角,像以前一般再去环住楚庭的腰身,却被他一下子推开了。
“陈娇,你让我觉得恶心。”他稍有停顿,神情隐在黑夜中瞧不分明,“你这次回来,反反复复来找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心思。或者你真以为我那么好骗?”
楚庭的手掐上了我纤细的脖子,脸上神情冷酷:“陈娇,我不是可供你利用的工具。你把如意算盘打到我头上,真的就是大错特错了。”
我有些喘不过气来,脸色也慢慢涨的通红。
楚庭无名指指根处的婚戒也硌到了我的脖子,冰冷冷的:“当初的事情,也别再查了。这后果,你承担不起!”
楚庭松了手,语气却是恶狠狠的。
他什么都知道,所以之前不过是看我像蝼蚁般可怜,抽了点心思陪我耍来玩玩。可我的那些所有把戏落在他眼里,都是止不住的可笑。
我兀自笑了笑,指着他衣服上的口红印子,问他:“所以这就是你想消失就消失的理由?也对,我对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既不能助你事业更上一层楼,也不能做你的贤内助。我只会给你丢脸。”
“你现在想划清界限,就和我说这晨昏游戏你不想再玩了。”我的脑袋乱糟糟的,连自己也开始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可若真的打算断得彻底,为什么还要在私下里对我嘘寒问暖?”
钟绒不就是楚庭安排在我身边的线人吗?
楚庭懒得再和我多说,眉间都是乌云:“你就当我是心软吧。当然,陈小姐放心,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情况了。”
铮亮的皮鞋拉开距离,楚庭甚至不愿再多看我一眼,转身走进了屋内。
房子里很快有灯亮起,这簇光亮又转移到二楼卧室。只是很快又熄灭了。偌大的一个公寓,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我弯腰把地上散落的钱都一张张捡了起来,脑海里反复上映的却都是楚庭刚才陌生的、满是不耐的眼神。
那辆劳斯莱斯依旧安静地待在院子的一侧,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车上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我的脚步开始想往回撤,想追上去问楚庭是不是哪儿受伤了,心里却又很快泛起嘲讽,刚才楚庭相当于单方面和我划清了界限,我又何必再自讨没趣、奉上我那少得可怜而又假惺惺的关心?
街道上零星几个人影,车海来来往往涌动,多了红绿灯颜色转变做陪。
回到宾馆时,母亲的电话也适时打了过来,闲聊了一会儿后,我开始察觉到母亲的语气不对劲。
“妈,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电话那端的母亲显然顿了一下:“你少操心我这边的事情了,我的身子骨还算硬朗,工作也还稳定,能遇上什么事情?”
可我心里依旧存着不安,直觉告诉我,母亲那头肯定有什么瞒着我。
“妈,是不是钱不够了?我从这边转给你?你需要多少?”我抛出了一连串问题,语气也焦灼。
母亲连忙否认,还给我念了她存折上的余额,并和我保证着,要是真的不够钱了一定第一时间就会打电话给我。
我再三进行着旁敲侧击,话题也不打算跨过去,最后母亲含糊不清地说着:“妈可能决定搬家了,之前那个地方你不是老嫌它光线不好、设施老旧吗?楼下又正是海鲜街道,鱼虾腥臭味萦绕整年不散。妈也想,搬个家换换环境了。”
“说实话!”
母亲那人我还不了解?她刚才说的那一大堆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理由罢了。
我直觉,母亲那边肯定遇到了难以启齿的困难,以致她现在说话也是吞吞吐吐的。
“妈,我一个字也不信你刚才说的。我们家前不久刚把父亲的坟迁回来,狠心抛下父亲、临时搬家根本不像你的作风。”
“你要是不想把实话告诉我,我明天一早就买好车票回去……”我的话才说到一半,被母亲中断。
她不想我为这一点小事奔波,而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我:“前几天我刚回到家时,门上就被人泼了油漆,在墙壁上还写着‘我是贱人’四个字。”
“那天晚上我已经去警局备案了,可楼道里没安装过监控,警方调查的速度也没有那么快。在我以为之前的油漆只是一场恶作剧时,可今晚我又在门口发现了好几个蛇皮袋,里面装的都是死老鼠死蛇。”
当时看得母亲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脸色苍白到差点没晕过去。
最后这件事情还是程姨一起帮忙处理干净了,程姨也给母亲支招,让她搬个家,换换环境。
但在搬家前,母亲明显更担心我在a市也会遭仇家打击报复:“你之前不是说,你身上的伤是因入室抢劫受的?”
母亲的语气紧张兮兮:“要不我搬到a市和你一起住?”
“妈,你不是老说a市你住不习惯吗?我也不想你受委屈,而且我也能照顾好自己。”我的手抠着手机壳,碎发从额前垂落下来。
母亲听出了我话里的拒绝意味,还没开口又听到我近似低声呢喃的话语:“妈,对不起。”
被人泼油漆、恶意恐吓,母亲心里怎么可能不害怕?
可在她最需要我时,我却没有陪在她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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