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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山不眠不休的拟了好几日的行军地图。
东北战况愈烈,他简直一刻也不敢耽搁,然,督军无意抗日,此番出兵,便是出师无名,一切只好在暗中铺排。
眼下,铅笔头子也用到秃,却是滴米也未进一口的。
副官只从食堂里盛了一钵汤菜过来。
“四少,您都忙了好些日子了,饭也不好好的吃一口。”
萧子山道:“汤汤水水的就免了。你去拿两个馒头过来给我,我也好留一只手画图。”
那副官无奈,只好领命退下。
谁知,房门甫一开,却见梁延笑意盎然的迎了上来。
“四少可还空闲?你进去通传一声,就说我来找他要人。”
他到底是留了几分客气的。
然,他只声色朗朗,字字句句、清清楚楚,萧子山又怎会装聋作哑?
于是,现下理一理桌面,便道:“快请梁大少进来!”
梁延闲庭信步而来。
“子山,如何忙得这样废寝忘食?”
他点一点那饭钵,笑得有些玩味,“看来我来得不凑巧。”
萧子山淡淡的说:“梁延,有话直说便是,你我之间又何须铺陈。”
梁延果然笑道:“你和子窈简直一模一样!那我便不啰嗦了——你弟弟萧子任是不是在你的手下?我把他要走了。”
萧子山一惊,倏尔沉下了眼睛。
“子任还不成气候,你要他去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
“子山,我把他——要、走、了。”
梁延一字一顿的插进嘴来,面上更是冷笑,“我不过是来知会你一声的。我父亲已经批过了调动的文书,他过几天就要到我的手下来做事了。”
话毕,复又意味深长的斜睨了过来。
“你们都说他不成气候,可是依我看来,他反倒是个能成大事的!”
萧子山眉精眼企,拒口不言。
只待送走了梁延,他适才狼吞虎咽的拔了几口汤菜吃下,又翻一翻那地图,终于满目森寒。
近些时日,萧子窈简直要将兵书翻烂了。
萧子山出兵在即,她哪里安得下心来。
岳安居南,北上路远,各中必要途经一道铁路,方才能够长驱直入。
然,炮火一旦连天,铁路最易失守,非要争抢不下、你死我活。
“……若不经此干线,便要绕一绕远,可兵贵神速……”
萧子窈一迭声的叹道。
白日过半,眼睛也花,她于是一掀书页,直懒洋洋的唤起沈要来。
“呆子!你过来,我考一考你。”
沈要微一颔首。
如此,萧子窈便振振有词道:“若让你领兵,遇上铁路干线,是凶猛突杀,还是谨慎迂回?”
沈要皱眉道:“六小姐,行军大事,我不敢妄议。”
“那你就当是抛砖引玉好了。你是砖,我是玉。”
沈要一时语塞,又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如果是我,自然是杀出一条血路。”
萧子窈笑道:“我真看不出来,你倒是个狠戾的角色。”
此话一出,沈要的面色只隐隐的沉了一沉。
“……迂回太久,我等不及,只好舍命一搏。”
他哑着嗓子说道。
萧子窈不疑有他,只信手拈了一枚巧酥吃下。
这几日,沈要总是买回许多酥点与她吃,一日也不曾落下。
萧子窈本不爱吃甜的,却又舍不得拂了他的心意,只好将错就错、顺势而下。
又似是吃得习惯了,反倒不觉得腻味了。
萧子窈忽问道:“呆子,这些点心你天天买、天天买,工资难道就不会吃紧吗?”
沈要不假思索道:“我自己从不花钱的,六小姐不必担心我。”
萧子窈听罢,心下微动,浅笑似无,说话便也轻了许多。
“你自己的工资不留着自己花,难道要拿给我花?”
沈要面不改色。
“嗯。”
他只淡淡的点一点头,态度很坚决,“我情愿的。”
“你情愿,我却不情愿。”
萧子窈故意逗他,“你又不是我的谁,总给我花钱,让别人听了怎么想?说我克扣你的工资、还是说我压榨苦力?”
沈要一下子愣住了。
却见萧子窈嘟着嘴,似是微微的恼着。
一时之间,他便有些慌乱了起来,只想着去哄她一哄。
然,有些话,到底是说不出口的。
沈要于是嘴唇翕动,自言自语道:“……我会有办法让他们闭嘴的。”
他只将声音放得很低很低,萧子窈便不曾听见了。
晚些时候,萧子山竟然回了府。
萧子窈总念着他,便忙不迭的赶去看他。
谁知,还未走近那门厅,便已听得三夫人的哭嚎之声。
“他调不调走又有什么要紧的?你想把他留在你的手下,难道是想带着他上战场不成!你是他的哥哥,最知道他心软、心善,他哪里是打仗的料子!大帅也别怪我哭哭啼啼,只有子任的事,我非要说一句公道话不可!”
“子任跟着子山练了多少年了,以往都是不声不响的,眼下非要跟着梁延做事,想来怕是子山总在营里冷血冷情的待他,训人也太过!不然,就依子任那一副好脾气,怎会置手足情谊于不顾、说走就走呢?”
萧子窈愈听愈疑心,立刻迅步上前,闯进了厅里。
“三姨,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竟然这样污蔑我四哥!他对五哥分明亲切得紧!”
一见来人竟是萧子窈,三夫人于是一抹眼泪,更加的横声道:“大帅,我虽是妾室,比不上大夫人尊贵,却也容不得我的儿子受委屈!您对子山与子窈这样的偏爱偏心,又可曾关心过子任一句!”
谁知,话音刚落,萧大帅骇然雷霆大震。
“我看你是最近理事理得糊涂了,竟不知道好好的管教儿子!眼下这个当口,子任竟然追随梁延而去,这与叛变又有何异!他弃之如敝的却不是什么与子山的手足情谊,反倒是与我的父子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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