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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正十年的农历的九月初九,是任氏家族开祖课的日子。家族中的三岁以上男丁都要衣冠整洁,表情庄严地跪拜在供奉着祖宗的祠堂内,听着族长开讲任氏家族史,这种仪式比过春节还要隆重。

今年的主讲官还是大老爷。只见他穿了一身崭新的墨色上好的缎子面长袍,绣着山河俊秀祥云图,袍内露出金色镂空长寿花的镶边。腰间系着银丝刺绣的如意玉带,手持一尺长的象牙简,简上刻着俊秀的篆书任氏祖史。

大老爷常年不离手的大烟袋杆不见了,据说他昨天特意带着满堂去长春的澡堂子净的身,去理发馆打理的头发和胡须,今早又用淡盐水净的口。一切都为了此时此刻的神圣庄严。

他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带着族人祭拜过列祖列宗,他又缓慢的转过身面对大家,庄严神圣的表情对大家说:“老话说得好:人活着最不能忘记的是自己的祖宗。祖宗给了我们的姓氏,我们身上流淌着老祖宗的血液。我们这一生所做的事情要做到无愧于祖宗,才是黄帝的子孙,是禺阳的后裔。”

大老爷几乎是脱稿讲解:“我们任氏的始祖禺阳是黄帝和四妃嫫母所生的小儿子。在我们的身上流淌着黄帝的血液,我们是黄帝的嫡亲血脉后裔。

在黄帝时期,禺阳不但具备了受封和受姓必备的先决条件“德”,他的“智”更为当时的社会做出了突出的贡献、建立了非凡的功勋。

大家看到我手中的象牙简,上面刻着39个字。

有史记载:“黄帝有二十五子,得姓者十四人,为姬、酉、祁、己、滕、箴、任、荀、僖、姞、嬛、依等十二姓,其中有四人分属二姓。”我们是这里的“任”姓。

话说轩辕黄帝敕建任国,并将任国赐予少子禺阳,禺阳以此赐姓任。当时任国在禺阳的治理下,民风淳朴善良,家家夜不闭户,民众路不拾遗;实行无官无吏,无兵无征,无税无赋;真正做到了地位没有贵贱之分,生活没有贫富之别,民众更无害人之心。在任国的民众没有贪婪地欲望,六根清净,克己宽人,安然自乐,永享太平。任国的子民都愿世世代代为任国人,也是我们现在人日夜梦想的大同世界。

我们要永远记住并且让我们的子孙后代永远铭记——“任”姓属于帝王赐姓、以国名为氏。它有过辉煌的历史,是一个古老而光荣的姓氏,更是我们值得骄傲自豪的姓氏。”

祠堂内鸦雀无声,宗族人无不内心激动,目不转睛地看着大老爷,聚精会神地听着任氏的由来。尽管有的人已经听过了三五遍,但每次听内心都会涌起新的激情,新的动力,新的使命。

今年的祖课不同的是在讲任小铺的历史时,大老爷把满堂喊了上来,示意满堂再次叩拜祖宗,而后让他取来桌案上的另一只汉白玉简,简上刻着:“任贵友承脉任宗,芳龄一十六率领麻姓和孟姓,自关内而来。在这荒无人烟的野甸,开荒斩草,土坯建房,春耕夏锄,秋收冬藏,训牲养禽,挖井建桥。三年后有外姓居住,曰名:任小铺”

满堂用他那洪荒之声,铿锵有力地朗诵起来。在满堂诵读完后,大老爷问满堂:“你现在最想对大家说的是什么?”

满堂平复了一下激动地心情,沉思一会果敢地说:“任小铺不仅是我们任氏的骄傲,也是麻氏和孟氏的自豪。”

大厅里的麻氏和孟氏男丁兴奋的鼓起掌来。有几个年岁大的老人眼里含着泪。

满堂的话再次燃起了大老爷的激情,他激动地说:“满堂说的好,我们的始祖在远古时期建立过大同生活,我们的祖宗又给了我们今天的安宁。可能这种安宁要不了多久就被打破,大家听到了吧,小日本筹备让我们的皇上在长春从新登基,建立伪满洲政府。我拥护我们有自己的政府,但绝不能让日本横行霸道。大家也听说了吧,各个乡村都在征兵呢。我们可以为家而战,不可以做日本人的汉奸,如果有人屈尊与日本人,就把他从家族里除名,逐出任小铺,永不入村。”

族人们都知道明天大老爷要和富庄主一起去长春打探有关皇帝登基大典一事,今天大老爷的话意味深长。

长春最早的称呼是“茶啊冲”,旧时还称为“喜都”,她还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别称“北国春城”。

在长春最有名的街道是胜利大街,宽阔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有飞驰的汽车穿梭在进城的马车、驴车中间,不时地响起阵阵的鸣笛声,车水马龙、商贾云集称得上东北地区的中心城市之一。

自从辛亥革命把溥仪赶下皇帝的宝座后,溥仪和大清贵族们始终为中兴大清朝而做着各种形式的努力。面对中国人民此起彼伏的抗日浪潮,日本侵略者露出来丑恶的嘴脸,他们为了更好的控制东北,不但炮制了伪满洲国,更为了让伪满洲国有个国原本的样子。同时也是为了更有利地发展汉奸奴役中国人民,镇压中国人民的抗日运动,他们组建了一支以维持治安为主的警察和军队,让他们来分担日本占领军的压力。所以发展伪军是他们首当其冲的主要任务。

大老爷也正是在当时的背景下,就当时的社会形势对族人发出的指令,提出了任何人背叛国家就是背叛祖宗的新口号,族人无不拍手称快,依规而行。

1932年3月9日溥仪在日本关东军的扶植下在长春市就任“伪满洲国”执政。富庄主的儿子富昌清通过在溥仪身边的韫颖格格了解到一些关于深宫复清的内策,也想为此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富庄主把要去长春的意图告诉给了大老爷,大老爷也正想找出路为国尽忠,二人一拍即合约定好明天的行程。

今天一大早,富庄主的小轿车就停在了任家宅门前,大老爷更是兴致匆匆地走出来也不邀请富庄主进屋坐坐,直接进轿车内和亲家一起进了城。

大老爷和富庄主径直来到富庄主的独生子富昌清开的珠宝行,大老爷第一次来亲家的珠宝行,他仔细打量着,只见蓝色门楼不大,倒是十分的别致,牌匾鎏金大字写着:金世缘珠宝行。客流来往还算繁华,几个西洋人刚进来店,又来了几个日本女人的模样穿过马路走进店内。不远处停下一辆黑色的小轿车,车上下来一男一女衣着华丽,男人拄着老式狗头拐杖,女人穿了过膝的黑色长貂,正往店面走来。

昌清见自己家的车停在门口,忙出来示意司机把车开到珠宝行东侧的拐角处一座高墙大院。

昌清把爹和大老爷迎下车,大老爷第一次来亲家在长春市里的大宅院。

只见大门两旁蹲坐着石狮子,目视着东来西往的行人,也记载了沧桑历史的缩影。司机把车开入了正门,大老爷心里想着都说富庄主是皇亲,只看着院落就不一般。

宽敞的大院东北角处座落着高大的寿山石,最是醒目的,也是第一映入眼帘的。寿山石后一颗粗大的映雪红桃,苍松挺拔,傲骨遗风。院内两侧山石林立静谧庄严与院外混污嘈杂的乱世形成鲜明的对比。参差不一的石林里间插着名花异草突显着往日的奢华,如今在变了天的阳光下投下的色彩竟是斑驳陆离,让人有无限的感伤。

大老爷他们下了车,步行穿过了前院,来到中庭,走在长廊上,回廊两侧池塘被白雪覆盖,没了昔日的回廊漫步,溪水缠绕,鱼跃鸟飞翔的景象,无处不勾起早年的风光,现实的破败苍凉。

三人来到正厅,室内使用的硬木雕工异常讲究,细小的截面镂空的雕花层次分明脉络清晰。大老爷到此竟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

昌清请两位长者入座方敢落座。早有人递上茶饮和咖啡。

大老爷说:“我喝茶,咱喝不惯那洋玩意。”

富庄主也喝着茶,问道:“具体什么情况。我和你伯父想听个明白。”

昌清屏退了下人,说道:“太爷(是当时对溥仪的私下称呼)正在小日本的怂恿下筹备登基大典的事情,现在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家族内部意见也不能统一,老太爷(载沣)怒斥这种行为是叛国通敌,忿恨之下全家迁回关内了。倒是一些军阀大佬们俯首称臣,我想他们也是各怀鬼胎,并不是忠贞报国。”

富庄主看了一眼大老爷,大老爷一脸凝重面带愁容。他问道:“韫颖格格也回关内了吗?”

昌清说:“格格没跟着回关内。她正准备和润麒完婚呢。格格想让我进宫里谋事,我现在的买卖刺手一时半会还脱离不开。”

富庄主忙说:“现在不是时候,形式能否如我们想象的那样还不明朗。等等再说。我们现在做的就是要保护好现有的实力,还要更深一步的接触张、杨(张学良、杨虎城)。”

大老爷语气十分沉重又坚定说:“到什么时候我们的国不能让外帮说了算。”

三人正讨论着以后的事情,一个伙计闯进来慌张地喊道:“掌柜的不好了,快去前堂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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