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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牢里头相隔很远才有一盏油灯,大多地方是黑漆一团。被关在牢营里头的囚犯已然习惯了黑暗,忽如其来的光亮以及那一身雍容华贵的少年令他们兴奋,为此,三人所经之处必定引起一阵骚动。
少年无视两旁那鬼哭狼嚎的声音,在洪班头的指示下快步往前走去;越往里走,环境越是阴森,空气中更是散发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污秽之味。
洪班头见少年脸色有几分难看,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世子爷,这边请……”
张富贵见洪班头领着人往女牢的方向而去,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脚步随之一顿。
洪班头见他裹足不前,不由得伸手推了他一把,催促着他;迫不得已之下张富贵只得硬着头皮再度迈开脚步。
躺在稻草上的女子听到动静,扭头望过来,见到来人,她微微怔忡,随即缓缓坐起身来。
少年站在外头,望着牢里的女子,面色冷沉。
洪班头反应过来,赶紧冲着张富贵吩咐道:“老张,去,赶紧把牢门打开。”
很快牢门被打开了,少年往前几步,举脚刚要跨进去,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去。这时,他看到了摆在地面上的那只汤碗。
这饭食,喂家畜都嫌寒酸。
少年拧了拧眉,扭头扫了一眼身后两人,想要出声质问,最终还是忍住了。
洪班头也留意到了那碗稀饭,不由得一脸疑惑地看向张富贵,见他一脸瑟缩的模样很快会过意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当着少年的面他也不好发作,一张老脸一下子气成了猪肝色。
“你俩退下吧。”
少年一声令下,两人不敢违背又不敢走远,只得悄悄往后退了数丈。
少年站在牢门外与牢里人四目相对,他没说话,牢里的女子也没吭声,两人就这样默默对视着,仿佛在看谁更能沉得住气。
然而少年毕竟年幼,半晌后再也按捺不住,对着牢里头的女子放下狠话:“赵许氏,你要敢再弄我妹妹我就弄死你。”
许卫秋听到这话嘴角不由得微微上翘:要知道这小鬼六、七岁就已熟读四书五经,深受封建礼教的荼毒,对于那些个劳什子君子之道、孝道之类的向来守得紧,此刻直呼自己赵许氏,看来当真是被自己给逼急了。
她轻飘飘回了一句:“好好说话,谁是赵许氏?”
见她一脸的不以为意赵译不由得恼了,非常不理智地又加了一句:“你要敢再弄我妹妹,我就把你存放小金库的地方告诉父王。”
闻言,许卫秋心里不由得暗暗一惊:自己藏得那么深,这小鬼是怎么知道的?
不得不说她心底的确有几分慌了:“什么?你这兔崽子,别忘了你还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呢,竟敢要挟老娘?没大没小的,你夫子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她是知道的,自己这儿子向来老成持重,好好一个少儿郎硬把自己搞得老气横秋的,许卫秋心底十分惋惜,真是白瞎了自己给他生了这么张万人迷脸。
也就是生气的时候,他脸上才会表露出几分同年龄段该有的可爱劲来。因此,她总是忍不住闲来无事气气他。
于是她开口问道:“你方才说不让我弄谁?”
赵译翻了翻白眼,回话道:“我妹妹!”
闻言,许卫秋笑了:“什么妹妹?谁告诉你我肚子里就一定是个女娃的,告诉你赵译,你要再气我,我就给你个弟弟出来,好让他跟你争世子之位。”
本以为少年会跟往常一样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岂料他只是抿了抿唇,随即,很是云淡风轻地说道:“行啊,没问题,你最好跟父王努力努力多生几个出来。”
许卫秋老脸不由得一红。
“我走了,你自重吧……”
“哎,你不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赵译望着她,她那一身的装扮哪有半分贵为王妃该有的模样,他怒其不争不由得摇摇头:“本来是的,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让你吃点苦头也是好的。”
“臭小子,没良心……。”
几丈开外的张富贵这才从两人的对话中回过神来,敢情这里头关的是他们会邑的当家主母,他吓得两腿发软。
随着女子的谩骂声,少年宽步走了过来,张富贵瘫跪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才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跟着少年后前仓皇离开……
很快,女牢里的稻草被撤了,换上了干净的竹席,还有一张薄被。三盏油灯尽数点燃了,照得那叫一个透亮。
望着跟前一桌的美食,许卫秋感觉饥肠辘辘;先前从没给过她好脸色的狱卒此刻战战兢兢地站在跟前,那卑躬屈膝盖的模样看得人心烦。
许卫秋没跟他计较,只是把人给支开了,拿起碗筷饱餐了一顿。
半个时辰后,张富贵一脸诚皇诚恐地进来把剩余的吃食给端了下去,还贴心地给留下一盏油灯。
饭气攻心之下许卫秋觉得困顿乏力,躺下正昏昏欲睡之际,耳闻一阵走路的声音,脚步声沉稳有力。
许卫秋睁开眼睛,她那本就极为好看的眉目闪过一丝希冀,流光溢彩。
在看到站在牢外的男子之时,她眼底的光彩顿时黯淡了下来。
人,有时候真的是不能吃太饱,一旦吃太饱了就会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期盼,她在心里自嘲了一番。
高季镜望着她,轻轻唤了一声:“嫂子!”
许卫秋心想你们叔侄俩就不能约着一块来吗?非要一前一后的,扰人清梦,而她也毫不客气地把这个不满宣之于口。
高季镜闻言不由得叹息道:“在这你都能睡,心还挺大。”
许卫秋嘻嘻两声:“过奖了。”
高季镜见她此刻处境,于心不忍,不由得出言规劝道:
“嫂子,你这是何苦呢?听我一句劝别再犟下去了,去给王爷服个软,他会放你出去的。”
面对高季镜的规劝,许卫秋沉默了,片刻后才黯然反问道:“你确定?”
脑海里回想起那天陵王掐住她脖子时的那股狠劲,一时间,高季镜也沉默了。
“你回去吧,要让他知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没闲着,肯定是要怪罪的。我……”
头忽然眩晕了一下,许卫秋单手扶额,强撑着继续道:“……我在这里能吃能睡,没什么不好的。”
若那个男人足够了解她,就应该知道,把她关在这种地方对她来说是不具震慑力的。
说完这话,她感觉整个身子发虚,眼前的景象晃了一下,随之呼吸也渐渐变得困难,就连指尖都有微微发麻感;许卫秋是学医的,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
高季镜见她脸色突变,不由得上前两步面带关切地问道:“嫂子,你怎么了?”
许卫秋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季镜,我……我好象……好象被下药了……”
话音刚落,她一头栽倒在地,浑身上下开始抽搐了起来,形状痛苦。
“嫂子,嫂子……?”高季镜被她这副模样吓得不轻,顿时急出一身冷汗来。
“来人啊……快来人啊……!”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其他,快步冲进牢里,慌乱地把倒在地上的人抱起往外疾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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