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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天一谷医派军医赶过来一看,也没什么把握。

一筹莫展之际,有一名天一谷军医拱手道:

“娘娘,这种毒太特殊,应是出自毒派白发毒女之手,除非找到特定的解药,否则......”

未尽的话意思很明白,虽然这些天一谷军医们经过了花锦科学系统的洗脑,一个个的三观正直,又相当唾弃天一谷。

但就事论事的讲,白发毒女制作出来的毒,还是挺厉害的。

寻常大夫根本解不了。

寻常的解毒丹也拿这种毒没有办法。

得到这个答案,花锦半天没有说话,她的手正握着厉云卿的手,目光落在厉云卿那张雪白的俊脸上,最后缓缓道:

“把白惊鸿弄过来。”

已经被割了舌头的白惊鸿,被神策军拖着丢在了王帐门口。

花锦起身来,从王帐的里间走到外间,隔着一层门帘问道:

“你有没有解药?”

白惊鸿匍匐在地上,嘴里的血不受控制的往外流,他微微抬起头来,透过厚重的门帘缝隙,看到里头一片火红的衣角,

“啊,啊......”

这时候的白惊鸿有点情绪激动。

他拿手拍着地,仿佛想要爬进去,拽那片衣角。

这是他心目中遥不可及的神女,带着无尽的财富,与诱人心神的权势。

花锦一把掀开门帘,低头看着地上的白惊鸿,宛若看着垃圾一般,怒声再问,

“本妃问你,你到底有没有解药?”

见白惊鸿摇头,伸手向她,花锦走过白惊鸿,一直来到袁幼瑛的面前,

“解药呢?”

袁幼瑛轻蔑的闭上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这个态度将花锦彻底激怒,

“来人,把白惊鸿拖下去,将他身上的肉全割下来,别让他死得太舒服了。”

神策军又将白惊鸿拖了下去,惨叫声响起,其凄厉程度,让袁幼瑛听了都忍不住皱眉头。

“没有解药,这个毒没有解药!”

袁幼瑛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她有些恐惧的看着花锦,竟不知自己惹上的是这样一个魔鬼一般的女人。

在白惊鸿的惨叫声中,她见花锦打开了木牢的门,弯腰走了进来,袁幼瑛忍不住护住了自己的肚子,不断往木牢的角落里退去。

她朝着花锦大喊,

“我都说了,没有解药,你害了我天一谷,还杀了我阿爹,如今的这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就算是你杀了我,你也救不回小厉王了。”

“信口雌黄!”

花锦一巴掌扇过去,将袁幼瑛扇倒在地上,

“本妃是灭了你天一谷不假,可是你阿爹是怎么死的,与本妃无关,你们当时躲得这么好,凭本妃的能力,若是能将你们找出来,必定斩草除根,还容你和白惊鸿这两个蚂蚱蹦跶?”

人是她杀的,她不会不承认,反正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江湖人士而已,死了又怎么样?

但关键问题是,花锦没杀袁幼瑛的爹。

袁幼瑛护着肚子倒在地上,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花锦,

“我不信,我亲眼看见我阿爹倒在血泊里,我......”

“本妃当时正忙着杀你师叔,以及翻遍角落的找你师兄,你们躲的可真好,本妃手底下的人,愣是没将你们给找出来。”

“我不信,我不信,你杀了我阿爹,是你杀了我阿爹。”

袁幼瑛的神情扭曲,疯狂的摇头。

见她这副样子,花锦弯腰,单手提着她的衣襟,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一字一句道:

“本妃再同你说一遍,本妃手里人命无数,杀了就是杀了,没杀就是没杀,你自己好好的想想,本妃是不是有这个必要骗你,蠢货!”

的确,袁幼瑛必死无疑,既然左右都拿不出解药来,花锦又有什么必要,一定要在这件事情上说谎?

袁幼瑛难得的慌了。

因为她发现,这件事的确疑点重重。

包括当时她阿爹死的时候,似乎还拽了一片衣角,而白惊鸿的衣裳,正是缺了这一片衣角......

这个细节让袁幼瑛五雷轰顶,她仔细的看着花锦,惶恐的摇头,

“我不信,我不信,我真的不信。”

她不信她的阿爹是死在白惊鸿的手上,那可是她的阿爹,是白惊鸿的师父啊。

白惊鸿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袁幼瑛突然大声喊道:

“我,我知道有个办法可以救小厉王,但是也不一定有效,你可以试试。”

花锦冷冷的站在袁幼瑛面前,

“条件!”

任何事都是有条件的,尤其是她和袁幼瑛之间还隔着血海深仇。

所以袁幼瑛不会无缘无故的将办法说出来。

袁幼瑛红肿的脸上,神色一沉,

“你把白惊鸿交给我,我知道我难逃一死,可是在死之前,我要问清楚我阿爹到底是谁杀的。”

对面的花锦没有说话,仿佛在权衡,但没过多久,她就想好了,

“可以。”

与厉云卿的命比起来,什么深仇大恨,花锦都可以不报。

特么她人生从未如此憋屈过,如果让末世里的人知道她如今还学会了委曲求全,不知会不会惊掉那些人的大牙。

尤其是在袁幼瑛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花锦更是沉默了。

她蹙眉,看着袁幼瑛,

“你说的办法最好管用,否则,你会明白什么叫做想死不能。”

说完,花锦钻出了木牢,吩咐周牙,

“把白惊鸿和这个魔教妖女都放了。”

“娘娘!”

周牙看向花锦,有些着急,袁幼瑛诡计多端,要是真把这两人放了,岂不是便宜了这两人?

但花锦说一不二,不容周牙再说什么,她已经大步进了王帐。

帐内,吴天和一众军医都在,莲儿也穿了铁甲,迎了上来。

“都出去吧。”

花锦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不等莲儿等人询问,便将所有人都赶出了王帐。

待帐内除了她和厉云卿之外,再无他人后,花锦这才坐回了厉云卿的床榻,垂目看着厉云卿。

“厉云卿?”

花锦附身,在他耳际轻轻的唤着他的名字。

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中,曾经俊美的脸颊瘦削下来,整个人带上了一点阴柔的美。

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美的。

花锦微微闭目,想起袁幼瑛的话,轻咬下唇,

“唉,你说我矫情什么,占了你这么久的便宜,现在就当把利息付给你了,反正你什么也不知道,是吧......”

她试探过了,厉云卿现在毫无反应,而袁幼瑛也说了,这个毒是无解的,但根据白发毒女的用毒习惯,如果将厉云卿全身的血都换了,说不定能起到缓解的作用。

但袁幼瑛也不敢保证,花锦真把厉云卿全身的血给换了,厉云卿就一定会好起来。

她决定先试试。

袁幼瑛说,给厉云卿换血的这个人,一定要是从活人身上现抽的血,并且只能用一个人的血。

其实就是以命易命的意思。

这样很没有科学依据,可是曾经的白发毒女也不是没有这样干过,关键是还干成功过。

花锦重重的叹了一声,其实她不是没看出来,按照袁幼瑛说的方法,什么把厉云卿的血抽干,再把她的血放干,到时候厉云卿能不能活下来另说,反正她是死的透透的了。

但眼看着厉云卿体内的生机越丢越多,丢失生机的速度越来越快,花锦也顾不得了。

她一边骂自己是个恋爱脑,一边割破厉云卿的手腕,开始放血。

等厉云卿溜出来的黑血落了满地,花锦咒骂着自己的同时,直接催动自己的木系异能和火系异能,将生机催到最旺,将自己体内最精纯的生机催生了出来。

天色稍暗,王帐内,花锦就坐在厉云卿的床边,她微微张嘴,口中凝出一颗绿莹莹的珠子。

这珠子的光芒映照在花锦的脸上,她的两鬓迅速雪白,她的身体似乎知道,她正以燃烧自己的方式,将最精纯的生机逼离她的身体。

所以她开始迅速的苍老,一头乌发,迅速化为三千银丝。

但花锦没有丝毫的犹豫,她附身,用自己的唇贴着厉云卿的唇,将她毕生所有的生机,都哺入厉云卿的嘴里。

这还不算,花锦硬是手起刀落,割破自己的手腕,分了她一半的血给厉云卿。

靠,她是不是真的爱上厉云卿了?竟然能为了一个男人做到这个地步!

花锦无力的趴在厉云卿的胸膛上,耳际还在回想着袁幼瑛说的话。

袁幼瑛说,其实这种毒最厉害之处,在于这个男人如果侥幸不死,醒了之后也会性情大变,很有可能根本就不认识花锦了。

这让花锦忍不住“呵”笑一声。

因为她讽刺的发现,就算是厉云卿并不认识她了,她觉得那也没有关系。

穿到这个世上的第一天,她认识了厉云卿,从此后的每一天,花锦都在借着厉云卿的财势,在这个世上依旧骄傲的活着。

厉云卿没有给过她太多的束缚,他没有古代男人迂腐的思想,相反,他给了她一片十分广阔的天地。

所以现在,就当是花锦还给厉云卿的利息。

她努力的撑起自己这副半死不活的身躯,再次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厉云卿。

银色的发丝落在厉云卿的胸膛上,花锦的眼眶忍不住湿润了。

“我走了,都这么熟了,我也不矫情的和你说再见了,你醒了之后,如果你还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印象......”

花锦垂目,看着自己布满了皱纹的手,颇嫌弃的撇了撇嘴角,再次看向厉云卿,

“我希望你记得的,是个如花似玉的我。”

谁不希望自己在心爱的人眼里,永远都是最美的呢?

嗯,花锦对于自己有没有爱上厉云卿,她持怀疑态度,毕竟她虽然在末世里混成了个大能,可她从没有爱上过谁。

她不太懂这个。

但这也并不妨碍她想要体面的退出厉云卿的生活。

风轻轻的钻入王帐缝隙,落在厉云卿的脸上。

他猛的睁开眼,大喊一声,

“锦儿?”

帐内,除了一滩恶臭的黑血,早已没有了花锦的身影。

吴天和莲儿听见了动静,冲入王帐内,见厉云卿一脸怔忪的坐在床上。

吴天当即大喜,“王爷,您醒了。”

“锦儿呢?”

厉云卿回过神来,掀开被子就想从床上起身。

但是他的脚一软,跌倒在床下,被吴天一把扶住。

厉云卿推开吴天,急道:

“去找锦儿,别管我,快点去找她,把她找回来!”

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不能将她找回来,这辈子,花锦就会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就像是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

这时候,吴天和莲儿也发现了王帐内竟然没有了花锦的身影。

他们俩也是大为慌张,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现象,如果厉王府少了小厉王妃,没有人能现象得出,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一时间,神策军、护城军和齐王军同时出动,开始大范围的搜索花锦。

寒风凛冽,仿佛也就是那么一眨眼的时间,就从秋天走到了冬天。

花锦裹着黑色的头巾,穿着一身再简单不过的黑色长裙,经过一夜跋涉,终于找到了个荒废的村子。

此处已经进入了湖山郡内,果真如二狗子的情报上所说的那样,整个湖山郡已经被孙国公搜刮成了一片废土。

她从神策军的营地里出来,一直到这里,都没有看见一个活人。

湖山郡的所有人都迁徙去了北地和谷旗州。

想起北地,花锦的心中就不免想起厉云卿,这让她的心中一疼,又看向自己满是褶皱的手。

唉......

她这副苍老的模样,就是厉云卿不在意,别人也会将她当成个妖怪。

哪里有人会在一夜之间老成这样的?

寒风中,花锦裹紧了头上的黑纱,在荒村中游荡着,正准备找一间还不错的屋子进去睡一晚,就看见前方一座破庙里,正燃烧着火光。

只一眼,花锦就看到了袁幼瑛和白惊鸿的身影。

她放弃了随意找间屋子的想法,干脆抬脚靠近这间破庙,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静静的注视着破庙里剑拔弩张的两个人。

说是剑拔弩张也不尽然,毕竟白惊鸿在花锦的吩咐下,被神策军折磨得不轻。

如今他浑身宛若被泡在了血水里一般,加上天气寒冷,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

可是,白惊鸿依旧靠在供桌的一条腿上,倔强的瞪着袁幼瑛。

袁幼瑛大着肚子,正坐在白惊鸿的对面生火,脸上的表情阴测测的。

这两人谁也没有关心破庙里的花锦,对这两人来说,来的不过是个陌生的白发老人,谁也不曾经这个老妇人同那个明艳高贵的小厉王妃联系在一起。

“我阿爹是怎么死的?”

袁幼瑛用一根树枝拨弄着火堆,终于开口说话了。

白惊鸿抖着身子,看着袁幼瑛冷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舌头已经刚剜没多久,一张嘴只能简单的发音,根本不能成语,只能比画着,表示自己不知道。

袁幼瑛死死的瞪着白惊鸿,朝他丢出一片衣角,

“这是我阿爹死前牢牢握在手里的,我记得你的那件衣服,也缺了个角,白惊鸿,你还不承认?我阿爹是不是你杀的?”

其实已经不用再问了,在花锦否认自己杀了她阿爹的那一刻,袁幼瑛几乎已经确定,真凶就是白惊鸿。

所有的细节都告诉袁幼瑛,杀她阿爹的就是白惊鸿。

对面的白惊鸿不说话,在袁幼瑛的瞪视下,他突然艰难的比画着,指了指袁幼瑛的大肚子,再比了比天一谷的方向,表示要跟袁幼瑛回天一谷。

他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现在这种情况,如果袁幼瑛不救他,估计他离死也不远了。

可是袁幼瑛不肯罢休,她一直看着白惊鸿,

“不,我现在已经不想回天一谷了。”

曾经她很想很想回去,如果不是因为发生了这些事,可能她早已经踏上了回天一谷的路。

她站起身来,手中提着一把匕首,正是在她阿爹身死现场发现的那一把匕首。

袁幼瑛挺着肚子,蹲身在白惊鸿的面前,她的眼底有着深深的痛,

“师兄,我给过你机会,我和你谈过的,让你和我一起回到天一谷,可是你拒绝了,为了你的青云路,为了一路往上爬,你拒绝了。”

如果那个时候他们走了,一切的结局都会不一样。

也许袁幼瑛会和白惊鸿两人,从此隐居在天一谷里,他们会带着孩子,为了复兴天一谷而奋斗一辈子。

她永远不会知道她阿爹的身死真相。

那样的一种人生里,她会恨花锦一辈子。

“师兄,我从来都没搞明白过你,以前的你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我,还有我们天一谷,我想了很久很久,我都没弄明白,你为什么要杀我阿爹?”

袁幼瑛的情绪非常激动,她抬起手来,削下白惊鸿身上的一块肉,疼的白惊鸿惨叫出声。

他抖着身体,浑身伤口的血都在往外冒,整个人倒在地上,蜷缩着,嘴里“啊啊啊”的乱叫。

这不是他愿意的,如果他可以,其实他也不想杀掉他的师父,可是他师父威胁他,说要将他送入刑堂。

那个时候,白惊鸿整个人沉浸在一种极端的挫败感里,他被花锦拒绝,明明他是天一谷的大弟子,却还比不上一个魔教男人。

当然他那个时候并不知道魔教男人就是小厉王。

如果他知道,就不会有后来的,领着天一谷战部去送死一事。

一个人沉浸在不断的挫败感中,是很容易迷失自己的本心,也十分容易冲动。

白惊鸿就是一时冲动。

事后他也后悔过,可是后悔没有用,后悔也救不回师父,也无法让天一谷恢复昔日荣光。

所以他想通了,他要往上爬,他要爬到顶点去,一个人只要拥有了权势和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他有了权势和地位,天一谷是魔教还是正道之光,那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袁幼瑛的刀,再一次朝向白惊鸿,她宛若泄愤一般,将白惊鸿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

一边割,她一边哭。

曾经她是多么的喜爱这个男人啊。

曾经多么的喜爱,现在就有多么的恨。

惨叫声中,花锦默默的看着袁幼瑛和白惊鸿,她没有出声制止。

虽然心中很感慨,可是无论是袁幼瑛还是白惊鸿,都不值得花锦同情。

破庙中,花锦站起身来,转身就要离开,她又不是变态,对这种血腥的场面并不是很感兴趣。

突然,背后传来袁幼瑛的惊呼。

花锦转身看过去,是白惊鸿,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临死前突然抢过了袁幼瑛手里的匕首,朝着袁幼瑛扎了一刀。

扎扎实实的一刀,整个匕首刀身没入了袁幼瑛的心口,估计也是存了要袁幼瑛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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